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太这次答的挺顺溜儿的:“如果大的学校不行,我就去小些的学校,市里的学校不行,我可以去乡下,所有的学校都不行,我还可以去需要学英语的人家里做家庭教室,如果都不行,我还可以开个包子店。”
嗯,说的挺顺溜的,但是方南雪还得问:“那如果去开包子店,你还怎么保证你的英语水平不退步?”
这可难不倒周太太。
她得意的笑了笑,把笔记本翻到一页:“我做一个有特色的包子店就好了。”笔记本上写着些简短的英语标识,“你看,我也许可以每天出一道简单的英语题,只让小孩子来回答,答对的送包子或者小红花。”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
“那如果你的包子店被小混混砸了怎么办?被同行排挤怎么办?”方南雪继续追问。
嗯,这个问题么。
周太太迟疑了一下:“大多数的房产资源应该都集中在富人的手里,找一个背景硬些的房东,我再雇一个壮硕些的伙计,先讲道理,降不通的话,白天他来我店里找事,晚上我让小伙子带上麻袋去小巷子摁着他收拾。”
“这几年我还从你身上学会一个道理,该花钱就得花,只要这钱花的值。嗯,还有另一个,报仇不要隔夜,多隔一天我就多难受一天。你不是说糖吃太多了身体也要出问题么。实在不行,我也得给他喝的豆浆里多加两勺糖,甜死他。”周太太现在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弱女子了,她虽然没有力气,但是她可以有手段。
好家伙,这思维,主打一个不内耗,挺好挺好。
方南雪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周太太都几十岁的人了,做的任何决定都是深思熟虑过后的,她现在也有自己赚取收入的能力,对回去以后规划的生活也很清晰,她没有再阻拦的理由。
翻开笔记本的后几页,上面很清晰的记着最近几十年的大事件,边上还用很小的字注明了她自己的看法,虽然有些地方看的比较浅显,但是已经很不容易了。
“伯母,你的计划很清晰了,我没有再阻拦你的理由,但是我有些话我还是要和你说。”方南雪看着笔记本上的一行字问她,“国内的封建卫道士对女人冒头还是排斥的,虽然现在都喊着男女平等,但是很多时候女人仍然是吃亏的,这个你要有心理准备。”
这点周太太早有心理准备,她笑道:“比如说我的性别、我的年龄、我的脚、我的儿子在国外,这些都可以是我被攻击的地方。”周太太的笑容更大了一丝,“我知道的,其实我一定想回去,也是想让我族中那些被困死的女子看看,我们不裹脚也是可以活着的,如果有族里裹了脚的女人想要跟我学我会的东西,我都教,不收钱也教。”
“嗯,你心里知道就好,伯母,你也是运气好,来的是这里,现在的美国对女性相对来说比大多数国家友好很多。”方南雪有些感慨,“如果你去的是别的国家,你未必能够这么自由,不是国外的环境就一定好。”
周太太嗯了一声,主动补充:“嗯,就像印度的女性生来就是悲伤的源泉,法国的女人虽然现在可以在三十岁以后有选举权,但是真正能够出现在选举会上的女人寥寥可数。”
看着周太太对世界各地的情况都有一些了解,方南雪最后的顾虑也打消了,她从背包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交到周太太手里:“打开看看。”
“是什么?”周太太打开盒子,立刻又重新盖上,“你怎么给我这个?这你得攒多久啊?”
方南雪笑起来,自己拿过来打开:“别怕,不是偷的也不是抢来的,你收着吧,算作我支持你做你想做的事情。”
“太贵重了。”周太太不想收,她知道方南雪今年其实手上没有太多钱了,“心意我领了,钱我不要,信我给你带回去,保证给你送到。”
看着周太太不肯收,方南雪肯定不能答应,她拿起那个沉甸甸的金块块放到她手里:“伯母,你摸摸,摸起来舒服么?你放心大胆的收,我还有一块呢,那块我留着应急,唔,等年底我就没有这么穷了。”
沉甸甸的金块块压手啊。
“阿雪,其实你不用这样。”周太太领了这份心意,但是钱她真的不好收。
方南雪佯怒道:“给你你就收,等你在那边发了财,剩下那几封信你帮我带回去,上面都有名字的。如果需要帮忙,你可以去找我的老师和阿月,她们见了我的信都会帮你。”
看着周太太感动的样子,真怕她哭,方南雪赶紧转移话题:“其实我不是不愿意你回去,我是怕你回去以后干不过那边的环境,把你这几年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身体再耗进去。”
一株花要养好不容易,但是要毁掉就很容易了,她怕周太太回了老家,再被宗族的那群老古董逼着去把脚重新折断然后关起来甚至可能逼着去死。
“别怕啊,我在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我肯定不能回去的。”周太太想起宗族里面的老顽固也是有些害怕的,“我回去的时候,肯定是已经在上海的情况稳定过后才会安排回去,在那之前,任何回去的事情都是你周先生来。”
行吧,全部都安排妥当了,没什么好继续补充的了。
“走吧,我们下去吧,我估计周大哥得不待见我了,哎,我下次想再见到你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嗯,你以后给周大哥写信的时候也顺便给我来一封啊。”方南雪面对这次离别还是有些不舍,“什么时候走?”
“就这几天了,刚好有船,东西有些多,你周大哥带人给我们送上船。”周太太拉着她往楼下走,看见其他人都在,冲着丈夫得意的一笑,“我说服阿雪了,我厉害吧。”
周先生看见妻子笑着下来的时候其实就猜到了,但是看着儿子的脸色,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只给她暗暗的竖了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