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予一步三回头地去不远处一家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跑着回到黎青酒身边，拧开瓶盖递给她。
黎青酒低着头还在呕。
“看你以后还喝不喝这么多酒。”池予心疼死了，握住她的胳膊把她的身体扶直了，将瓶口对准她的嘴巴，“先漱漱口。”
胃里的东西吐干净了，黎青酒好受了许多，能听得进话，乖乖地就着他的手含了一口水在嘴里，漱了漱，吐出来，连续漱了几次，嘴巴里终于清爽了。
她喝了几口水，天旋地转的大脑也清醒了不少。
“站稳了。”池予慢慢松开手，走下马路牙子，两手撑着膝盖躬身背对她，“上来，我背你回去。”
黎青酒站着没动。
池予扭头，看着像只呆笨企鹅一样的黎青酒：“再不来我可走了啊。”
黎青酒盯着少年略显单薄的脊背看了几秒，脑子里想着让别人的男朋友背不合适吧，身体却不受控制，趴在了他的背上，没想到他的背只是看起来单薄，实际上温暖又宽厚，给人很足的安全感。
可惜，这些都不属于她了。
池予两手勾着她腿弯，背起她稳稳当当地往回家的路上走。
黎青酒两只手环着他的脖子，情绪低落到谷底，整张脸埋在他肩头。
“还难受吗？”池予问。
黎青酒晃了晃脑袋，不说话。
路灯光撒下，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拉长，盛夏的晚风犹带着白天的燥热，树上蝉鸣不止，谱出一首又一首人类听不懂的乐章，就像此刻的黎青酒，读不懂池予的心理。
他怎么可以对她这么好，那么司佳怡呢，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也会对司佳怡这样吗？
给司佳怡买水，亲自喂给她喝，背着司佳怡，温声细语地哄着她，也会跟司佳怡分享一份早餐，吃掉她不喜欢的炒鸡蛋，还会在司佳怡套不好被罩的时候，出手帮忙……数不清的细节，全都是过去她与池予共同经历的，从此以后，他要对另一个女孩这样好吗？
不知道喝醉酒的人脑子是不是都这么活跃，总之，黎青酒想了很多，越想越痛苦，什么时候流出了眼泪她都不知道。
正走着路的池予忽然感觉脖颈一侧的皮肤上淌过温热的液体，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脚下的步子停了，慌乱无措地偏头：“怎么哭了？”
黎青酒这才发现自己哭了，她把眼泪蹭在他衣服上：“你管我。”
池予：“我不管你谁管你。”
黎青酒：“你去管司佳怡就够了，管我干什么？”
池予费解：“这关司佳怡什么事？”
黎青酒带着哭腔控诉道：“她难道不是你的女朋友吗？你不管自己的女朋友，你管别人干什么？”
“谁告诉你她是我女朋友？我从来没接受过她的表白，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池予抿了下唇，闭眼，深吸气，不想在这种时候挑明心意，但不挑明好像不行了，她误会了，“我喜欢的人是谁，你还不清楚？”
黎青酒揉眼睛：“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池予气笑了，她感受不到吗？
“你听好了，我喜欢的是我背上这个。”
黎青酒反应迟钝，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背上的人是她，她傻了，大脑一整个处在宕机状态。
池予看不见她的表情，想要把她放下来，好好跟她说，可她圈着他脖子的手臂缠得死紧，他无奈地开口：“黎小九，你睡着了？没睡着就给个反应。”
黎青酒咕咚吞咽了一口口水：“你没有答应司佳怡？你怎么会没有答应司佳怡？”
池予：“……”
他没有答应司佳怡的告白很奇怪吗？他又不喜欢司佳怡。
黎青酒的思考系统早就罢工了，语言系统也在逐步退化，说话颠三倒四，没有逻辑：“那你是答应我的告白了吗？你是我男朋友？我打败了司佳怡？我赢了？”
她感到不可思议。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事实确实是她除了美貌能跟司佳怡持平，其他方面，司佳怡都碾压她。
池予迈出的步子再次顿住，皱起了眉毛。
她在说什么胡话？
他捋了捋思绪，企图跟她讲明白：“不存在你打败司佳怡，也不存在你赢了她，因为不管怎样，我都只会喜欢你，其他人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你不需要跟谁竞争，一直都是你，不可能有别人，这么说懂了吗？”
黎青酒似懂非懂：“哦。”
池予心累地叹气，他就不该在她喝醉酒的时候跟她讨论这个话题，这货明天早上醒来记不记得这回事还是两说。
“等你明天酒醒了，还记得这件事，我就答应你。”
“答应我什么？”黎青酒脑子懵懵的，里面全是浆糊。
池予：“……答应当你男朋友。”
黎青酒两眼圆睁，好似铜铃，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那我肯定记得啊！”
池予持怀疑态度。
把人送回家安顿好，池予回了自己的家，冲了个澡，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反正高考完了，明天不用复习也不用写卷子，他不强迫自己睡觉，两只手交叠着垫在脑后，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嘴角不知不觉上扬。
胡思乱想了一堆事，越想越兴奋，失眠就是这么来的。
整宿没睡，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池予一大早就出了房门，把厨房里熬粥的周岚芳吓了一跳，手里的勺子差点丢出去。
池予挠了挠后脑勺，抱歉道：“吓到你了？”
周岚芳拍拍胸口，一脸诧异地问：“放假了怎么不多睡会儿，起这么早。”
池予想见黎青酒，当然不可能当着家长的面明说，随便扯了个理由：“生物钟没改过来，习惯了这个时间起床。你忙你的，我下楼跑两圈。”
周岚芳“诶”了声，想让他带瓶生抽回来，池予的身影已经窜到了玄关，飞速换完鞋出去了。
门“砰”一声关上，周岚芳摇了摇头。
池予站在门外，看着对面紧闭的门，数次想敲门，碍于黎青酒的父母在家，不好意思。
他无事可做，还真到楼下跑了两圈，路过早餐店，买了黎青酒喜欢吃的咸豆腐脑和包子，拎着上来，正好碰见下楼的黎叔叔和宋阿姨，两人脚步匆忙。
池予跟两人打了招呼，宋慧萍想起什么，指了下身后：“池予啊，小九还睡着，我看她昨晚醉得挺厉害的，估计要睡好久，拜托你照顾一下她，医院里有事，我们没空看着她。”
池予求之不得，点了点头：“你们忙，我照顾她。”
夫妻俩一个是心外科的医生，一个是麻醉医生，日常工作忙碌，黎青酒小时候总在池家蹭饭。他们对池予是很放心的，知道他做事向来稳重，匆匆告完别就走了。
池予上楼，拿钥匙开了对面黎青酒家的门，把早餐放桌上，进了她的房间。
她果然还在睡觉，四仰八叉地躺在铺了碎花床单的床上，被子卷在腰间，露出来的腿又细又白。
那时候的池予还很纯情，虽不是第一次见黎青酒睡觉的样子，耳朵根子还是红了，眼皮掀了掀，错开视线，过了会儿，又看回来。
她枕边还摆着那只初见时，他送给她的小棕熊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