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口本!众人的目光落在韩勇塞给胡家豪的户口本上时,一半是哑然,一半是欣喜。胡家豪拿着户口本,望着韩勇出门的方向,愣头愣脑地蹦出一句话:“大叔,您放心,我向您保证,一定会照顾好韩姝的。”
韩姝的脑子刚才还处于混沌状态,她做梦都没想到韩勇会主动将户口本交给他们,所以此刻还在怀疑这一幕究竟是不是真的。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领证去呀。”在韩世川的催促下,韩姝和胡家豪喜气洋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韩家老屋,崔洁在后面叮嘱道:“慢点。领了证,记得叫上你妈,一块儿过来吃午饭。”
韩世川和刘娜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下,他们搀扶着崔洁坐下,崔洁也松了口气,叹道:“你爸这次算是明白事理了。”
韩世川和刘娜都想不明白韩勇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就改变了主意,还问崔洁,她昨晚在家跟韩勇说了什么。崔洁失神地望着前方,思绪斗转。
昨天傍晚,韩勇陪着崔洁练舞回来,崔洁有点儿累了,坐在沙发上打算歇会儿,谁知道胡艳梅突然来了。
“胡阿姨来了?”韩世川和刘娜对视了一眼,“胡阿姨给爸做了思想工作?我不信,爸那个性子,别说胡阿姨,我估计天王老子来也没用,除非、除非他自己想明白。”
崔洁笑道:“他自己想不明白,得有人烧一把火。你胡阿姨过来,刚好就把那把火给烧了起来。”
原来,胡艳梅这几天也为胡家豪和韩姝的事操碎了心,他心疼儿子,又实在喜欢韩姝,内心里早就把韩姝当成女儿看待,无奈儿子现在出了事,他们的婚事遭遇了阻碍。她想来想去,终于决定上门找韩勇再谈谈。
“韩姝他爸,您比我年长几岁,我叫您一声大哥。”胡艳梅来的时候,没忘记顺带捎来两瓶好酒。她把酒放在韩勇面前的桌上,换作以往,他早就乐开了花。可今天不一样,他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所以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大哥,我今天过来的目的,您想必也知道。”胡艳梅小心翼翼,“家豪和韩姝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俩感情好,您也知道。本来啊,家豪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想韩姝跟着他受苦受累,可……”
“你不用再说了,韩姝现在已经回了上海,她不可能待在巴山镇,她……”韩勇激动地打断了胡艳梅的话,胡艳梅却又反过来打断了他:“哥,韩姝回来了,这会儿和家豪在一起。”
韩勇还以为自己听错,顿时就傻了眼,半信半疑地看着她,突然笑了:“胡说八道,怎么可能呢。韩姝早回上海工作去了……”他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不对劲,随即怒火中烧,怒目圆瞪,露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崔洁劝他不要发火,又冲胡艳梅说:“家豪他妈,你别介意啊,他就这个脾气,也不是冲你。老韩,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发火。”
“韩姝在哪儿,马上打电话让她回来。”韩勇压根儿听不进去,气急败坏。崔洁拉着他,却被他掀开。崔洁没站稳,摇摇晃晃差点倒下去,幸亏被胡艳梅扶着坐下。
韩勇知道自己错了,所以迟疑了一下,但见她没什么事,这才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硬着脖子说:“翅膀硬了,现在我说的话都不算数了。”
胡艳梅见实在是说不通,安慰了崔洁几句,正打算起身走,崔洁拉着她说道:“你别走,今天这个事必须说清楚。韩勇,女儿不是你一个人的,她的婚事不能由你一个人说了算。”
“你……真是反了天了,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韩勇气得胸口疼痛,无力地坐了下去,胡艳梅担心出事,示意崔洁别说了,崔洁却若无其事地说:“家豪他妈,两个孩子的事我做主了。在这个家里,我从来没有做过一次主,今天这件事我就做主了。你先回吧,之后的事我们找时间再慢慢聊。”
韩勇忽然深吸一口气,大声哀嚎起来:“我韩勇的女儿,她的婚事我还做不了主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了,我不想她受苦,想她嫁个好人家有错吗?你们都逼我,都逼我……”
“女儿总归是要嫁人的,我就觉得家豪不错,又知根知底的,值得把韩姝托付给他,你怎么就死脑筋呢?”崔洁长吁短叹,“今天我们就当着家豪他妈的面,把两个孩子的事情说清楚。”
“怎么说得清楚?”韩勇挥了挥手,“就算韩姝这辈子不嫁人,也不能嫁给一个残疾人。”胡艳梅一听这话,立即变得眼泪巴巴。从来没有骂过人的崔洁,忍无可忍,骂道:“韩勇,你真不是个东西啊。家豪是为了救韩姝才缺了一条胳膊,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你今天要是不同意两个孩子的事,我就跟你离婚。”
“离婚”二字,像一颗炸弹,惊得韩勇瞠目结舌,半天喘不过气。同时,胡艳梅也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当她回过味儿来时,慌忙起身劝道:“别,你们可千万别因为孩子的婚姻大事,再把事情闹大了,这不是喜事变成坏事了吗?”
“坏事就坏事。家豪他妈,让你看笑话了。麻烦你带我去见两个孩子。韩勇,你听好了,往后的日子,你就一个人过吧。”崔洁说着就要起身离开,这个举动令韩勇感觉自己好像不认识她了似的,怔怔地望着她,待她从自己身边走过去时,突然怒吼一声:“行,你有本事,长能耐了。我走,我走行吗?”
胡艳梅没想到自己今天抱着一片诚心来说两个孩子的事,谁知道竟然惹得二人闹到这个地步。她突然叫住韩勇:“韩大哥,我叫您一声韩大哥,求求您好了。您别跟崔大姐闹了……我儿子虽然残疾了,可他心里没有残废,不是娶不到老婆。既然您铁了心不让两个人在一起,行吧,我认了。”
胡艳梅含着眼泪离开了,韩勇却无力地坐了回去,他眼睁睁看着崔洁独自回到卧室,又重重地关上了门……
韩世川和刘娜在了解事情经过后,恍然明白韩勇从不同意到接受二人在一起,很可能是经过昨天的事之后慢慢想明白了,虽然看他的样子还是有些不悦,但至少是改变了主意。
“好了,总算是了了一件大事。”崔洁拍了拍手,“川儿,你和娜娜去找个好点儿的馆子,中午妈请大家吃饭。等着,妈去给你拿钱。”
韩世川笑道:“别了妈,您请客可以,但是我付钱。”崔洁却说:“那可不行,这次一定得妈出钱。妈这辈子嫁给你爸,你爸就是这个家的主人,家里不管大事小事都是你爸做主。今天是韩姝和家豪领证的好日子,就让妈请大家吃个饭,做一次主吧。”
胡家豪回家拿了户口本,和韩姝高高兴兴地去领了结婚证,然后第一时间来到车行,将两本结婚证摆在胡艳梅面前时,胡艳梅拿起户口本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看着看着,眼睛就红了,拉着韩姝的手,激动地说道:“好了。真好,阿姨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妈,我们都领证了,这么开心的日子,您怎么还哭了。”胡家豪在一边说道,胡艳梅忙说:“对对对,不哭了,不哭了。瞧我这记性,阿姨差点把重要的事给忘了。”她转身从抽屉里取出厚厚的一个红包,递到韩姝手里,“这是阿姨的一份心意,和家豪在一起,委屈你了。”
“阿、阿姨,我、我不能收……我都还没过门呢。”韩姝想要推辞,胡艳梅说:“没过门怕什么,早晚要过门的。这可不是改口费,是见面礼。阿姨不急,等你们正式办酒席的那天,再改口也不急。”
“对对对,等办酒席那天再改口也不迟。韩姝,拿着吧,这是妈的一份心意。”胡家豪喜滋滋的,韩姝这才接过红包。胡艳梅顺着他的话说道:“那得赶紧商量个好日子,把事情给办了。”
“妈,今天就是个好机会。”胡家豪说,“大妈今天要请大家吃饭,还让您也去。正好大家都在,可以趁这个机会把我和韩姝的事情定下来。”
胡艳梅忙说:“行啊,这顿饭妈一定要去吃。哎,什么时候啊,午饭还是晚饭?”韩姝看了一眼时间:“哎呀,您看我们一高兴就忘了时间,妈说的是吃午饭呢。”
今天正好是周日,谭启发也不上班,于是一家人都凑齐了。韩姝和胡家豪带着胡艳梅赶来时,菜已经上齐,大伙儿热热闹闹的,齐齐起身欢迎胡艳梅,除了韩勇坐着没动,直到崔洁拉了他一把,他才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胡艳梅来到韩勇面前,诚心诚意地说:“韩姝他爸,谢谢你成全了孩子们。今天这顿饭本来是我安排,可崔姐既然已经安排好了,那我就吃现成的,等哪天我再安排两家人一起吃个饭。”
“都是一家人了,谁安排不一样啊。”崔洁在一边说道,胡艳梅笑着说:“今天是家豪和韩姝领证的好日子,也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一天。我这个当妈的,就家豪一个儿子,打小就我独自把他拉扯大,我是日盼夜盼他快点儿长大成人,现在好不容易大了,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我真是打心底里高兴。真的,特别高兴。崔姐、韩哥,我知道养大一个孩子不容易,你们还把韩姝培养的这么优秀,现在嫁到我们家,不能委屈了她。”
她说完这番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韩勇面前的桌上:“既然是嫁女儿,那就要按规矩来。这张卡里的钱,是我准备的彩礼,希望你们能收下,也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谁都没想到胡艳梅竟会考虑的如此周到,韩姝拿起银行卡递还给她,还说不要彩礼。谁知,韩勇一把抢了过来,并塞进口袋:“谁说不要了,我就是还没机会提彩礼的事。我把你养这么大,不用花钱吗?哎,人都到齐了吧?是不是可以开饭了?”
终于,气氛变得热闹起来,大家觥筹交错,不亦乐乎。胡艳梅今天是真高兴,喝得红光满面。韩勇冲她举起酒杯说:“家豪他妈,你别怪我,我以前不同意俩孩子在一起,也是……唉,过去的事不说了,喝酒,我敬你。”
韩桂芳在谭启发耳边低声说:“你看爸那样,也不知道家豪他妈给了多少彩礼。”谭启发笑道:“你怎么把爸想得那么俗气。爸今天是替韩姝和家豪高兴。”
“你当年娶我的时候,有给彩礼吗?”韩桂芳问,谭启发说:“怎么可能没给,不给彩礼你爸会让你嫁给我?”她却说:“我怎么不记得你给彩礼啦?”他说:“你肯定记错了,绝对给了彩礼,要不你问爸妈。”
刘娜在韩世川耳边窃窃私语:“看来真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韩世川笑道:“你就直接说我爸俗气呗。”她说:“要是不俗气,那就不是你爸了。不过,我们都是凡人,能用金钱俘获爸的心,获取爸的支持,也不失为良策。”
胡艳梅敬完韩勇,又去敬崔洁:“姐,你要是不能喝,就喝水吧,一样的。”崔洁却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呀,怎么能喝水呢?来,我们俩喝一口。”
“大姐,韩姝和家豪能在一起,我最应该感谢的人应该是您。”胡艳梅感慨道,“您放心,韩姝以后就是我的亲闺女,我会好好待她的。”
“我放心。我怎么会不放心呢?”崔洁叹道,“我身体不好,这辈子也没别的愿望了,就想看见韩姝结婚,也算了了最后的心愿。”胡艳梅忙说:“崔姐,您好好养身体,等哪天我们把日子定了,就把孩子们的婚事办了。”
韩姝和胡家豪坐一块儿,胡家豪劝她少喝点,别喝醉了。她靠在他身边,傲娇地说:“你认识了我这么久,什么时候见我醉过呀。”胡家豪笑了起来,打趣道:“我现在有点担心,我们的孩子会不会一出生就是个好的酒搭子?”
韩姝不好意思,偷偷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就在这时,一脸醉意的韩勇大声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也算是韩姝和家豪的订婚宴,我很高兴,大家一起喝一个。”他先干为敬,谁知道刚喝了一半,突然眼前一阵恍惚,随后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