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扶摇好说歹说,这是实验性武器,未得圣旨不得外泄,又解释了一番就算留下大炮,这固原镇也没有合格的炮兵,什么炮位目测、射击诸元计算等等可不是几个戍边大头兵搞得定的。这位高总兵才算是勉强打消了念头。不过经过一番扯皮后,这位高总兵和许扶摇的关系倒是大为改善,大抵知兵的高大人立马认识到这些新式枪炮在持城而守时具有何等重大的意义,二十里外炮轰敌营,一里内枪枪致命,这大杀器简直就是坚城固守战术的绝配!而许扶摇在这个世界折腾出划时代的热兵器首次得到了高层“专业”人士的认同,心下难免有些小小得意。于是一方恳切表态要马上上奏天子恳请划拨火器,一方谦虚表示回京后进一步完善设计,增加产量确保供给,双方关系急转直上。
空前热烈气氛中,特战营押解着近五百蒙古俘虏和千匹战马等缴获雄赳赳出了固原。待队伍行远,亲自相送的三边总制邓惠玉笑问“高将军何以对这贾府小公子前倨后恭?”本是想揶揄一番。却不曾想那向来粗野傲气的高大军却沉思良久道“战争之法,攻守之道,或因此子而易也!”
五月初,宁夏大捷的喜报便传到了贾府,宁荣二府处处张灯结彩,人人喜气洋洋。贾母王夫人等一众主子们眼见家族中兴有人,自是眉开眼笑;宝钗黛玉等一众闺阁知宝玉终成大器,亦是各自欢欣;有子弟随宝二爷出征的家奴仆妇们期盼自家孩儿归来挣得官身赏赐,自然翘首企盼;便是那些听闻儿郎战死沙场的家属,亦知贾家早已备好厚赐,直待消息核实便下发,虽不能换得亲人重生,却可保身后父母衣食无忧。
总之这次特战营归京,上到天子贵妃下到仆妇庄农,俱是高度关注,真心企盼。五月二十五日,特战营抵达神京明德门,却见忠顺王爷领着一众文武侯在此间。一番拜见寒暄后,许扶摇才知晓了京里的难处。
按说区区五百人赴边疆支援,属于常规守备调动,连“出征”都算不上,皇帝的本意也就是派点人去试试新式火器在实战中能否发挥作用罢了。因此纵使打了胜仗回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更何况被许扶摇干掉的这支鞑靼人也不是什么正经可汗,不过是一大帮牧民纠结在一起准备南下打打秋风罢了,其匪首奚欢连“大汗”都称不上,因此这仗主打一个“师出无名”,在庙堂看来胜利也来的莫名其妙,礼部兵部皆是全无准备,更不用提如戏文小说里描写的弄一套“天子郊迎”的仪式了。但这次“实验性调动”又被许扶摇整出了新花样和新高度,以区区五百特战营军战五千蒙古骑兵,碾压性大胜不说,还击杀了敌酋各部首领,诛敌两千余,俘虏五百人,缴获马匹一千多匹,就这战果而言,便是数十年前征发大军北征也没有这么丰厚。许.宝玉.扶摇大公子这次整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点。这下礼部兵部都犯了难,若低调地草草令特战营交接归营吧,实在是寒了将士们的心,但若大张旗鼓郊迎祭祖献俘吧,又于礼不合,就好比后世一个边防派出所搞出了点成绩,非得拉到天安门广场走红毯鸣礼炮一般多少有些逾制了。
最后朝会上扯了两天皮,皇帝金口独断,整了个折中方案出来。不搞郊迎,着忠顺王在城门迎接犒军。不祭太庙,直接游街献俘。许扶摇略想了想,也就理解了皇帝的想法,毕竟几十年来诺大神京城都没有搞过献俘了,便是当今登基以来恐怕也是头一次,搞点活动对稳固皇权,弹压外使都有好处,唯一作难的便是这仗打得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罢了,想必一干外国使节忽然听说神京城要搞什么“献俘”都一脸懵逼,这不承平已久,特么没听说中国对谁宣战啊?也没听说京里征发大军出城啊?怎么就突然整出来这出“献俘”呢?俘虏的谁啊?
不理皇帝到底怎么想,许扶摇这里焚香跪接了圣旨,便在城外扎下营来,自有礼部官员对诸将进行培训,还重点对俘酋不登(正是那位偷营不成反被擒的)开展了一期紧急培训。
二十六日一早,许扶摇令特战营将士们整肃队伍,卸下子弹,将一众俘虏白绳缚腕,交由禁军管束。
这日朱雀大街早已连夜净街洒扫,天光未明大街两侧早已挤满了百姓。衣甲鲜明的禁军、五城兵马司、各府巡检等人矗立道侧,不时以静鞭抽地,维持秩序不乱。
众百姓等候良久,终于迎来了明德门大开,当先一名少年将军骑着一匹没有丝毫杂毛的雪白骏马踏进城门。只见这小将军面如秋月,虽有风霜之色难掩玉润之姿,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不怒而自威,含笑而凛然,头袭藏青逍遥巾,身着皂黑棉麻新军服,虽无片甲在身,却笼袭骄悍肃杀之气。他身后数百骑兵俱是一般皂黑服色,均未着甲,也不持刀剑,只是人人在背负着一杆散发出幽幽蓝光的新式火枪。这支队伍衣甲远不如两侧维持秩序的禁军那般鲜亮,但即便在马上也是行动间整齐划一,安静沉默,自有一股凛然不可轻辱的气势在身。百姓中有那久经行伍的,见状自是大声喝彩“好一支强军!”,其余不明就理,却也知道跟着起哄总是不错的,于是在众人的欢呼赞美声中,特战营将士昂首挺胸地进入了神京城。
出身禁军的战士虽老于行伍,但这种凯旋而归受万民拥戴的体验却是头一次,老实说禁军在京里的名声并不好,不说军纪松弛,但和地方屡屡冲突,横行无忌却是跑不了的,平日里禁军们“享受”到的贵人或百姓的眼神要么是不屑鄙夷,要么是畏惧疏离,何曾被这般真心拥戴,艳羡的目光洗礼过,这个年代从军讲究的是一个“当兵吃粮”,只在此刻,这些老兵油子们才从百姓的目光中体会到了“军人的荣耀”。非禁军出身的少年们感受又有不同,他们本是地位低下的奴仆,最初只是应主家的要求稀里糊涂地进了这所谓的特战营,在这里接受训练,学习文化,在自家“宝二爷”的熏陶下算是这个时空第一批“开眼看世界”的人,此番戍边杀敌回来,感受到荣耀兴奋之余,却更是坚定了随自家公子征战学习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