“楹楹……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楹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回首看了一眼审讯室内的众人，齐楹叹了口气，拉着许诺离开了这里。
特别行动组总部的大楼已成了一片废墟，毁灭者导弹不仅湮灭了白术的身躯，也将整栋建筑彻底炸毁。
不过他们本身就有应急预案，早已将人员和物资迁移到其他楼栋。
只是齐楹的目光不由停留在那片废墟之上，久久无法回神。
“楹楹？……”许诺瑟缩的声音响起，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一切，还有之前发生的那些复杂诡异的事，让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混乱和恐惧之中。
随意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坐下，齐楹斟酌开口：“许诺，我能问问你六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吗？……你曾经和我说过，你和家人遭遇了车祸，是在六年前吗？”
许诺眼神微黯，“是的……当时我15岁，弟弟吵着闹着要去游乐园玩……没想到在去的路上就发生了车祸。叔叔和弟弟当场死亡，妈妈……妈妈她，为了保护我全身瘫痪……”
齐楹听出了许诺语气里的不自然，“……你是不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啊？”许诺愣住，下一刻便恍然道，“没有不对劲的地方……我只是没想到，妈妈她会……”
说着她不由垂下头去，“我一直觉得妈妈并不喜欢我，她更喜欢弟弟……可没想到她竟然在车祸时护住了我……明明，明明在她瘫痪后，我不止一次地在她说梦话的时候，听到她说——许诺，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许诺的语气里充满了迷茫和痛苦，她想不明白母亲既然那么讨厌她，又为什么要护住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在瘫痪后，会像对待仇人一样嫉恨她，辱骂她，恨不得她立马去死……
明明，明明是她拼命保护了自己不是吗？
听着许诺的讲述，齐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她已经猜到了，恐怕黄副局长就是在这些地方给许诺塑造了虚假的记忆，才让她如此纠结痛苦。
转过头来，齐楹直视着许诺。
“我能看看你的记忆吗？我猜测，你的记忆被修改过了。”
看着许诺震惊的表情，齐楹接着说道：“我可以让你真正的记忆重新浮现……但是，这恐怕会是非常痛苦的记忆，你也可以选择不恢复。”
齐楹虽然曾经浏览过许诺的记忆，但因为当时时间紧迫，她没时间仔细搜寻，也并未注意到记忆中有修改过的痕迹。不过现在她的精神力又成长了许多，恢复被修改的记忆已不是什么难事。
许诺眸光震颤，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对于她这样一个普通人而言，今天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天马行空。
从自己身体里蹦出来的人、被控制的齐楹，再加上不久后就被其他人格关在身体之中，断绝五感，导致她根本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如果是齐楹，她愿意完全信任她。
“可以的楹楹，我也想知道真相。”
齐楹点了点头，不由温和道：“现在，放松……”
随着齐楹的安抚，许诺闭上了双眼。
精神力丝线探出，缓缓侵入了她的大脑……记忆，翻到了六年前的那一天。
……
一张陈旧的小轿车里，一家四口吵吵闹闹地坐在车里，行驶在前往游乐园的路上。
九岁的小儿子坐在副驾驶上，嘴里叽里呱啦地讲着话，仿佛有多动症般，时不时摸摸这里，碰碰那里，再站在座椅上，转过来逗弄坐在后座的姐姐。
即使他不乐意系安全带，也总是闲不下来，开车的父亲和后座的母亲也只是笑着说他两句，然后宠溺地放任他继续玩耍。
坐在副驾驶后面的是十五岁的姐姐，她身材瘦弱娇小，穿着过分宽大陈旧的t恤，整个人在座位里缩成一团，拼命躲避弟弟胡乱揪她头发的手。
可是越躲弟弟揪得越起劲，还把她的头发薅下来一大撮。
女孩疼得直抽气，但也只是捂着头，不敢反抗，也不敢哭闹。因为她知道，不管发生什么，妈妈永远都只会站在弟弟那边，并指责自己不是个好姐姐。
果然，两个大人都没管，只是嘴里说几句让弟弟注意安全的话，根本没有制止弟弟欺负姐姐的举动。
或许在他们眼里，这只是儿子活泼开朗的表现罢了。
过了一会儿，弟弟终于闹够了，他趴在副驾驶上呼呼大睡，妈妈也打起盹来，小轿车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女孩蜷缩在角落里，盯着车窗外的风景飞逝，不由小声地和自己说起了话。
“甜甜，你去过游乐园吗？我小时候和爸爸一起去过，可好玩了……”
“怎么会，你的家就在游乐园旁边，可是游乐园早已成了废墟？”
“那岂不是可以随时溜进去玩了……”
“啊？不可以出门，有辐射？”
“行吧，姐姐带你去玩……”
“还有乙玄，我们一起……”
“许诺！！”突然，一声尖利的女声炸响，打断了女孩的自言自语。
女孩惊恐地转过头来，就看到自己的母亲正以一种极度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似乎在看什么脏东西一般。
“你又在干什么？！给我闭嘴！！”
女孩猛地垂下头，不敢去看母亲那仿佛要扎穿自己的目光，嘴里小声辩解道：“我……我只是在自言自语……”
“自言自语？你要是再这么疯疯癫癫，就给我马上滚下去！”
前面开车的叔叔回过头来，对着女人怒骂道：“小声点！栋梁还在睡觉呢！”
妈妈的脸色僵了僵，随即挂上了讨好的笑容，“我这不是……怕许诺吵到弟弟么……早知道就不带她来了！晦气！”
叔叔又回过头来，目光落在了许诺身上，语气温和地说道：“我们是一家人嘛，出门玩当然要一起咯……是吧诺诺。”
许诺没有回答，反而把头埋得更低了。
叔叔的态度温和，但那巡视的目光却让许诺如芒在背，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她忍不住蜷缩起来，用手挡住因为衣领太大而露出的白皙锁骨。
听到叔叔的话，妈妈没再反驳，只是狠狠地瞪了许诺一眼，便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而叔叔的目光，仍时不时地透过后视镜，落在许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