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堂一进饭厅,见到叶柔,一乐:“小柔,这个药酒你打开闻过了吗?”
叶柔茫然摇摇头。
她不喜欢喝酒,收下后就转送给了师父,怎么会想到打开闻一闻。
刘玉堂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这酒里全是壮阳补肾的药材,我们这些老家伙可喝不了。”
叶柔:“!”
江辰深深看了她一眼。
叶柔惊恐和江辰对视,显然两人同时想到了昨晚那锅肉。
怪不得江辰会突然失控。
江辰用勺子搅着粥,慢条斯理道:“你觉得我需要壮阳——补肾?”
四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叶柔摆手,慌张道:“不是我,肉是我炖的,但酒可不是我放的。”
周余庆和王国平一进饭厅,便听到了这句话。
一听小柔在说酒。
周余庆目光一晃。
虽然不清楚前因后果,但不能让小柔替他背锅。
“是我放的酒。”
周余庆找补道:“那肉就是要用酒炖才香。”
叶柔充满怨念的目光望过去:“周爷爷,您可坑惨了我了。”
“啊?”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周余庆没懂是什么意思。
倒是一旁的刘玉堂,看看江小子再看看有气无力的叶丫头,忽然笑了。
他拽着周余庆坐下,“行了,快吃饭。”
“小柔,你唔……”
刘玉堂捡了花卷塞进他嘴里,堵住他解下来的话。
江辰也把老婆脑袋掰回来,放了糖搅匀的南瓜粥摆在她面前,“吃饭。”
兜兜转转,原来是她坑了自己。
叶柔认命拿起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粥。
“小柔,起来了?”郑致远走进饭厅。
“外公。”叶柔左右看看,没见到黎平,纳闷道:“舅舅呢?”
“昨晚就走了。”郑致远坐下。
叶柔语气遗憾:“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我昨天都没有和舅舅好好说说话。”
“以后还有机会。”
郑致远摆摆手,让叶柔不要放在心上。
王国平插话道:“怎么样?人抓到了吗?”
“抓了。”郑致远点点头。
叶柔听的晕头巴脑,“外公,抓谁啊?”
郑致远解释道:“两个间谍,就你说觉得不对劲的刘招娣和刘良。”
叶柔睁大眼睛,“他们俩真是间谍啊?”
“嗯,他们的目标是小平,中科院那边守的太严,他们就把注意打到了这边,想趁小平回家时,找机会刺杀他。”
郑致远声音里带着庆幸。
幸好,小柔发现这两人的不对劲,进而让间谍暴露。
否则,他们真的可能会得手。
毕竟,谁会怀疑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是间谍,还想要杀人呢?
叶柔听明白了,“所以昨天舅舅突然来,是为了引间谍露出马脚?”
郑致远:“嗯。”
“抓到就好。”
叶柔只知道刘招娣不对劲,没想到她居然是间谍。
幸好,她当时觉得不对劲时候,和外公说一句。
“对了。”郑致远放下筷子,表情变得肃穆:“明天是老首长下葬的日子,你李爷爷打电话过来说会派人来接你参加。”
叶柔脸上笑容一敛,“我知道了。”
——
孙白情并腿坐在主位上,心情不好,连着她有些不耐烦。
下面几个孙家的老家伙,还在喋喋不休。
“大小姐,如今您回来了,当务之急是结婚为孙家延续血脉,添丁。”
“周家说了,只要孙家答应,婚礼即刻举办。”
见孙白情不说话,几人对视一眼,压下眼中的冷意又劝道:
“小姐,你突然消失三年,外面不好的声音很多,如今周家既然不嫌弃,不如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吧。”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
孙白情冷眼看着,只觉得这几个半截子都快入土的老家伙可笑。
外面世界正在飞速变化,几乎可以说一天一个样。
孙白情刚被救出来时,还很不适应,觉得处处陌生。
这几个老古董,三年不见倒是一点没变。
仍旧是盯着她肚子,满脑子都是延续孙家血脉的封建残余思想,真是可笑。
按照以前,孙白情准要回嘴,气吐血几个她才肯罢休。
但她今天心情不好,不耐烦和这些老家伙掰扯。
她挥手冷声道:“孙大,送客。”
几个老家伙不愿意走,还要说。
突然院外响起叮铃咣铛的声音,混着男男女女叫骂声,吵的厉害。
几个老家伙觉得不对劲,连忙出去看。
一群黑衣壮汉,拿着棍子,粗暴赶人,走的慢了,挥棍子就打,专捡皮肉薄的地方打。
被打到的人疼的嗷嗷叫,动作倒是利落了不少,收拾着各自的东西,慌乱搬了出去。
说是搬不如说是被打了出去。
几个老家伙看的面色凝重。
这样的事情,三年前发生过一次。
孙家嫡系血脉凋零,旁系拖泥带水,一家比一家人多。
热热闹闹近上百口的人都住在孙家老宅里,整天为了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吵上天。
哥哥姐姐离奇去世,孙白情父亲承受不住打击,跟着撒手人寰,她成了孙家家主后,立刻把旁支的人从院里都赶了出去。
耳边这才消停了不少。
不过她这个决定,触怒了几个老家伙,时常来家里教训她。
孙白情心情好就和他们吵几句,心情不好直接轰走。
虽是个年轻的女娃娃,但性格喜怒不定,孙家人摸不准她脾气和喜好,反倒是比以前乖觉了不少。
孙白情突然消失三年,旁支的人都以为她死了,一个个又搬了回来。
老宅被这群人糟蹋的不像样子,几个老家伙看不过眼说过,但是旁支的仗着人多,根本不听。
没想到,孙白情一回来,手段还是这般直接,丝毫不留情。
几个老家伙想起,三年前被这阴沉小丫头支配的恐惧。
这小丫头逼急了,真的会咬人。
几个老家伙,对视一眼,决定回去商量下对策,再来劝。
他们一走,院子里消停了。
孙白情却仍觉得头疼。
越安静,叶柔说的那句“我们不是朋友”便听的越清楚。
她痛苦蜷缩在椅子上,捂着耳朵试图不去听那句话。
但没用,如影随形,根本忽略不了。
她愈发觉得烦,一挥手把手边的茶盏、点心盘子全都挥落。
“噼里啪啦”
碎瓷片混着点心、茶水砸了一地,磨磨唧唧,看着更让人心烦。
孙白情躲回卧室。
她颓唐坐在梳妆台前,水银镜子将她的脸照的格外清晰。
为了让脸色好看些,好震慑住那些老家伙涂的口红格外刺眼。
孙白情忽然抬手擦口红。
她厌恶她的脸、身子、姓名……厌恶这里所有的一切。
从小住到大的屋子,不觉得温馨熟悉,反而和那些老家伙一样散发着腐朽臭味。
孙白情揉脸的力道越来愈重,妆容糊成一团,皮肤揉的涨红,像是带了一张血红面具。
她仍旧不罢休,愤怒如火山,亟待喷发,根本无法压抑。
孙白情渴望被拯救,渴望美好,渴望干净清新,她所有渴望的一切叶柔都有。
可叶柔不喜欢她。
甚至根本不需要她、厌恶她。
叶柔的否定像是锋利的刀子,划开血肉直插在她心脏上,呼吸带着胸口,闷痛不已。
这种痛被她转化为愤怒,她歇斯底里尖叫出声。
“笃笃笃。”
“滚!”
孙大习对小姐突然发疯,已经习以为常。
他不但没滚,反而推门走进了屋子。
小姐身影落寞蜷缩在角落里,镜子被砸碎,散落在地上的镜片上染上了几滴鲜红血液。
孙大只当作看不见,面无表情,声音平静道:“小姐,跟踪叶小姐的两人身份,我们已经查出来了。”
“谁?”孙白情没有回头,声音阴冷。
“一个叫江昭,是江辰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一个叫曲之,是军区曲司令的小儿子,也是江昭的舅舅。”
小姐不吭声,孙大继续道:“他们之所以跟着叶小姐,就是为了给她添堵。”
孙白情不耐烦打断他的话,“说点我不知道的。”
察觉到小姐的不耐烦,孙大只好加快语速道:
“江昭的妻子怀了他舅舅的孩子,却和江昭说是叶小姐老公江辰的孩子,江昭想要借这件事情刺激叶小姐。”
“……”孙白情不耐烦回头,“你在跟我说绕口令?”
孙大面无表情,“小姐,我只是按您的吩咐说话。”
孙白情冷静下来,仔细想了一下孙大的话。
孙大问道:“小姐,需要告诉叶小姐这件事吗?”
孙白情点点头。
孙大转身就往外走。
“等一下。”孙白情忽然改了主意。
孙大停下脚步,平静注视她。
小姐摸着下巴,一扫刚才的疯狂,露出些属于女孩子天真调皮的笑意。
“不能告诉她,只有在她最脆弱最需要保护的时候,我站出来,她才会意识到我的重要性。”
孙白情要成为叶柔的朋友,首先她必须被叶柔需要。
这件事正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孙大沉默。
他该不该提醒小姐——叶小姐武力值很高,似乎不需要保护?
孙大见小姐一扫刚才的偏激疯狂,终于露出些笑颜。
三年前,他因为家里的事耽误,没有及时接小姐下船,也不会给周全可乘之机。
孙大自觉亏欠小姐,在他心中——小姐开心最重要。
他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