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红从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
仿佛带着电,在听到地一瞬间,电流从尾巴骨窜到脊背,带来一阵酥麻。
她忍不住好奇,从周亮身后探出头看过去。
门口虽然进来一男一女,但赵月红目光全都被那个女人吸引住了。
率先看到的是一抹蓝。
不似晴朗天空的蓝,而是一种深而鲜艳的蓝,夸张大胆,极具视觉冲击力。
赵月红哪里见过这种颜色的布料,痴痴看着。
待裙摆荡开,女人缓缓从明媚光下走进屋子,赵月红看清脸的瞬间怔住了。
墨发红唇雪肤,在克莱茵兰的衬托下,浓艳灼目,刺的人眼球生疼,这是一张美到极具攻击力的脸。
像她小时候,跟着舅舅去破四旧,闯进破败庙宇,一抬头看见的观音神像,高大鲜艳灼目。
赵月红是第一次见叶柔,被她容貌震慑住,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不过这也不怪她。
因为已经在警局见过叶柔一次的郑春,同样被叶柔震慑到了。
相比较上次的浅灰色素色穿搭,此刻的叶柔头发半扎,依旧美的惊人。
脸小而白,身形瘦削却不干瘪,长发如流动的墨一般,周身香气浮动,一如在夜里幽幽开放的昙花。
她越来越美了。
但长得美又有什么用,女人还是要嫁的好。
郑春这样安慰着自己,偏头去看蒋卫国,目光一怔。
蒋卫国看着叶柔,目光竟隐隐有几分痴。
显然被叶柔容貌震慑的不止是她。
蒋卫国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郑春脸一黑。
像是生喝了一瓶陈醋,酸的骨头都发软,只射向叶柔的目光带着狠。
贱人!
仗着脸蛋四处勾引男人!
狐魅子,早晚脸蛋被人划破!
“你在看什么?”
阴骘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郑春一惊,循声看去,这才注意到站在叶柔身后极其高大的男人。
他揽着叶柔肩膀,像是守着玫瑰园的恶龙,凉凉看过来,狭长深邃的凤眸看的人毛骨悚然。
睥睨目光从高处射下来,郑春此刻像是匍匐在巨人脚下的蚂蚁,无处可躲,随随便便就会被踩死。
郑春冷汗打湿后背,如坠冰窟。下意识躲向蒋卫国。
蒋卫国却没有如愿护住她。
甚至于他看那年轻男人的目光都带着不敢直视的畏惧。
但……这怎么可能!
蒋卫国可是警局局长,居然会怕一个毛头小子?
郑春还没有想出答案。
江辰已经没了耐心,他扶着叶柔在主位坐下,懒懒瞥向蒋卫国:“人是你带来的?”
蒋卫国自从算计叶柔,想用她攀上京市博物馆馆长古学的关系,又被江辰戳破后,和江辰关系便彻底完了。
时隔半个月再见江辰,蒋卫国吃惊发现,他气势较之以往更盛、更恐怖了。
即便是他,面对如今的江辰,也控制不住声音发颤:“是,怎,怎么了?”
“带她滚。”江辰握住叶柔要去摸凉点心的手。
叶柔被抓个正着,瘪瘪嘴。
眼见蒋卫国冒了一头汗,再看看脸白如纸的郑春,忽然出声问道:“刚刚是你说年轻才是女人最大的资本?”
郑春不清楚江辰是谁,但他对蒋卫国轻慢的态度,如一巴掌狠狠抽在了她脸上。
被在这么多人面前叫滚,郑春又气又恼。
但她不敢怪江辰,怒气全冲着叶柔过去了。
“是我说的,怎么了?”
叶柔撑着下巴,慢悠悠道:“所以你觉得能嫁给蒋卫国是因为你年轻?”
“当然!”郑春一抬下巴,她可是才19岁!
即便漂亮如叶柔也是比她大的老女人!
叶柔饶有兴致问道:“等你老了,有更年轻的女孩出现在蒋卫国身边,那时你要怎么办?”
郑春眼中的得意凝固。
眼见她被堵得哑口无言,周念恶狠狠出了一口气,舒舒服服坐下,悠哉等着看戏。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给人感觉内向害羞的赵月红,突然开口道:“那时她已经有儿子了,可以靠她儿子。”
“有了儿子,就能拴住男人了。”
这话一说出口,在场众人都微微拧眉。
王国平和周余庆两个人作为A大教授,一向以教书育人为重,听到如此狭隘的话,脸上的不赞同几乎都要流出来了。
叶柔挑眉一笑,看向赵月红,总结道:“所以你觉得,女人这一辈子年轻时要靠男人,老了要靠儿子?”
赵月红没觉得自己有错,但外厅气氛不对,她向来敏感,声音出口先弱三分:“都是这样的……”
她说完,又带着几分不服气问叶柔:“不这样,咋办?”
不靠儿子还能靠谁?反正女儿靠不住,迟早要嫁出去的赔钱货。
叶柔是真的好奇了,她打量着怯生生的赵月红,见她瘦弱的身子挺个大肚子,发自内心问道:“你就没想过靠自己?”
赵月红一怔。
周念骤然找到支持的理论,激动道:“小柔说的没错,老话说的好,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
赵月红向来看不上这个小姑子。
这么大了不嫁人,家里还要掏钱供她读书,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她不认字不照样活得好好的,此刻听周念的话,被叶柔怼的怨气没控制住,尖酸道:
“你靠自己,那学费生活费倒是自己去赚啊,这么大人了还靠哥哥养着。”
周念一怔,看向周亮:“二哥,你也是这么想的?”
周亮是知道自己妹子心思有多脆弱的,连忙摆手道:“她胡说的,二哥乐意养着你。”
他说完转头对赵月红吼道:“闭嘴,叭叭说个不停,就你长嘴了!”
赵月红从嫁给周亮,又顺顺利利怀孕后,一直被周亮捧着,骤然被吼,又委屈又生气:“我哪里说错了。”
她嗓子眼细,拔高音调显得格外尖锐:“你还能养她一辈子啊?”
“你再说!”一向好脾气的周亮气的脸涨红。
周婶子一直听着没插话,眼见夫妻两个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吵起来,忙道:“行了,说着说着怎么还吵起来了。”
“都少说两句,亮子,月红怀着孩子呢,你非把她气出个好歹就高兴了是不是?”
她转头又对周念道:“还有你,怎么和你嫂子说话呢!没大没小。”
“跟你嫂子道歉。”
“被嫌弃的是我不是她,凭什么我向她道歉?!”周念委屈的眼眶通红。
!!!
周婶子被周念问懵了。
赵月红说的话是难听,但她现在怀孕了。
周婶子下意识想让周念让一让赵月红。
她没想到周念会问凭什么。
以前在大河村的周念,安静沉默,大儿媳背地里欺负她、时常拿话贬低挤兑她,她都没有想过告状。
现在居然会顶嘴了。
但周婶子心里也委屈。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要平衡一个家,自然要不偏不倚,但周念是她唯一女儿,她自然偏疼她。
现在被偏疼的女儿顶嘴,她看周念的眼中满是失望和不理解。
她平时那么疼她,这时候她受些委屈怎么了?
至于和她斤斤计较,当着这么多人面和她顶嘴吗?
她失望道:“小念,你怎么越来越自私了。”
自私一词一出,于周念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她怎么就自私了?
被嫌弃挤兑的是她!被掂量估价的也是她!只是问个为什么,怎么就自私了!
她摇摇欲坠,泪珠挂在眼眶,被自私两个字砸的脸色煞白。
这是周家的家事,原本叶柔是不想管的,但她眼见周念受委屈,忍不住了,出声道:“够了。”
周念是她来这个世界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她不忍心周念受委屈。
叶柔站起身,目光轻飘飘不带一丝情绪瞥过躲在周亮身后偷笑的赵月红。
赵月红被她看的浑身一冷,嘴角笑意收起。
叶柔走到周念身边,拉起周念的手,附在她耳边轻轻道了一句话。
她声音极低,在场众人都不清楚她说了什么,只不过,效果肉眼可见。
要哭不哭满脸委屈的周念先是有些犹豫,片刻后她擦掉眼泪,冲叶柔点点头。
叶柔见她拿定主意,微微一笑道:“各位,把这间屋子留给他们处理些私人问题可以吗?”
在场众人一听,哪有不应的,纷纷起身离开外厅。
心里更加好奇,叶柔到底和周念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