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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氏疲惫地睁开眼,揉着眉头接过孙嬷嬷递上来的帕子,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倦问道:“世子爷呢?”
“世子爷在前头同王爷和二爷在一处议事。”孙嬷嬷看着温氏满脸的疲惫,轻轻地叹了口气,劝道,“少夫人先歇歇吧,五更天还要起来祭祖。”
温氏拿着毛巾在脸上胡乱擦了擦,重又递给孙嬷嬷,随口问了一句:“听说二弟先前去了崇安侯府?”
孙嬷嬷点了点头,看着温氏的脸色,迟疑了一瞬,低声笑道:“许是去送礼的。”
“二弟空手而去,送什么礼?”温氏扯了扯嘴角,冷笑道,“那头还没嫁进来呢,就撺掇着二弟天天往崇安侯府跑,林家的姑娘还真是懂规矩!”
孙嬷嬷心中一惊,小心担忧地往外头瞥了一眼,上前两步,皱着眉无奈地劝道:“王爷和王妃都乐见其成,也不过是个死了爹又没兄弟姊妹的孤女,咱们世子爷是长子,少夫人不必……”
“我知道。”温氏烦躁地挥手打断了孙嬷嬷的话,“都下去吧,我先歇一会儿。”
孙嬷嬷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最终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慢慢退出去,掩了房门。
温氏浑身疲惫地靠在榻上,盯着窗外的月色,捏着手帕的手指渐渐收紧,随后自嘲般冷哼了一声。林家那位六姑娘还真是好命,听说还是个不到十六的小姑娘,也亏王爷和王妃拿她当个宝!她若是能有个儿子,也懒得理会这些,可如今王爷明显偏心小儿子儿媳妇儿,这西宁王府日后归属,由不得她不忧心!
除夕夜在绵延不绝的鞭炮声和绚烂的礼花中过了。第二天一大早,大年初一,各家各府都是天不亮就起来祭祖。
林晚跟在刘氏后头像往年一样又折腾了一回,末了还被崇安侯林致远拉着跟祖宗跪着多上了柱香,跟在林致远背后听林致远低低地感慨了几句,随后又对着父亲林致南的牌位磕了几个头,这才离开了祠堂。
走出祠堂的大门时,朝阳已经照了进来,阳光明媚灿烂,在冬日的冰寒中添了一抹暖意。
林晚浑身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匆匆用完了早饭,回到屋里直扑上榻,头埋在枕头里长长地舒了口气,闭着眼睛不动了。
曹嬷嬷好笑地看着林晚趴在榻上,有些无奈地上前扯了扯林晚手里的枕头,笑着劝道:“姑娘快些起来吧,这才刚吃了早饭,这么睡着可不行!”
林晚哀叹一声,十分不情愿地从枕头里抬起头,手上拉了拉曹嬷嬷的袖子,皱着鼻子嘟囔道:“我就歇一会儿!昨儿睡得晚了,困……”
曹嬷嬷无奈地看着林晚说完就睡,摇了摇头,叫了秋梓,两人合力将浑身瘫软睡意朦胧的林晚拉起来,扶到了床上去。
等林晚睡醒过来,已经接近午时了,林晚掀开被子腾地一下跳起来,喊了声秋梓,急急忙忙套上了衣服,鞋都没穿好就要往外奔。
秋梓忙拉着了林晚,好笑道:“姑娘急着去干什么呢?好歹把鞋子穿上。”
“哎呀,我说了陪母亲去慈寿寺上香!”林晚一边套着鞋,暗自骂了自己一声,又开始数落秋梓,“你们怎么也不叫我?”
“姑娘睡迷糊了?太太说的是明天,初二,今儿才初一!”秋梓好笑着回了林晚一句,蹲下身子替林晚套上鞋,笑道,“才刚卢将军来了一趟,听说姑娘睡着,坐了一阵就走了。”
“昨儿不是才来过?”林晚嫌弃地撇了撇嘴,眼里却不自觉地带了些笑意。“他就差没天天往这边跑了,别人看着像什么样子?甭理他!”
正说着,玉竹掀开帘子进了屋,看着林晚笑道:“姑娘醒了?正巧岳六哥来了,姑娘可要见见他?”
林晚眼里的笑意一滞,脸色也冷了下来。“让他到外间等着。”
玉竹答应着转身又出了屋去跟岳六传话去了。
“我是来辞行的,明天走。”岳六声音平静,目光在林晚脸上停留片刻,微微低了头沉声道。
“秋梓,给他一个红包!”林晚瞥了眼满身无半点喜色的岳六,扬了扬眉,朝秋梓吩咐道。“大过年的,他这一身白色,看得姑娘我心烦!给他拿个大红的颜色艳丽点的红包,省得惹人厌!”
秋梓闻言只得苦笑着往内室寻了个十两银子的红包,拿出来递给了岳六。
岳六抿着嘴,很干脆地接了,目光却一直定在林晚身上,等着林晚的后话。
“来辞行?”林晚挑了挑眉,冷笑一声,“我原本还想着好歹相识一场,想让人给你多备点东西,今儿看来是不大来得及了。”
岳六紧绷着脸,眼眸幽深,看不出情绪来,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多谢你。”
“我可当不得你的谢!”林晚声音里带着些自嘲,“我这儿地方小,委屈了你这么些年,难得你不记恨,我也算心安了。——秋梓,把上次你们做的衣服和配的药给他!”
秋梓“哎”一声答应了,忙转回内室,再出来时手里已经拎了个大大的布包。
“都是姑娘让准备的,”秋梓瞄着林晚的脸色,低声叹了口气,将布包递到岳六跟前,“时间太急了些,东西都没准备完。里头是两套厚实的衣服还有一些常用药,都做成了药丸子分别装了,用法用途都写在瓶子上,回头你自己看看吧。”
岳六沉默着接过布包抱在怀里,手紧紧地捏着其中一角,随后又慢慢松开了些,目光在林晚脸上流连片刻,转身就走了。
林晚看着岳六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空,这个跟了她近六年的人走了……
岳六抱着一大包东西,迅速转回自己的住处,将布包往桌上一放,转身到衣柜里摸索了一阵,取出一个小荷包来。岳六直直地盯着那个荷包,拿在手里攥紧了,半晌才松开手,仿佛下了决心一般丢了荷包,拿起桌上的包裹就要走,敢刚走到门口又顿住脚步折了回来,将那小荷包拿了,珍而重之地放进怀里,站在门口扭头望了眼林晚的小院子,
他几乎是看着她从一个小姑娘长到如今这样,看着她笑,看着她捉弄人……他守着她,看着她从一个好看的小丫头长成如今让人移不开眼的少女,她笑起来更好看,让人心暖。
可现在她要嫁人了……岳六费力地扯了扯嘴角,伸手捂着胸口,那里闷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岳六走得很干脆,跟林晚告别后连屋子里的东西都没怎么收,直接提着秋梓给的布包出了德胜门,一路往北边去了。
林晚听了玉竹的回话,怅然地在岳六屋子里转了一圈,揉着眉头朝秋梓吩咐道:“这屋子里的东西给他收着吧。”
连翘跟在秋梓后头,瞪大了眼睛左瞅右看,满脸都是不相信,怎么岳六哥真走啦?他还没怎么教她功夫呢!想到岳六有可能不回来了,连翘气闷地跺了跺脚,费力扯着岳六的被子出气,她的功夫都还没练成呢,师父倒丢下她走了!亏他狠得下心,连姑娘都不顾了!
瞥了眼林晚脸上的不愉快,连翘伸手碰了碰秋梓的胳膊,低声问道:“岳六哥不会真不回来了吧?”
“我怎么知道?”秋梓没好气地斜了连翘一眼,“你好好叠被子,扯它干什么?”
连翘撇了撇嘴,有气无力地将被子裹了起来。
两人正收拾着东西,连翘眼尖,瞥见周明满面春风地走了过来,扯着秋梓惊奇道:“哎,你看看那人,今儿是傻了吧?怎么笑成这样?连墙壁都不走了,直接走地上了,真是怪事!”
周明瞥见林晚站在屋门口,忙笑着上前作揖道:“姑娘在这儿啊,小的正要找姑娘,替兄弟们给姑娘道个谢。”
“道什么谢?”林晚莫名其妙地盯着周明问道。
周明脸上的笑容灿烂至极,简直跟朵花儿似的,让林晚越看越狐疑。
“爷让人给兄弟们一人发了个红包。都是拖了姑娘的福,小的们还是头一次从爷那儿领了红包,周川他们让我来跟姑娘道个谢。”
林晚眨了眨眼睛,有些愕然地上下打量了周明一眼。“你们爷发红包,跟我有什么关系?”
“爷说了,姑娘都给手底下的人准备了红包,他就给小的们也发一回。”周明摸了摸鼻子,讪笑着解释了一句。
林晚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这可跟我没关系,你要谢,谢你们爷去!”说罢想起了什么,朝屋里喊了一声秋梓。“屋里的红包呢?你给周明他们也一人发一个。”
秋梓忙答应了一声
周明嘿嘿笑着又道了声谢,也不再多说,朝林晚躬身行了礼,两步跃上墙头不见了踪影。
崇安侯府后巷处,周川扯着周明的袖子,目光扫过周明手里的一沓红包,挑眉笑道:“你小子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姑娘出手还真大方!”说着就要伸手去抽周明手里的红包,被周明闪身躲过了。
“没你的份儿!”周明瞪了周川一眼,“姑娘说了,是给我手下那些小子们的。”
周川愣了一瞬,撇了撇嘴,揉着眉头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跟着姑娘好!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