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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瓦窑口,黄铎住的那间大屋子门前院子里。戴青竹和鸿德格来到马棚里,上鞍,挂镫,解缰绳,忙活了一番后。鸿德格小声说道:“黄大掌柜天还没亮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戴青竹抬头看着马棚外源江上空刚刚冒红的太阳,语气非常坚定地说道:“咱走,不要等他回来,赶紧去君子谷,反正他把那个活也接了过去,咱们少了那桩心事。”他手握着缰绳,从马棚里往外牵着马。

“嘿嘿!他早就说过了,让咱去忙,不要等他。”鸿德格也随后牵着马往马匹外走着。

两个人将马匹牵出那个破马棚后,在院子里也没停顿,就各自翻身上马走出那敞着大门的门口。他们刚踏上大路,就催马往君子谷方向走去,两个人昨天晚上就制定好了方案,这次之行的主要目标直指全无妄。

黄铎由于昨天晚上被这两个人给软硬兼施,连吓带诈,一唱一和的轮番攻击后,只能缴械投降。他因不敢得罪代皇身边这两个红人,被迫答应两天之内将那死孩子尸骨,放在客栈门外沟畔的老杏树下的荒草丛中。因为他来瓦窑口已经有半年了,对于此地一些风俗,知道得也比较详细,关于尸骨的来源,心里已经有了数。所以,早上刚要天亮时,就已经早早地起床和手下的一个亲信,奔源江边一个乱坟茔地就去了。因为以前瓦窑口附近村子一两岁的小孩子死了后,都扔在那个地方。现在偶尔经过那里,还能看到一些被野兽啃食过的残骸。他想去那里碰碰运气,拼凑点零碎,去完成这个极其倒霉的任务……

君子谷,是官道上的一个小镇。镇子并不算太大,多数房屋都是些土木结构的民宅,但其中也有些青砖灰瓦房,往往这样好一些的房屋,基本上都是用于做各种买卖。如客栈、饭馆、药店、商店……之类。

此地由于来往的各路客商经常在这里歇脚或住宿,虽说不是特别繁华,但也比普通的乡间小镇人烟旺盛。

人一多,就产生了各种买卖场地。在镇子的北头,靠近官道的边上,有一片比较大杨树林,一个c形小广场,就位于杨树林与官道之间。这个小广场,就是君子谷镇子上人们公认的骡马交易市场。凡是来卖牲口的都集中于此地,不管是骡子、马匹、黄牛、驴子,甚至于猪、羊、鸡、狗都在此次买卖。

全无妄在鸟石滩一战,全军覆没后,孤身一人回到了一夫岭。大哥洪天炮关心的是儿子洪小炮,就问起儿子的下落来。全无妄是仓皇逃走的,并不知道洪小炮已经被丰明烨带回了梦源镇。他只是在远处隐隐约约看到,那洪小炮被一个半大孩子用金斧子放倒在地上,也不知是砍的,还是砸的。在他脑子的印象里,练武之人的斧子那绝不是吃素的,虽然没有看到血流飞溅的场面,这洪小炮肯定是凶多吉少。他怕大哥翻脸,不敢将实情说出来。于是,就吃柳条子吐笊篱,现用,现在肚子里面编。告诉洪天炮,我把两张银票给了洪小炮后,没想到当他看到那银票后,又嫌太少,和你赌气,说是要去源江上面的冷水沟伐木场,非要花银子坐木排回源海城,谁也劝不住,就带着仆人走了。

虽然洪天炮对此话将信将疑,但也叫这个捡来的不省心儿子,闹腾得心里烦乱。这些年花了我多少金子和银子,直到现在他还是个呆傻儿,看来指望不上他为我送终,我却要为他来养老。罢了,罢了,有他也无望,没他或许少烦恼,真走了倒省心,眼不见,心不烦。洪天炮不想为这事追究下去,但也不想让全无妄留在一夫岭。这个丧门鸟,有他准没好!

洪天炮主意已定,拿出一副大哥的派头,不但不再理会那全无妄,还时不时冷言冷语甩脸子,其主要目的,就是想把他给逼走。

全无妄虽然脸皮厚,但也不愿意在这些土匪面前,把自以为还有的一点点颜面彻底丢尽。就打着找孩子的借口,觍着脸向洪天炮要一匹马。洪天炮让这帮狐朋狗友给折腾得不轻,就给了匹没经过训练的生茬子枣红马。全无妄要饭吃,也就不能嫌饭馊,好赖将就着,也没说什么,就匆匆下山了。这匹马一路上却没少和全无妄作对,不是快跑就是不走正道,老是不想让人骑。不过随着这些年来全无妄的武功和骑术的加强,虽然没有吃到亏,但也时刻不敢把缰绳撒手,是走到哪,赶紧找地方拴上,就怕它跑了捉不到。

杨树林边上的小广场,已经聚集了一些买卖之主。除猪、羊、鸡、狗……之外,大型牲口,多以牛、骡、驴为主,现在这里只有两匹马待卖。不过大小地方都有规矩,像这些大型的牲口,都拴在那附近自己觉着合适的杨树上。

全无妄眯着蛇眼,坐在一棵杨树的荫凉之下等待着买主。在他旁边的那棵树干上,拴着那匹毛色并不光滑,还略微有点廋的枣红马。这马虽然拴在那里,但它也并不老实,不时抬蹄、喷鼻、甩头……躁动着。

全无妄来这里卖马已经三天了,由于这里的人大多买卖些能干活的牲口。像马这样基本是供有身份人骑行的,并不好卖,他几天都没卖出去也不足为奇。他之所以来卖马,这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到过那‘天下客’去找过那张萃,一看门外一片萧条景象,再看店内,虽然桌凳犹在,但没了人气。他预感到情况不妙,赶紧出去探寻这‘天下客’客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多方侧面打听,大概了解到一些基本情况。知道这千盅壶的亲戚张萃,已经被一些官府的兵丁在晚上杀死了,和他一同死的还有那两个店小二。至于为什么这些官府的兵丁要到这里来杀人,那可是众说纷纭,但也都是传说,或胡乱猜测的。有说官府的兵丁想不给银子,白吃,那掌柜的张萃不肯,结果动起手来,被他们给杀了;也有人说,不是不给银子,是那张萃小气,弄些南瓜、韭菜、茄子、小白菜……糊弄这些官府的兵丁,让人家揪着脖领子,给捅了刀子;更有传说道,那天晚上来的都是朝廷的大官,店掌柜张萃出言不逊,和人家争执起来,被保护这些大官的武林高手用飞刀给刺死了。

全无妄对这些话,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出,根本不相信是官府的兵丁干的。他暗地怀疑,定是与那千盅壶的老婆谢清云和我老婆过江的事有关,这些人搞不好就是那‘清风轩’的人,很可能是来斩草除根的。真要是那样,这不会武功的赵家美可就惨了,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成了鬼魂了。不行,好赖不说,那赵家美也是我全无妄的老婆,她就是死了,我也要问问是谁杀的。他想过江去寻找一下线索,这些年来大江上下没少跑,知道江东是荒蛮之地,有些地方马匹根本无法通行。他本想将马匹寄放到客栈,又觉着不值,这才想到将这匹劣马卖掉。

杨树林的牲口市场内,有一个左手拿着一个沉甸甸皮袋子,在边缘地带游荡的人。他只是在稍远的地方不露声色看着全无妄,看其是否发生交易情况,实际这人已经在这里观察两天了,只是没人察觉罢了。

此人尖嘴贼眉琉璃眼,尖耳歪鼻胡须黄,他就是这君子谷周围大名鼎鼎的野耗子。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但凭借着这个外号,周边四镇十六村的都知道他的偷功很厉害。此人不但暗偷,腿脚功夫极强,就是那明偷,也常常令人猝不及防。都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这不,几天来,这野耗子就已经惦记上全无妄了。他观察了两天,看到这匹枣红马虽然有问价的,但就是没有成交,心里就暗自高兴起来。嘿嘿!这马今天就是我野耗子的了!那挂着腰刀卖马的糟汉子,你别怨爷我没给你让空,这么些天没卖出去,你还有脸在那儿眯眼打瞌睡。你卖不了不怕,有我,我去买!

说干就干,这是野耗子的宗旨。他不再远远地观察了,而是左手拿着那个沉甸甸的扎口皮袋子,迈着懒汉步走上前去。刻时,就来到那匹枣红马前,显出一副懂行的样子,拉着那马的缰绳,看着马嘴,说道:“毛色发柴,虽然口轻,可这马并不怎么样,是匹劣马。”

全无妄一看过来看马这人,长的样子,只能用四个字概括,歪瓜裂枣。不管长得怎么样,人家既然来看马,那就是买主。由于好几天没卖出去,心里多少也有点着急,他站起来说道:“马和人一样,有好也有坏,你买这马不吃亏,骑着也还算是般配。”他是什么样的人,嘴上功夫厉害着呐,寸步不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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