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粉嫩的脸颊上蕴满了红晕,气喘吁吁地推开卢俊昭,声音绵软地娇嗔道:“我还得看账册呢!”
“我同你一起看。”卢俊昭亲昵地蹭了蹭林晚的鼻尖,手臂依旧环着林晚没动弹。
林晚气闷地斜了卢俊昭一眼,转而又翻起了账册。
北地天冷,掌柜们的账册大多都是赶在腊八节前便会交给主家过账,这账册交了便陆续关门,掌柜和伙计们也能早些过个安稳的年。
林晚翻完了前几年的总账账本,眉头蹙了蹙,随后又合上账册笑了起来。也罢,掌柜们总有些自己的打算,尤其是十几二十年的大掌柜,主子们看着情面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就行。只是若是耗子太多,王府内库也挤不下了。
眼看就快到年末了,也该好好算算账了。
卢俊昭见林晚合了账册,忙替林晚捏了捏肩膀,目光温柔而宠溺地看着温声笑道:“坐了半晌午,起来走走?”说着从榻上起来穿了鞋,站在榻边看着林晚,笑容如春。
林晚点了点头,穿了鞋子起身,跟卢俊昭依偎在一处,走到窗子边上透了会儿气。
卢俊昭将林晚全身都拢在怀里,包得严严实实的,高大的身躯替林晚挡住了大半的冷风。寒风从窗口处渗了进屋,只是偶尔一缕吹过林晚的脸颊,凉凉的,倒也并不是那么刺骨。
卢俊昭却仿佛丝毫没觉得冷,只低头挨着林晚的额头,语气心疼而怜惜地商量道:“朱七来了信,南疆那头已经走通了。人在路上,估计入了十二月就能到渭源城。对账的事儿,让朱七去办吧。”
林晚笑着摇了摇头,将手塞进卢俊昭的手掌中,十指相扣,声音里透着些愉悦和狡黠:“我都等了小半年呢!这账册也看得差不多了。就是见几个掌柜交一回账,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这生意交接,账册最是马虎不得。若是这回哪里不对,日后不还是得折腾一阵?索性这回一齐了了倒也好。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卢俊昭张了张口。到底还是不放心,想了想,又果断地下了决定:“我陪你一起去见人。”
“又想一出是一出了?”林晚笑着往卢俊昭怀里挤了挤。手掌贴着卢俊昭的手心,眼波流动,笑意莹然地嗔道,“你媳妇儿就那么没用?连几个掌柜管事都镇不住?”
说着又笑着拍了拍卢俊昭的脸颊,低声呢喃道:“有你在我身后就好。我受不了欺负!”
卢俊昭蹙着眉,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拥着林晚离窗口远了些。
入了十二月,大雪纷飞,仿佛没有停歇的时候。大街上人迹寥落,好多铺子冷冷清清的,关门抵缝,不见人影。
一大早,葛三娘才起来打了个哈欠,便被穿着圆滚滚的小丫头红杏扯着胳膊拽到了正院。先给林晚诊了一回脉,又细细交代了几句,这才折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又钻回了被窝继续睡了个回笼觉。直到辰时快过了才神清气爽地起来,又是一阵捣鼓。跟邢嬷嬷一道嘀咕起来。
巳时刚到,卢平带着十来个大掌柜和几个小厮,抬着一箱子账册到北荣院叩了门,被院子里的小厮引着到了外头客厅。
几个掌柜一到了客厅便舒服地吸了口气。客厅里暖融融的,几个炭盆在屋子里的角落里烧得火旺,正散着热气。掌柜们彼此对视着笑了笑,陆续解了斗篷,交给了跟来的小厮。
“各位掌柜请先坐着喝口热茶,夫人稍后就到。”长寿笑眯眯地看着一屋子养尊处优的掌柜由小厮们服侍着解了斗篷,有的十分怡然自得地端起茶喝了一口,却似不怎么满意一般,皱了皱眉头,随后又立刻松了下去。
也不看掌柜们到底是站那还是坐,长寿笑呵呵地躬身请了一屋子掌柜入座,紧接着又往后头退了一步,瞄着站在一旁的小厮,语气客气地笑道:“几位小哥先到后头歇一歇吧。”
话音刚落,也不等人回应,转身敛了笑意就朝门外北荣院的小厮冷声呵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来带路?”说着又伸出手指点着院子里垂手侍立的年轻小厮吩咐道,“好生服侍着众位掌柜。爷和夫人说了,掌柜们这几年辛苦,让咱们当半个主子一样服侍着。今儿谁要是淘气,也别怪爷和夫人不留情面。”
说完了话,长寿抬脚便出了客厅,头都没回,也根本不管屋里坐下的掌柜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变了几遍,待走远了,站定了脚步,瞄着客厅处极其不屑地哼了一声。
一个个老不要脸的,打量着爷不在呢!还想在夫人面前摆谱!哼,过惯了好日子,只怕都把自己当主子了,且猖狂着吧,有你们好受的时候!
长寿轻蔑地砸了咂嘴,转身进了正院。
客厅里几位掌柜面色不郁地坐着,随后都看向了坐在主坐右下方的卢平。
卢平面上云淡无波,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茶,仿佛一点没听出长寿那话里的讽刺和敲打。
正当掌柜们面面相觑时,穿着一身极寻常的灰白棉袄的朱七笑呵呵地进了屋,身后还跟着三位同样穿着普通的管事。
朱七一进屋便愣了愣神,仿佛被一屋子的人吓了一跳,随后边笑边拱手跟屋里一圈儿人打了个招呼:“众位掌柜今儿倒是都聚齐了,也是难得难得。”
卢平略微点了点头,端着茶盏的手却是突然紧了紧,眼里掠过一丝沉思。朱七是二爷的管事,今儿怎么也过来了?二爷也在?
想到此,卢平心里一凌,随即又敛了眼底的诧异和怀疑,神色如常地喝起茶来。
有眼尖的掌柜立马认出了朱七,眼里精光一闪,随即拱手还了礼,笑着凑趣道:“今儿也是凑巧了,倒有大半年不见朱管事了。”说着又疑惑道,“朱管事不是在南边的,怎么这时节倒回北边了?”
朱七拍了拍身上的雪末。摇了摇头,状似无奈地摊了摊手,随后又十分得意地笑了起来。
“年底了,也该跟爷和夫人交账了。谁知道倒跟各位掌柜碰了个巧,今儿正好一块儿了。哦。对了……”朱七顿了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似在寻个合适的凳子。
性子温和稳重的姚管事一言不发,在朱七说话前便已经起身让出了主坐左下方的位置。
朱七朝姚掌柜拱了拱手。却是毫不客气地坐了下去,这才接着先前的话道:“还有几位掌柜,在路上碰见了一路过来的,也是来跟夫人交账。今儿这日子可真是好,竟都碰到了一处。”感慨完了又忙招呼跟着进来的三位掌柜落了座。
一屋子掌柜盯着三个毫不起眼的掌柜看了一眼,随即眼底都聚齐了疑惑。这位少夫人是什么意思?打断晾着他们?
朱七几个刚坐下不久,院子里便传来脚踩着雪花的吱呀声和低声交谈的声音。
客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卢平一听这声音,眼眸瞬间暗了暗,随即微微拧起了眉头。二爷居然亲自过来了?
坐在下方的乔掌柜和殷掌柜对视一眼。都捏紧了手,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等看到人影进屋时,手心已经浸满了冷汗。
一屋子掌柜连忙站起了身,一齐望向门口处走来的人影。
几个丫头簇拥着卢俊昭和林晚进了客厅。
卢俊昭亲手替林晚解了披风,视线冷冷地在屋里扫了一圈。这才牵着林晚到主座上坐了。
看着一屋子面色古怪、惊疑和瞪大了眼睛的掌柜们,卢俊昭的视线缓缓落到了卢平身上,声音清冷地开了口:“夫人体弱,账册上头大管事多用点心。不该让夫人烦心的,就别拿来扰了夫人清静。”
卢平脸色一变。眼里的错愕和胆颤一闪而过,随后忙敛了惊色,躬身长揖到底,十分恭敬地应了。那一箱子账册是交不上去了。
他原以为这位少夫人不过是个小丫头,想找二爷撑腰,可二爷的性子不是为女色误事的。可如今看,二爷的反应完全不在预想之中!
就这么个小姑娘能管着王府内库?卢平心里一阵不得劲儿。
卢俊昭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又环视了屋里一圈,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股让人窒息的压迫。“都用点心,今儿夫人跟你们见个面,说几句话。都记清楚了,夫人的意思也是爷的意思!”
屋子里一众掌柜面面相觑,心里七上八下,滋味莫名,各自揣着心思唯唯诺诺地应了。
朱七不动声色地扫过下方几位掌柜的略显惨白的脸色,眼里迅速闪过一丝讽刺。
林晚自始至终都噙着笑意,目光极淡地扫了眼屋内众人,在卢平身上停了停,随后收了目光,轻笑着推了推卢俊昭:“爷又不会看账本,还是先回去吧,免得掌柜们都不自在。”
屋内众人屏气凝神,心中骇然翻涌,却只是垂手站立,不敢多说一眼。二爷的脾气北边众人都一清二楚,若是惹恼了二爷,便是王爷说情也没用!
卢俊昭拍了拍林晚的手,又低声嘱咐了几句,这才缓步出了客厅。
林晚看着一屋子神色各异的掌柜和面色紧绷着已无半点温和的卢平,笑着坐了下来,声音温和地笑道:“众位掌柜都请坐吧。今儿是跟大家头回见面,我又有些认生。爷不放心,这才送了我过来,倒让各位掌柜笑话了。”、
林晚说着垂了眼帘,十分专心地呷了口茶,心里却暖暖地笑了起来。有卢俊昭这尊大佛在,不用怎么能行?他是她的丈夫,该用的时候自然得用到地方。看看这一下,就露了一面,效果还是挺不错的。林晚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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