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月极好地掩饰住了紧张的情绪,面不改色道:“李婶刚刚忽然过来,叫娘去给她搭把手。”
“哥,嫂子,娘很快就回来了,你们先等一下。”
沈南乔已经渐渐回过神来了,不像刚才那么魂不守舍了。
听到这话,她瞬间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这个紧要关头,赶紧回沈家见我娘,才是最重要的事!”
“婆母怎么这么拎不清,现在还到别人家去帮忙?!”
听沈南乔这么说陆母,陆江临顿时心疼道:“再怎么说,娘也是长辈,你怎么能说她拎不清呢?”
沈南乔冷笑了一声:“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谁不知道,我娘的尸骨未寒,在沈家等着我们回去见她最后一面。现在还耽误时间,我倒是不知道,婆母究竟是什么意思?!”
陆江月怕两人吵起来,影响到她的计划,连忙从中打圆场:“好了,好了。哥,嫂子,你们别吵了,我这就去催娘。”
很快,陆江月就将陆母带了回来。
见对方悄悄冲她点了点头,陆江月重重松了一口气,拉着陆母进了房间,换素色的衣裳去了。
沈南乔依旧是一副悲伤又愤怒的样子。
陆江临已经收起了脸上的不耐,在旁边温声哄道:“南乔,小生知道你心头难过。看着你这副模样,小生实在是心疼,你就看开一些吧……”
起初,沈南乔也被陆江临这副柔情蜜意的样子迷惑过。可两人成亲这么久,她已经太清楚,这个男人是什么德性了。
无非是见她身上还有许多利用价值,他才这样耐着性子哄她。
沈南乔白了陆江临一眼:“看开些?你说得倒是容易,反正死的不是你娘。”
“要是婆母突然去了,你能看开些吗?”
陆江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气得面色青紫:“……你!你!”
“沈南乔,小生警告你,你怎么说小生都可以。若你再敢诅咒我娘,就别怪小生不客气了!”
沈南乔毫不畏惧地对上了他的目光:“我倒想听听,你要怎么不客气?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堂堂的同进士,二十多岁了居然还没断奶吗?”
陆江临臊得不行,却又不敢真对沈南乔怎么样,只能指着她的鼻子道:“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你还是个女子吗?”
“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
终于,陆母和陆江月换好衣服,匆匆出来了。
“哎哟喂!”
陆母一拍大腿:“你们怎么又吵起来了?”
“好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快去沈家见亲家母最后一面吧。”
“要是让沈家的人久等了,就不好了。”
沈南乔没有再跟陆江临掰扯,转身出门上了马车。
陆江临、陆母和陆江月大步跟了上去。
或许是因为心中装着事,陆母和陆江月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沈南乔满脑子想的都是,娘就这样不在了……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她的眼眶落了下来,她现在哪还有心思去关注别人。
陆江临则在沉思,怎样才能借此机会,在岳父大人面前博好感?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马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不管沈茂学对周氏的感情如何,也不管周氏在沈家的地位,变成什么样了。明面上她一直是沈家的当家主母,面子功夫当然要做足。
整个沈府都是一片素缟,哭声震天!
不知道的人看到了,只怕要以为周氏没了,沈家的人有多伤心欲绝呢……
沈南乔从马车上下来时,站都快站不稳了。还是在陆江临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往灵堂里跑去。
此时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十分爱护、心疼妻子的丈夫。
“娘——!!!”
沈南乔跪倒在灵堂前,趴在周氏的棺木上放声大哭起来。
“女儿前几天来看您的时候,您不是还好好的,都能跟女儿说话呢。怎么才几天不见,您就这么去了?!”
“娘!娘!女儿不想做没娘的孩子,您起来啊!娘——!!!”
沈南乔嚎啕大哭着。
整个沈府,恐怕只有她一人的眼泪是真心的……
陆江临跟在旁边装出一副孝顺的样子,脸上泪水横流:“岳母大人,您怎么就这么去了啊?!”
来沈家吊唁的宾客,谁看到了不说周氏虽走得早,但女儿和女婿都是一等一的孝顺啊!
陆母和陆江月也在下人的引导下,上前吊唁。
两人时不时环顾着四周,希望能找到目标人物。
只可惜,冲着沈茂学和沈知念的身份,今日来沈家吊唁的人太多了,她们一时间没找到江令舟。
正因为宾客众多,沈茂学顾不上陆母和陆江月,因此没发现两人鬼鬼祟祟的神色。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人群忽然一阵骚动。
有人激动道:“文曲星来了!”
“江翰林是沈大人的义子,今日肯定会来吊唁沈夫人,在这里见到他并不奇怪。”
“文曲星果然生得仪表堂堂,容貌不输探花郎啊!”
“那可不。若不是为了连中三元的吉兆,恐怕本届科举,江翰林就是探花郎了。”
“……”
随着江令舟的出现,众人的话题跑得越来越偏了。
陆江月的整颗心都变得激动起来,回头看去,恰好瞥见了那道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的身影。
因为常年病着,他的身形有些消瘦,更添几分病弱的美感。女子一看到,就会忍不住生起极强的保护欲。
“扑通——扑通——”
陆江月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这样的才学,这样的容貌!别说给江公子做妾了,就算让她到江公子身边,做一个红袖添香的丫鬟,她也愿意啊!
今日的事,必须成功!
陆江月和陆母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心中的想法。
接下来,便静待时机了!
江令舟此时并不知道,已经有人等着算计他了。
他给周氏上完香,望着沈父温声道:“义父,节哀。”
沈茂学拉起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节哀二字说来容易,可骤然失去发妻,老夫心中的悲痛,无人能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