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斌与卢俊义敢一接战就投入全部兵力,完颜宗望却变得谨慎了起来,如果汉军将领都是这般冲动鲁莽,金国此次南侵何以打得如此艰难?
故而他派出了金兵斥候,果然听到了预料中的消息:一支数千人的汉军骑兵已经向这里奔来。
若是骑兵对冲,金军能占优势,完颜宗望自然不用担心更多的汉军来援,挟一胜之威,反冲回去,哪怕汉军再派两三万大军他也不怕。
但此时战场厮杀的胶着,一时分不出胜负,他必须留个后手寻找机会将兵力投入进去。
骑马而来的正是刘赟、薛斗南二将,两人原本都是骑将,但梁山骑将太多、竞争太过于激烈,故而两人便转为步兵,专门操练弓弩手。
赶到战场附近时,一支金兵绕行过来,不远不近警惕地盯着,实在是这一处河川草原不大,战场就这么样的空间,若来援汉军再挤进去,当真就是塞满了人。
刘赟也不耽搁,当即令跟来的三千汉军步兵下马,就地摆下阵势,他则领五百骑在外来回巡哨戒备。
厮杀中的唐斌听到后方传来急促的号声,抽空转头远望,顿时放下心来,刘赟支援得很快,他不用担心被金兵包围了。
来援汉军迅速地摆出了一个圆阵,完颜宗望亲自凑近了观望,便知道这支步兵也不好打,好在步兵移动不够快,他现在更期望金国骑兵能够赶快取得优势。
然而已经越杀越顺手的卢俊义根本停不下来、也无人能够阻挡了,卢俊义冲锋在前,胯下的照夜玉狮子已经从一匹白马变成了红马,他的银盔银甲也已经变得血淋淋的了。
对冲二十余合,卢俊义锐气不减,只是逢着他冲杀而来,金国骑兵便纷纷主动避让,恰如波开浪裂,无人敢阻挡。
眼看到刘赟那里摆好的圆阵已经开始缓缓移动,完颜宗望也急了,本以为来援的汉军仍旧是骑兵,他还想开辟第二片战场,但居然是骑马的弓弩手,这就不好办了。
就在怀来县东南三十余里外,郝思文领三千河北骑兵正在奔行。
卢俊义发现了完颜宗望来攻的大军后,便不断派出斥候、传令兵,将前方的消息不断向后传达,林冲听闻消息后,便打算领重兵压过去,先将这一万金国精锐吃掉再说。
但已经缓了过来的郝思文提出了一个建议:领兵直奔武州,劫杀完颜宗望留在那里的大军。
这个提议很冒险,尽管新汉的斥候们很努力,但由于金国将西京道人口大量东迁,导致完颜宗望驻扎的三州,多是牧民,斥候们很难混入从而打探到更详细的情报。
所以完颜宗望到底带了多少金兵驻扎,斥候们反馈的数字很笼统,要知道斥候从来都是一个阵亡率极高的工作,金国的游骑也不是吃干饭的。
因此林冲很谨慎,但郝思文等不及了,他觉得自己运气太差,总得再寻找机会拼一次,万一这一次能够成功呢?
最终郝思文领三千骑兵绕行直奔武州,杨志领骑兵从东面攻完颜宗望部,同时负责接应郝思文。
随着西北、河东、辽西方向战事暂歇,朝廷不吝赏赐之下,军功发放很是到位,这让河北边军之中,不但士兵们渴望立功,就是将领们也同样迫切渴望立功。
这种事情林冲若是敢强行阻拦,那就是挡了别人的前程。
得知又有一支汉骑出现在东面数十里外时,完颜宗望知道事不可为了,添油加醋的战术本是兵家大忌,但汉兵同样敢战而且凶悍,一旦东面这支汉军杀至,自己就要被三面包围了。
于是趁着一合对冲结束,完颜宗望便令鸣金收兵,将残存的金国女真骑兵缓缓聚在一处,但已经杀疯了的卢俊义如何肯罢休,当即又纵马杀来。
这一场势均力敌的厮杀,让两国的骑兵都十分疲惫,但看到卢俊义骑一匹血马迎着女真骑兵冲去,战场上的汉骑略一停顿,也纷纷跟着追了上去。
完颜宗望大怒,亲率亲卫骑兵迎了上去,既然你要打,那我便奉陪到底!
这一场激烈的厮杀,从近中午时分一直杀到下午,刘赟与薛斗南两个眼睛都看直了,两支骑兵都是小范围内迅速迂回转向,他们根本没有插手的机会啊,一轮齐射很容易误伤到自己人的!
于是对冲从二十余合不断攀升到四十余合,双方骑兵皆人马俱红,只能靠着头盔的样式分辨敌我。
杨志是在黄昏时分赶到战场的,然后他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幅惨烈的景象:刘赟、薛斗南来援的步兵被金国的步兵逼住,两支步兵队伍各自对峙,并没有动手。
而远处数千骑兵仍旧在厮杀着,战场外围散落着许多无主的马匹,两国步兵都不敢轻举妄动前去牵引收拾。
河流东岸的杨志便下令休息,他这一路奔行也是急行军,狂奔了三四十里路赶到的,士兵和战马差不多都要极限了,总得缓一口气吧。
杨志虽然没有渡河,但却成为了左右战场的最重要的砝码,看到又有一支汉骑冲到了河对岸,完颜宗望知道,今天的厮杀就到此结束了。
他将剩余残部集结在了一处,果然看到对面集结的汉骑也再无动静,完颜宗望大口喘着气,他头盔上的帽缨已经不翼而飞,身后的将旗多了四五个破洞,只觉得随父亲起兵以来,这是打得最惨烈的一仗。
惨烈到什么地步呢,他的坐骑中箭两次,已经换了第三匹,此时胯下骏马口鼻中不断喷着热气,便是战马也经受不住了。
杨志就这么在河对岸静静地望着,一直等到金兵大军缓缓后撤,汉军也不追赶,这才派人过河与唐斌等人取得联系,缓缓渡过河来。
汉军就在战场不远处的河边扎下营寨,从极度的亢奋中缓过来后,参战残余的骑兵们疲惫不堪,胡乱吃了些热食,便纷纷倒头便睡。
刘赟主动接下了打扫战场的任务,到了夜半时分,他向胡乱睡了一会儿就醒来的唐斌、卢俊义等人汇报:“点检得我军将士尸首一千八百二十三人,金国女真尸首二千零一十六具。”
看到沉默的众将,刘赟补充了一句:“金兵无伤员、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