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头孙和刘百禽,跟着崔判官众人又回到便殿前,那煮着野菜粥的大锅,底下的柴火早就燃烬了,再看锅内,焦糊一片。
崔判官席地而坐,指了指身边,对胖头孙和刘百禽道:“你们也坐。”
胖头孙扑通一声,坐在地上,说道:“正好,这高高的楼,我可不愿上去,多走一步都嫌累!百禽,你灵活,陪着去看看!”
刘百禽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也坐了下来:“我才不去呢!上去有什么用?累一身臭汗!”
“你们两个就是想上去,我也不会同意。”崔判官说道,“这九层楼看上去高,其实不然,只是恢宏。古建筑,之所以看上去巍峨,是因为其占地面积大,有台基座,飞檐斗拱。所以,人从下面仰视,会觉其磅礴,认为其高。”
“宗主,我们上去了啊!”黑无常过来打了声招呼,便和牛头众人,兴高采烈地往九层楼而去。
崔判官看着众人的背影,又看了看九层楼顶的宫殿,有一丝隐忧。
“你们二人可懂诗词?”崔判官突然问道。
二人连忙摇头,这年头,正经人谁读诗词啊?平时忙得都脚打后脑勺的,生活全是苟且,谁有空看那远方的田野?
崔判官叹了口气:“宋朝词人辛弃疾曾写过一首词,叫《青玉案·元夕》: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好听!好听!”胖头孙鼓起掌来,“百禽,还不鼓掌呱唧呱唧?”
刘百禽也噼里啪啦地拍起手来。
崔判官一见二人如此,心道,看来这两人真是一点诗词都不懂。
“你们二人,可知我吟诵此词的用意?”崔判官看向二人,“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曾经见过那发出声音的人。”
“当然了,那不就是我吗?”刘百禽歪着脑袋道。
“不,不是你!”崔判官目光灼灼地盯着胖头孙,话里有话:“二十年前,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是在另一座古墓。”
“哦?竟有如此奇缘?缘从何起呢!”刘百禽认真地看向崔判官。
崔判官眯缝着眼睛,回忆道:“灯火阑珊,他蓦然回首,而我就隐藏在灯影里。”
“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刘百禽看了眼崔判官,又看了眼胖头孙。
“宗主,原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是这个意思啊!”胖头孙恍然大悟。
崔判官看向远处的九层楼道:“嘘!安静!安静!”
“那么彼时彼刻?”
“恰如此时此刻。”
“竟会如此相像?”与崔判官对视完,胖头孙也随着崔判官的目光看向九层楼,不过,却觉得没有何值得一看的点。
“您是在暗示我,我就是那个发出声音的人?”胖头孙突然领悟到崔判官的用意,“您是在怀疑我?”
崔判官哈哈大笑:“非也!非也!你比那发出声音的人可差远了!”
“差哪?”胖头孙不开心了,“我可不比任何人差!”
“因为你太会装糊涂了。”崔判官一字一顿地盯着胖头孙。
“我?”
“正是。”崔判官冷声道:“你经过考验了。不过发出声音的人,现在应该还在这地下咸阳城中。”
“在哪?”胖头孙眸中放光,四处观瞧,“他不会要了我们的命吧?”
“在,也不在。”
刘百禽不解:“宗主,您说话真是前言不搭后语,刚才还说在呢,现在怎么又说不在了?”
“因为这只是我的猜测。”崔判官一指这口糊了的大锅,“声音说,野菜粥是给我们准备的,并且,还埋怨我们偷喝了他的咸阳黄酒。声音还说,内羡门垛口上的弩箭也是他卸的。既如此,他岂能不在此处?可是,他在此处,又迟迟不现身,故而,在,又不在。”
“对,这声音,在又不在,还给我们压力!”刘百禽气道,“就说我和孙兄俩人吧,好不容易从华山金天宫九死一生逃了出来,走着走着,您猜怎么着?天上居然飘起了雪花!六月飞雪啊!”
“是啊,多难得!我俩人一看下雪,心里这个开心啊!”胖头孙补充道,“我二人在雪里是又跑又跳、堆雪人、打雪仗,正玩得不亦乐乎呢!谁料,地居然开了!”
“地震?”
“可不嘛!”刘百禽说道,“地下轰隆轰隆的,我二人猝不及防,就掉进去了。”
此处是下三泉之地,这两人如果真是从地面上掉下来的,绝无一丝生还的可能。
然而,现实是,他俩为何却毫发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