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上前轻轻叩了叩门,里面传来一轻缓随意的声音:“进。”
门应声而开,热意扑面而来,与外面的寒冷形成了对流之势,谢离珠原本没觉得冷,两相对冲之下顿时觉得脸有些僵了。
旁边的弟子退下,谢离珠独自一人进入屋内,屋中挂满了轻纱,掩映间看不真切,只知有一女子侧身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似乎答完那一声之后便又睡熟了。
她没开口,谢离珠也一语不发,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
这屋子的角落里燃了炭火,每处炭火上方还摆着三层高的架子,上面铺满了草药,正在烘烤,药香混杂着热意弥漫在屋中。
谢离珠本无睡意,闻着屋中的药香,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渐渐不由自主闭上了眼。
惊醒的时候谢离珠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四周的寒凉一股脑扑上来,额上的汗水瞬间被吹冷了,竟莫名觉的有些刺骨的冷。
“仙子太累了。”轻缓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谢离珠应声看去,那女子已经站到了烘烤药草的架子前,手中虚握着一把药草正在细细打量。
竟是一头白发。
此人正是昇阳谷掌门,伏寻尊者。
目光下移,落到地上的炭盆上时,谢离珠眨了眨眼。
这炭盆中的火虽然未熄,上面却被一层寒雾包裹住了,只有些许火光透出来,热意却是半点也感觉不到。
难怪方才她惊醒的时候会感觉到冷。
她原以灵力护体,在北境飘荡数日也未觉寒冷,进了此处之后许是环境太过安宁,竟不由自主沉睡过去,放松了下来。
她是冰灵根都能感觉到寒意刺骨,若是换了其他人来,只怕在刚刚醒来的瞬间就已经冻僵了。
目光往周围转了一圈,果不其然这屋子各处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收回目光后,谢离珠重新看向伏寻:“言玉见过掌门。”
伏寻轻轻应了一声,并未回头,兀自翻看着草药:“仙子来此所为何事?莫非是仙尊有何指示?”
其实自从昇阳谷壮大之后羽清便少有插手昇阳谷事务的时候,与伏寻也只是友人,羽清即便有什么事情要让谢离珠来办,也算不上什么指示。
不过伏寻感念昔日羽清的恩情,对羽清的事情始终是无有不应在所不辞。
“并无。”谢离珠摇了摇头,“师尊并不知晓晚辈来了昇阳谷。”
她只告诉仙侍自己眼下急着去北境找寻淬炼灵器的材料,甚至一开始也没想着要来昇阳谷。
“那仙子便是为私事而来?”伏寻放下手中的草药,转向另一处架子,“能力之内,昇阳谷自当鼎力相助。”
伏寻的姿态放得如此低,若是换了旁的人来,只怕便真要将昇阳谷当成自己家对着一众弟子呼来喝去了。
“晚辈所求之事不难。”谢离珠起身朝着伏寻弯下腰行了个礼,“晚辈淬炼灵器需要用北境的阴极雪,但连日搜寻无果,想来向掌门讨个辨认之法,除此以外再无所求。”
伏寻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偏头略有些诧异地看了谢离珠一眼,随即轻轻笑了一声:“阴极雪?那仙子倒是来对地方了,这屋里便有阴极雪。”
谢离珠迟钝地眨了眨眼睛。
什么意思?
她这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伏寻将药草放了回去,轻轻拍净手中的碎灰,上前两步拉住谢离珠的手腕,她的手异常冰凉,被握住的一瞬间谢离珠只觉自己周身的血液都要被冻住了。
伏寻带着她走到了一处炭盆前,伸手指着炭盆。
“这便是你要的阴极雪。”
谢离珠低头看去,面露疑惑之色:“长老说阴极雪遇热即融,也不宜离开北境使用,为何此处的阴极雪却无融化迹象?”
谢离珠一开始听到伏寻说阴极雪就在这屋子里的时候是真的疑惑。
若伏寻口中的阴极雪指的是那些屋子角落的白霜她还能理解,毕竟这会屋里是真的冷,但她竟然说阴极雪是炭盆上面的寒雾?
若她所言属实,阴极雪早该化得一干二净了,怎么可能还会好端端地盖住炭盆?
“鸿阳长老是器修,炼器用的是灵火,甚至会用真火淬炼,但这炭盆中只是寻常的火而已,自然无碍。”伏寻笑着解释道。
谢离珠眉心微动。
真的?那鸿阳干嘛不说?
“敢问掌门,除了此处,还有何地方能够找到阴极雪?”谢离珠想了想,问道。
这屋里的阴极雪她不知道伏寻拿来做什么,并未直接开口讨要。
“此物难取,若是仙子要淬炼灵器,最好当场取用。”松开谢离珠的手,伏寻看向谢离珠,“不知仙子是要淬炼何物?不若等仙子将一应事宜准备妥当后我再派弟子随你去取。”
昇阳谷避世已久,少与外界有来往,她不知谢离珠修的是什么,只观手持佩剑,便以为她是器剑同修,想着让她先把材料凑齐。
谢离珠解下腰间缠悲塔递到伏寻面前,面露无奈之色:“要淬炼的正是这塔。材料我已备好,只差阴极雪,只是方式特殊,需引雷劫淬炼,但现下我过化神雷劫已久,距离破境尚远,无法引来雷劫,须得另寻他法。”
伏寻扫了一眼缠悲塔,目光微顿,听到谢离珠说的淬炼之法时怔了怔:“仙子不是器修?”
若是器修,便是碰上灵器,除了灵器自己本身提供的淬炼方法之外,也是可以用自己的熔炉来淬炼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谢离珠摇了摇头。
倒是她想当然了。
伏寻见状,沉思片刻:“旁人的雷劫可能用?”
问出这问题的时候,伏寻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了。
果不其然,谢离珠叹了口气,吐出两个字:“不能。”
缠悲塔能为她吸雷劫并借此淬炼,却不能用旁人的雷劫,这也是谢离珠最头疼的点。
眼下她没有渡劫,别的法子引来的天雷用不了,其他人的雷劫也不行,事情仿佛一下子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