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妇人有些为难,诺诺的冲着衙役求助,“大人,小女子不识字,可否请您将内容通传于我。”
衙役不耐烦的接过纸条,给她解释起了上面的内容。
与此同时,梁崇也打开了谢湍意给自己带的那张。
只有短短的几句话。
万幸,不是梁崇想的那样。
而是一个好消息。
大概意思就是,谢湍意考中了这次考试的第二名,得了一个去官府做文书的机会。
但去与不去,必须得在一个时辰之内考虑清楚。
若是不去,名额便顺延至下一名。
知府得知前三名都有家人在外面等候,便允许他们给外面的人传个信,询问一下家人的意见。
那名传信的衙役身上就带有毛笔,三个亲属可将自己想说的话写在纸条中,再由他带回去。
若是像那名妇人一样,不识字,也可口头通传。
梁崇考虑片刻,向衙役借来笔,在纸条上面写了四个字,“都可,随心”。
谢湍意能考上是她没有想到的,考秀才时,夫妻俩已经把信心都考没了,两人之前就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照梁崇看来,谢湍意的性格,其实不太适合尔虞我诈的官场。
虽然文书不算官职,只能算作吏,并且考虑到他们没有经验,官府给他们的职位也并没什么技术要求,只用负责整理文书档案,但工作环境比起教书来说,其实并不单纯。
月钱也不会高上多少。
如若没有当官的瘾,家里没什么背景,读书不是特别优秀,玩心计又玩不过别人的话,这种不高不低的职位最好别要,容易当炮灰。
当然,这只是梁崇自己的想法。
具体怎么选择,还是要看他个人。
所以梁崇没有多加干涉,只把选择权又交还给了他。
至于另外两名亲属,男子很激动的跟衙役说,让自己的儿子把名额敲定下来。
妇人则跟梁崇一样,选择尊重丈夫的决定。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衙役匆匆收好她们三人的回信,又将她们送出门,便跑向里面回话。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谢湍意终于满面笑容地走了出来。
梁崇连忙问他结果。
不料他却摇了摇头,对梁崇小声的说道,“此处人多眼杂,回去再跟你说。”
到了客栈,还紧张兮兮的关好房门和窗户,用一种极低的声音跟她说,“我没选,我还是继续当我的夫子吧。”
梁崇白他一眼,就这,这有什么好神秘兮兮的,害她好奇了一路。
谢湍意摸了摸头,将事情细细的解释了一遍。
考试分为理论和实践两门,在实践试上,只要是平时认真授课的夫子,其实都表现得差不多,拉不开差距。
但谢湍意是三十几人中唯二的童生,前段时间又去考了秀才,头悬梁锥刺股的看了一番书,所以基础打的十分牢靠。
理论考试的题目,有几题和科考的差不多。
让他答得得心应手。
而且他的教学结果也挺好的,虽然良禾村地处偏远,学生数量相对城边的村落来说少一些,但进入更高学府上学以及有了谋生技能的学生的占比较高,数据看起来非常可观。
因此,他在三十六人中脱颖而出,得到了第二名。
他自己倒是不想去官府任职,但因为夫妻俩没提前讨论过,不知梁崇的想法,便鼓起勇气跟知府禀报,想参考一下亲人的意见。
其他两人也趁热打铁,提出了相同的诉求,衙役这才把纸条带了出来。
得到梁崇肯定的回复后,谢湍意便自愿放弃了这个名额。
“虽然放弃了,但我还能得一笔银子”,谢湍意悄声地说道。
“啊……”,梁崇更疑惑了,难道放弃的人,官府还给补偿?有这么人性化吗?
“你猜为什么要单独把我们三人留在那,又为何只让衙役出来通传?”,谢湍意卖了个关子。
梁崇又白他一眼,“快说,别吊人胃口。”
“让我们三单独留在那儿,是害怕我们被威胁呢”,谢湍意跟梁崇解释。
原来,这次考试不管是理论还是实践,都由知府现场出题。
让那些想要找关系托关系提前知道考题的人算盘落了空。
前三名算是实打实的考上的。
而之所以把他们留在里面,并催促他们尽快做出决定,是因为怕把他们放出来后,被那些符合顺延条件、有家世背景的人威逼利诱。
到时候,这个名额还属不属于他们,就未可知了。
梁崇点头,这个知府考虑的倒是非常周到。
“那为何说有一笔银子”,梁崇继续疑惑。
“你还记得吕兄吗”,谢湍意开口。
“记得,前面不是还找他帮了个忙吗。”
“你该不会是……”,梁崇回过神来。
“嘘,别被人听到了……”
谢湍意和吕清本就认识,进考场之前,双方还就此事进行了一番交流。
吕清悄悄地暗示了一下。
此次给的三个名额都在别的县,谢湍意拖家带口,若是考了前三名却不想去,吕清又刚好符合顺延的条件,吕家愿意出三百两银子,买这个名额。
谢湍意当时就没想过有这种可能,只当听个笑话,听听便过了。
没想到真让他给考上了。
而且,排名公布的时候,吕清恰好就是第四名。
三十多个人都挤在一个考场里,谢湍意一个眼神,吕清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像这种整理档案的小吏,每月的工钱不过九百文钱。
一年最多赚十多两银子。
吕家给出三百两的高价,抵得上做小吏三十年的工钱了。
当然,官府里总有捞油水的地方,收入不能简单的以月钱计算。
但这份活计并不能签长期契约,能不能留下,还要看个人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