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在滨城最豪华的酒店,酩轩红酒贸易公司包下了宴会厅,和一个叫做新纪元的红酒品牌正式签订了合作意向,开始代理他们的产品。
当天的阵势很大,滨城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悉数到场。
这排场是黄子益从黄育徳那里求来的:
“爸,你放心,我有绝对的把握,这一次一定能做好,不会让你失望的。”黄子益拍着胸脯对黄育徳承诺。
黄育徳看了他一眼:“机会我是给你了,能不能做出成绩,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爸,这一次,我有百分之一万的信心。”
……
然而当初的海口夸得越大,被打脸的时候,耳光就会越疼越响亮。
新纪元红酒刚开始销售的时候,成绩确实不错。因为它走的是亲民路线,价格不贵,口感还好,因此销售额节节攀升。这也让黄子益在哥哥黄子谦面前着实嚣张了一段时间。
然而好景不长,没多久,新纪元就出现了负面新闻,有人爆料说,新纪元喝出了人命,一时间引发了社会的极大关注。幸好那个喝死的人碰巧有心脏病,有锅可以甩,最后还是用钱平息了风波。
尽管酩轩集团几次发布声明,解释新纪元的安全性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消费者却已经失去信心,新纪元的口碑骤降,带来了销售额的直接崩盘,让公司蒙受的损失使得股东们怨声载道,也让黄育徳对黄子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一次,他故意不来参加例会,还特地指派黄子谦代表自己主持,这其中也有要给黄子益几分颜色的意思。
这么多年来,对于两兄弟的明争暗斗,黄育徳看得一清二楚,但他一直都装作不知道。甚至在潜意识里,他是乐见这样的争斗的。
男人嘛,就应该早早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豁出一切去得到。没有这点儿狠劲,也不配继承自己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打下的江山。
黄育徳的原则是,只要争斗没有出圈儿,他就作壁上观,适当的时候,从中平衡就好。
他这次对黄子益的惩罚策略很奏效,整个会议过程中,黄家两个兄弟的表现就是两个极端:黄子谦自信满满,觉得自己已经是唯一太子。黄子益垂头丧气,如斗败了的公鸡。
然而,在黄子谦宣布会议结束的时候,黄子益居然意外地开了口:
“我想问一下,上一次我交上去的拨款申请,公司这边是怎么考虑的?”
“拨款申请?”黄子谦皱起眉头,重新坐了下来。
各位股东见少东家坐下了,也都不敢擅自离开。
“什么拨款申请?我没有看到。”黄子谦说。
“就是关于增加新纪元红酒宣传费用的拨款申请,我想知道公司是怎么决定的。”
尽管黄子益心里清楚得很,黄子谦是故意装糊涂,要给他难堪,但现在形势比人强,他也只好耐住性子解释。
黄子谦勾了勾唇角,脸上露出一丝讥诮的笑:
“你倒是很执着,还没有死心啊。”
见黄子谦这么说,其中一名股东立刻见风使舵敲边鼓:
“新纪元已经推出一段时间了,现在看起来,市场的反应很一般,销售额甚至都在节节下滑。作为股东,我觉得公司不应该再把钱浪费在新纪元的上面。”
“但是新纪元这个品牌刚刚才推出市场,不可能那么快就看得到明显的效果。你们都是做生意老手了,这么简单的道理应该懂的吧。”黄子益的脸阴沉得几乎可以下起冰雹来。
“这当然了。”黄子谦淡定地说,“子益,站在做生意的角度讲,在坐的各位都是你的前辈,都比你经验丰富。现在市场上的红酒品牌多如牛毛,竞争越来越激烈,推广一个新的品牌本来就是一件很有风险,出力不讨好的事。我们一定要对公司和各位股东的利益负责,你说对不对?”
“但是,现在的红酒品牌主要针对的都是中高端市场,但是实际上,基层市场当中蕴藏着十分巨大的消费潜力。很多行业都集中力量攻占下层市场,我们为什么不能以新纪元为契机,在下沉市场布局呢?”
“下沉市场?”黄子谦冷笑一声,“你认真做过调查吗?超市里最便宜的红酒只要十几块钱,你的新纪元价格几乎是它的十倍,你想靠价格低取胜,你确定行得通?”
说着,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再说话的时候痛心疾首,作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子益,其实爸爸私底下早就跟我说过,他早就担心你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最后还要连累公司今年的业绩。我和爸爸在这个位置,就一定要为广大股东的利益着想,不能再因为你的那些不成熟的想法,让公司蒙受任何损失了!你的拨款申请,我不会批准的!”
“可是,我们之前已经投入了很多的人力财力在新纪元上,现在放弃,就等于前功尽弃!这样以来,公司的损失更大!我有信心,如果给我一笔钱,让我重新包装新纪元,再推出市场,加大宣传的力度,一定可以成功,挽回损失的!”黄子益的语气越来越着急,声音也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黄子谦看看他,似笑非笑地问:“你凭什么认为会成功?”
黄子益不甘示弱地反将一军:“你又凭什么认为会失败呢?”
黄子谦没有说话,他弯起唇角,目光在会议室里巡了一圈,然后重新落回到黄子益的身上:
“好,你问的很好。”黄子谦微微点头,“我们公司一向都很民主,现在各位股东也都在,不如,我们投票决定。”
他顿了一下,目光别有深意地扫向其他人:
“各位,你们当中有谁赞成黄子益的意见,同意给新纪元增加宣传费的,请举手。”
股东们好像有人指挥一样,很默契地垂下眼睛看自己的鼻尖。
整个会议室里,举手的只有黄子益一个人。
“子益,你看清楚了吧。公司决定是什么,相信不用我再给你解释了。”黄子谦故作客气地对他说。
接着,他站起身,满意地看看其他人:
“大家辛苦了,我让助手在对面的海鲜酒楼订了包厢,今天有新到的蓝鳍金枪鱼,咱们一起去尝尝。”
大家一边谄媚地对黄子谦说着恭维的话,一边跟在他的后面鱼贯而出,离开了会议室。
只有黄子益坐在椅子上没动,他看着黄子谦的消失的方向,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
“黄子谦,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