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乔桢回来了,素袍道人环臂倚靠在文华殿宫门,玩味地看着小皇帝:“陛下,太后的事情无论真伪,都不是追究的时候,北虏而今势强,此时征战就是在白白葬送将士性命。”
他忍不住嗤笑:“大郑看似花繁似锦,实则早就成空壳子了,若是攻打北虏,我建议陛下亲征,这样亡国之君就能换个人了。”
廷臣都向乔桢投去感激的目光,有些实话太难听,他们不能说,唯有地位超然的道宗行走才能说。
“乔先生此言诛心。”秦昭眼圈泛红,泫然欲泣。
乔桢却道:“北虏胡骑的实力并不强,他们就是一群强盗,待大郑养得起精骑兵,他们也就不敢南下牧马了。”
其实乔桢是从清鸣山回来的,得了崔师叔指点,他索性现学现卖。
玄门在治国理政上一塌糊涂,能看出原因便不错了,具体问题还是要朝廷来解决。
有道宗行走出面,秦昭也不好强行出兵,下朝后,皇帝留下了乔桢,拉着他的手,目光灼灼:“乔先生会帮朕的,对吧?”
乔桢抽回手,答道:“我文不能治国安邦,武不能拒敌千里,陛下希望我怎么帮?”
“只要乔先生在就好,那样大郑便还有余地。”
听了小皇帝如此情真意切的剖白,乔桢仍是无动于衷:“大郑的余地在陛下,和我没有关系。陛下英明,大郑便能再现盛世,陛下无道,亡国也不远了。”
大郑建国二百七十年,还没有乔桢在山上清修的时间长,在他眼中,凡人建立了一个个国度,而后又坍塌,再度建设,周而复始,永不停歇。
而今他也成了这个国度中的一员,才发觉凡人的国度极其精密,环环相扣,较山间宗门的千丝万缕的关系还要复杂。
离宫后乔桢邀请了林澄去胜天楼听戏,今日是《泰安春》的场子,这出戏改编自前朝灵帝北狩,不过今天的重点并不是戏。
知乔桢不喜客套,林澄便开宗明义道:“我这番话犯了陛下忌讳,这元辅怕是做不下去了。”
乔桢笑眯眯地剥了几颗杏仁递了过去,浑不在意道:“不许说难道事情便不存在了吗?林元辅的话已然十分委婉了。”
接过杏仁,林澄吃了几颗,继续说道:“乔先生倒是豁达,而今那王老倌虽退了,王党却退不了,傅谌此人素来张狂,疯癫之下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来。”
“我被打压许久,可用的人不多,周老倌的情况和我差不离,自太平十四年河道总督潘文龙过世,周党便一蹶不振。”
乔桢笑道:“我又不在乎大郑是否亡国,自然能豁达。话说潘文龙是不是那个高三郎的老师,我去北燕听了《旧绫罗》,唱得真好。”
能征服乔桢这阅戏无数的戏痴,便证明了《旧绫罗》不止是依靠皇家秘闻吸引眼球,而是真有水平。但林澄只是讪笑,他可不敢说这件事。
皇庄四处都是帝王耳目,但乔桢并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