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予安紧攥萧意晚的手走出冰冷刺骨的洞穴,一路向山腰走去。
其间,晏予安一言不发,仅停下一次步伐,将萧意晚身上的披风取下,披上了他的。
两人来至山腰,晏予安扶萧意晚上马,而后牢牢环住她的腰身策马回程。
萧意晚沉浸在洞穴中突发的一切“真相”中,无法解脱出来,全程也未发一言,心口起伏不平,思绪混乱不堪。
不知过了多久,马儿飞驰离开了那座雪山,不知又过了多久,缓缓停在了一片桃林下。
桃花纷飞,落英漫漫,悠悠缓缓飞落过眼前,萧意晚却是并未发觉眼前的落花美景,微微低着头眼神混沌。
“晚晚……”
身后人轻轻开口唤了一声。
无人回应……
晏予安紧紧揽实了怀中人,面颊向前紧紧与萧意晚相贴,嗓音低沉而沙哑,一字字艰难从喉中而出:“晚晚……别走……”
萧意晚闻声一愣,缓缓回了神,伸手覆住了晏予安环在自己腰间的手。
却依旧不发一言。
“晚晚……同我说句话吧……”
晏予安的手有些冰冷,身前人亦双手冰凉,整个人佝偻着身躯,了无生气。
“无论如何,我都同晚晚一起面对,莫怕……”
萧意晚终于有了些反应,轻轻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说了句:“回家吧……”
晏予安送萧意晚回到洛府,紫菀急忙上前搀扶着她回了房。
晏予安深深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眸若星辰淡了光芒,似皎月被云雾覆上了一层晦暗难明……
一夜无眠,萧意晚呆坐在床榻,将“前世今生”生生回忆了数遍……
与穆云琤的种种误会纠葛被解开的瞬间,却是萧意晚最不敢面对的当下……
而今如何面对他?
对穆云琤仅存的回忆眷恋,在还魂重生后不断消磨殆尽:灵堂被休,借萧意晚命案让先帝再次重用,坐实大公无私形象,私自用刑鞭刑洛初宁,年少相救竟是精心谋划的骗局,以及娶妾章芸怡……
这一桩桩一件件让萧意晚对穆云琤的仅有的旧恩荡然无存,只余悔恨与寒心……
不知何时起,心底莫名的情愫悄然生长,清风霁月的二哥如若神只,在自己还魂重生后步步相护,屡屡相救。
他拥有她最缺的心机城府,他懂得她不会的权谋算计。
他能助她平反,他能替她复仇,他……成为了她不自觉依靠的存在……
萧意晚痛苦地扶额叹息,如今的局面如何收场?!
与穆云琤的误会解开,原来自己错怪了他那么多年!
可是没有了悔恨和寒心,却再也也找不到那份情愫与依恋……
她把心中的这个位置……余生,都给了那人……
“小姐,你醒了吗?晏……晏大人来了,可要见见?”
紫菀的声音在屋外响起,萧意晚挣扎思索了一夜也别无对策,或许,与晏予安聊聊也是好的。
她起身开了门,紫菀身后不远处默默站着一袭白衣温润如初的晏予安。
“小姐……”紫菀支支吾吾,小声贴在萧意晚耳侧道:“小姐,昨日你已与晏大人定亲,按习俗成亲前是不可相见的……”
“无妨,你先下去吧。”
萧意晚轻轻摇了摇头,退下了紫菀。
看着晏予安一步步走向自己,他腰间挂着她昨日相赠的玲珑属相腰佩,在晨辉映射下闪耀而夺目。
晏予安走至萧意晚跟前,深深望向她:“晚晚,‘今世’,我不会再因世俗舆讼误了你我……”
曾经的他害怕身份之隔门第之别而迟迟没有表明心意,生生错过了她;曾经的他担心舆讼不利,不敢独自在洛府后院照料醉酒的她,让毫无辨别能力的她被设计溺水而亡!
而今,又怎么会再因为这些世俗条条框框弄丢了她!
他必须来见她,他必须知道她的心意,他必须抓紧她……再不松开!
“晏二哥哥……”萧意晚轻声唤了他的名字,晏予安忽觉心口似松了口气。
“昨日是不是没有休息好?”晏予安看着萧意晚憔悴疲惫的脸庞,心疼道。
“无妨,晏二哥哥进来坐吧。”
萧意晚让晏予安落座屋内圆桌旁,并为他倒了一杯茶。
“晚晚……”晏予安伸手覆在了萧意晚手上,柔弱微凉的手不似昨日定下终生时的那样温暖柔和。
“晏二哥哥,你觉得我该如何?”
萧意晚轻轻问出口,晏予安闻言握紧了她的手,斟酌启唇:“晚晚,你只需告诉我,你心意为何?其余的便交给我。”
“……”萧意晚未语,默默低头看着他腰间挂着的玉佩。
晏予安顺着萧意晚的眼神看去,心头一动,喜悦难以言表,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柔声安抚。
“我明白了晚晚,莫怕,剩下的事便交给我。后月初六我带晚晚回家,回我们的家。”
“婚期如期举行?那……那他怎么办?”萧意晚垂眸叹息。
“我会与他说明晚晚的心意,而今的你只是洛初宁,是陛下赐婚于我的太子太傅之女,他已无法改变任何。”
“……”穆云琤真的会因为无法改变而选择就此放手吗?
他与她如此结局,是不是不如不相认的好……
“好,都听晏二哥哥安排。”
萧意晚明白而今自己不能与穆云琤再有任何交瓜葛,由晏予安安排或许更为妥当。
“小姐,宁国候府送来了信,说是给小姐的。”
紫菀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晏予安眼神一黯,但还是松开了握着萧意晚的手。
萧意晚起身拿过了书信,信笺上书“初宁亲启”。
字迹是穆云琤的……
萧意晚愣愣看着书信,不敢拆开。
“晚晚,我在洛府对门盘下了宅子,后月初六之前便暂居那里,你一出洛府到对门便能寻到我。”
晏予安亦起身来到她身侧轻声道。
“好。”萧意晚放下举着信笺的手,偏头看向晏予安的眼睛。
晏予安眸光微动,深邃的眼眸垂下复又抬起,思虑再三后,启唇:“若是想看便看吧,这是晚晚的自由……”
“不了……紫菀,替我退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