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釉有点忘了自己的回答,也有点忘记了自己是怎么从别墅里离开的。
直到重新落在车库外的地面之上,她才意识到——
自己刚刚恐怕是落荒而逃了。
她没有留下来面对少年的泪水,甚至连一句安慰也没有,就这么转身,任由自己逃避,直到离开才堪堪回神自己做了什么。
此时已然更生露重,叶青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重新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回走。
她走的极慢,带着些不想重新步入黑暗巷道的挣扎。
可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觉,来时昏暗的路灯好像稍稍更明亮了一些,没有了从前的闪烁与迟疑。
叶青釉脚步逐渐加快,以极灵敏的速度重新穿过巷道,很快便重新投身于光明之中。
原本应该一片黑暗的家中,如今灯火通明。
守钱叔和芸姨两人跌坐在客厅,两人皆是满脸惊慌,手足无措的捏着手机,似乎想要打开,可是两人抖着手试了好多好多次,都没能成功。
门口的动静惊动了屋内无神的两人,两人眼中都有三分无奈,七分怒火,以及九十分失而复得的惊喜。
叶青釉没有解释自己去了哪里,只是十分突兀的开口说道:
“爸爸妈妈,我想要得到越明礼。”
是的。
想要,得到,越明礼。
她想明白了,真的想明白了。
这一路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她早就应该明白了。
为什么她会宁愿舍弃掉自己早已到手的钱财,去找越明礼?
她是真的想要杀他,害他吗?
不是的。
她甚至没有想过如果他们真的撕破脸皮后,往后应该如何相处。
或者说,她从未想过,他会给她否定的,艰难的,令她痛苦的答案。
无论是在那个书店,在那个旧龙窑前,还是在那个蛋糕店的门口.......
更或者,是今天去找他之前。
她都恨他。
但是他总是能将一切拉回到正轨。
【拉】,没错,【拉】。
她以为那个人是在拉她,可那个却说,自己是在【托举】她。
他们两人,都自觉自己是落后对方一步的角色。
她......
真的好喜欢那种感觉。
那种,玄之又玄,触之不达,但却能令全身血液沸腾逆流的感觉。
今日,她同样在期待他再给予一个答案,再一次安抚她,将她拉回正轨。
可是,现在她改变想法了。
从前她以为自己想要的是钱,是衣食无忧,是名利双收......
但是,她忽略了一件事——
这些,只是需要得到结果的【过程】,不是最终的【结果】。
得到,拥有,越明礼,才是对的,好的,无与伦比的!
没有越明礼,她确实可以靠着自己的努力稳步向上爬。
但是,要怎么靠什么来证明‘成就’,靠什么来凸显得到‘名利’之后的自满呢?
富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有钱人有钱,就注定会住豪宅,开豪车,穿定制的衣服,享受好的教育,甚至平日里做饭的餐食,都会比普通人更好一些。
食物,豪宅,是如今叶青釉想要得到的东西。
但,绝对不会是叶青釉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时挂怀的东西,因为她的贪婪,注定她不会满足。
可,如果那个能证明自己的‘东西’,是一个人......
而那个人,刚好是越明礼的话.......
他能在叶青釉十二岁的时候,托住灵魂下坠的她,就能在二十一岁,三十岁,五十岁,同样托住她。
只要得到他,她无论何时,她这颗心永远就可以平稳,安定,舒适的跳动。
毕竟,现实已经无数次的验证——
无论她如何阴暗、无耻、卑鄙,但是在他眼里,她永远高高在上!
她......
高高在上!
纵使被人知道一切,看个干干净净,她也能被人所仰望!!!
怎么能不想要得到那个少年呢?
怎么能不想呢?!
光是想想,叶青釉隐藏在皮肤之下的血管中,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鼓动,躁涌,奔腾......
她应该得到越明礼的。
他一定会是她的。
她要让越明礼永远待在她的身边。
越明礼就该永远待在她的身边。
不管事实如何,她一定会把他变成为了她而生的。
他们要一起吃饭,一起上学,一起工作......
最好,越明礼还能天天洗澡给她看。
叶青釉逐渐清晰的想法中,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她摇头想要丢掉,并且再次肯定自己的‘雄心壮志’,但......
好几息没能挥掉之后,叶青釉又清晰的意识到一件事。
这就是她的‘雄心壮志’之一。
‘美景’不是天天都有的。
但是,既然让她撞见了,那就是她的。
太好了。
太好了。
终于,终于有让她决意拼上一些也要得到的战利品了。
叶青釉想笑,想癫狂的大笑,可面前就是面容错愕,仿佛化为石像一般的养父母,叶青釉怕他们没有听见,只能努力的压住唇角,又一次重复道:
“爸爸妈妈,我想要得到越明礼。”
与她的坚定完全不同,守钱叔与芸姨简直满脸茫然又无措。
半晌,平日里心思最细腻的芸姨,才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像是找到个突破口,有意解围道:
“青儿......是不是想要‘见’明礼?”
“我知道了,肯定是青儿上次不小心弄脏了他的衣服,所以想要和他道歉,对吗?”
“现在已经很晚了,出门估计明礼也睡了......这样,姨姨给他打个电话,如果没有接的话,明天下课后,咱们再去找明礼,好不好?”
得到暗示的赵守钱立马接话:
“对,现在太晚了。”
“青釉,下次...下次还是不要这个点出门找人吧?虽然龙泉治安不错,但是天很黑......要不把咱们叫醒,带你去也行。”
这明显是退步之后的退步。
夫妻俩都知道叶青釉的过往,加上叶青釉还没有成年,两人都默契的放弃了仔细思考‘得到’二字的内涵,只以为是叶青釉寻错了合适的词汇。
但,下一瞬,叶青釉的一句话,就让他们清醒了过来。
叶青釉缓慢摇头,声音很轻,但却极为坚定:
“不是的,我不是要找他道歉。”
“我想要......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