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人山人海的大坪子,眨眼间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满地的烟头。石宽没跟着进去,他瞧着还陪在身边的邓铁生,心中有些感慨,笑问:
“你有没有睡过女人啊?”
邓铁生晃了晃脑袋,闷声不吭。
石宽接着问:
“那你想不想睡啊?”
“想!”
邓铁生想也不想,直接点头应道。
石宽轻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了钱,抽出了两张五十元的兑换券,拍到了邓铁生的手上,无可奈何地说:
“我也没带多少钱来,这一百块你拿着,想睡就去睡吧,别跟他们赌了,输了可就只能睡床板咯。”
邓铁生有些吃惊,紧紧攥着那两张票子,疑惑地问:
“你刚才不是说不让我去睡姑娘吗?”
此一时彼一时嘛,石宽刚才瞧见坐在这里的矿工,好多都是家里有婆娘的,还都坐在这里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几扇门,就晓得在这山沟里人得憋成什么样。其实这再正常不过了,谁饿了不想吃东西,哪个男人憋久了不想搂个软乎乎的姑娘睡一觉。邓铁生想睡,那就去睡呗,邓铁生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请去睡一次姑娘,又有什么不可以的。他咧嘴一笑,说道:
“我刚才说过吗?我不记得了,你想睡就去睡吧。”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邓铁生竟然把钱又塞回了石宽的手中,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不睡。”
石宽一脸茫然,歪着脑袋问道:
“你刚才不是还说想睡吗?怎么现在又不睡了?”
邓铁生嘻嘻哈哈,轻轻碰了一下石宽的大腿根,半真半假地说:
“你不也想吗?你都不去睡,那我也陪着你不睡。”
石宽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我……我是心里有了念想,不想再睡别人了,你一个光棍汉,跟着我干吗?”
“谁说我是光棍汉了,你不是答应给我介绍一门亲事吗?你都要给我介绍对象了,我还花你的钱去睡那些女人,那多不合适呀,我不睡。”
邓铁生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他连石宽要给他介绍的姑娘都还没见过呢,但是在心里已经想象出了一个美若天仙的样子。如果现在就去睡那些姑娘,那怎么对得起他未来的媳妇呢?
石宽其实也不希望邓铁生去睡那些姑娘,文贤贵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去睡了姑娘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文贤贵有钱有势,变了个人,邓铁生又有什么呢?他拍了拍邓铁生的肩膀,笑着说:
“好样的,这门亲事我一定帮你说成,走,我们去前面树桩那里坐一会儿。”
“相思树”虽然被砍了,但是树桩还在,石宽还是喜欢有事没事就去那里发发呆。
刚才在大坪子上坐满了人,闹哄哄的,把雷矿长都给影响到了。他虽然已经侧搂着阿香在喝酒了,但是也还是没心思做那事儿。现在终于清静了,他迫不及待地把阿香推倒在床上,笑眯眯地说:
“宝贝,这次来,就别走了,我天天包着你,你就舒舒服服地在这里给我当野太太,好不好?”
阿香还真想天天有人包,那样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她撒娇道:
“只是个野太太呀,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雷矿长家里是有夫人和孩子的,他能把阿香比喻成野太太,已经是抬高了。他错就错在不该把这三个字说出来,便埋头啃了下去,含糊不清的说:
“这世上……这世上哪有好男人,能包得起……包得起你的男人,那就是好……就是好东西。”
阿香又怎么能不知道雷矿长是在逢场作戏,她只是埋怨罢了,干这一行干久了,她知道适度的埋怨,更能让这些男人心甘情愿的掏出钱来。她扭扭捏捏挣扎了几下,又说道:
“谁说没有好男人的,石队长不是来你们这挖矿了吗?他就是好男人。”
这原本无心的一句话,却好像一把钢针扎进了雷矿长的心里,他停止了动作,双手撑着阿香身体的两侧,问道:
“石宽?他怎么好男人了?”
阿香这才意识到话说得有点过了,连忙双手勾住雷矿长的脖子,撒娇道:
“他当然是好男人啊,以前去春香楼点我,就只是喝酒吃菜,连碰都不敢碰一下我,哪像你,花样多多,床上玩不够,还要到地上来。”
原来所谓的好男人是这样子,雷矿长松了口气,又啃了下去,坏笑着说:
“他那不是男人,怎么能说是好男人。”
阿香懂得雷矿长的意思,她虽然没有和石宽睡过,但绝对知道石宽不是所谓的“不是男人。”但为了的不刺激雷矿长,便说道:
“有可能是哦,光有副架子,中看不中用,还是你好,你慢点,弄疼我了。”
阿香越叫慢,雷矿长就越不慢,粗鲁的把阿香的衣服都快撕烂了。
阿香经历过那么多的男人,哪里会在乎雷矿长这些幼稚的行为,她假装很受用,脑子里却想着石宽。
她知道石宽在这里挖矿,来到这里了还没有见到过石宽。
石宽是个有趣的男人,就凭石宽出钱和她喝酒而不睡她,这就已经很有趣了。
这么有趣的男人,久不见面了,还真想坐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
秋冬交替的夜晚,露水早早就降临,白天还挺热的,晚上就已经有了些凉意。但是在这山沟里,所有的人都挥汗如雨。金玲和胖梅她们,躺着就已经冒汗。平时在春香楼,就算是生意很好时,那中间也有喝酒调情的时刻。到了这里,她们就变成了木匠手里的木头,任由摆来摆去。
众人只知道她们夜晚也能赚到钱,却不知道她们也是一群可怜人。
可怜人还有大房间里的那群矿工,两百多人围着个小小的桌子,挤得身上的油都快冒出来了。这么卖力的挤着,只是想让自己手里的票子一张变成两张,十元变成二十元。凑够了八十元,可以到旁边的小房间去,睡另外一个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