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要求
从上午一直忙到傍晚，王和几人才停下手，不仅是水泵，几乎把车里能换的部件都换了个遍，不说人工，就连成本价都已经上万。
看着众人在那里免费为她修车，素琴虽然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但对陌生人真诚的帮助，凡中还是感激万分。
只是有一点，让她感到些许不安和困惑——那个带头的王哥，自从说完那句不要钱后，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临走时，几人又强行塞给她两千块钱，大半天没说话的王和，在车窗升起的一刻，突然开口对她说道：
“今后不管多难，都不要告诉孩子他爸爸是谁，毁掉一切能找到他的东西，让那个人在孩子的世界里……彻底消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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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王和酩酊大醉，醉梦中又见到了自己的妈妈。
妈妈满脸心疼地对他说：
——那些年流过的泪、吃过的苦，都是自己的选择，与任何人无关，不要再去找……那个人了。
王和含泪点头：
——妈，我听你的，不找了……
忽然一阵狂风挟带着黄沙刮过，将母亲的身影吹向天边，越来越远，越来越淡。
风沙中走出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一大群人前呼后拥，身边若干美女相陪相伴，日子好不潇洒快活。
白发男人看到眼前的王和，刚才还志得意满的他，忽然挤出几滴眼泪：
——鹏儿，对不起……
一阵钻心的伤痛涌上王和心头，瞬间泪眼模糊，不顾一切地大吼着：
——不！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你真正对不起的是我妈，你该和她说对不起！可是，她已经不在了，你现在就算说了又有什么用！我妈可以原谅你，但我不能，除非你把我妈曾经吃过的苦，也从头吃一遍！
白发男人叹息一声，摇摇头道：
——鹏儿，我现在对你多好，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为什么总要抓住过去不放呢？
王和一声冷笑，手指着男人道：
——记下了你的好，是不是就要忘了我妈受的苦？然后再一笔勾销掉你欠的债？真是打的好一手如意算盘！难道一句对不起就行了吗，那好，等这笔债还清的那一天，我也会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白发男人脸色瞬间阴沉：
——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你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吗？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实力。
说罢摇身一变，倾该间便身如山岳，三头六臂，青面獠牙，抬起如乌云般大小的手掌，遮天蔽日地向他拍将下来。
王和一声惨叫，身体开始急速下坠，仿佛被打入了无边的地狱，漆黑一团，永远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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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床上挺身坐起，王和已是满头大汗。
窗外秋风飘雨，化做玻璃上一条条蜿蜒的水线。
点燃一支烟，忽明忽暗的亮光，恰如他此刻的心情。
冷雨渐歇，晨曦在东方的天空慢慢浮现，烟灰缸里已经放不下再多的烟头。
王和仰面倒下，紧闭双眼，似乎是要与这个世界彻底隔离。
整整一天，沈修等人都没见王和走出房间，敲了几次门询问，得到的回复都是想静一静，让几人无不忧心不已。
直到傍晚，王和才脚步沉重地走出来，看着众人关切的目光，笑了笑道：
“我没事儿。”
可是谁又会看不出他心事重重，拉着王和在桌子前坐定，沈修开口说道：
“王哥，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等于是在折磨自己啊。”
王和惨然一笑：
“昨天遇到素琴后，我才明白了当初我妈的良苦用心，这里面有太多的事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我肯定不会原谅他，可他也在我们最危险的时候，救了大家，太多的恩怨纠缠在一起，说实话，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修叹口气，轻声道：
“王哥，无论是想和解，还是想继续斗下去，我们哥几个绝不会有二话，都会百分百的支持你，但你总得拿个主意，否则再这样拖下去，早晚你会受不了的。”
“和解？那是不可能的，”王和摇摇头，“可是要想继续和他斗下去，说句实话，我并没有多大信心，而失手的后果，就可能会连累到你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所以……”
沈修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王哥，我们这些人要是怕连累，就不会和你来到西京，我知道，大老板曾有恩于我们，要是继续和他做对，你会感觉良心不安，可就这样轻易放过他，又会觉得对不起母亲受过的苦难，要不王哥你和大老板再好好谈一谈，把你的意思讲清楚，没准他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也许你是对的，”王和想了想道，“我这就去给他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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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的一处秘密基地内，大老板刚刚接听完韩石打来的电话。
少康村的一番试探，并没有得到希望中的结果，让他对自己最初的判断，也变得不再那么自信。
但大老板并不沮丧，反而更激发起了斗志。
多少年来，只要是他想得到的，还没有不成功的先例，暂时得不到，那只是方法、手段还没用对而已。
手机再次响起，打断了大老板的思索，这让他感到有些不快，但看了一眼来电号码后，湛卢剑的事情顷刻放到了一边，双手微微颤抖着接通了电话：
“鹏儿，是你吗？”
听筒里传出王和冷冰冰的声音：
“我说过，天底下除了我妈，谁也没资格这样叫我！”
大老板痛苦地摇着头，可是他不想发怒，已经与王和多日失去了联系，今天忽然打电话过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现在必须要珍惜这个为数不多的机会：
“好吧，我尊重你的意见，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只要能办到的，我肯定都会答应你。”
“你曾帮助过我们，我也要知恩图报，所以今天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
王和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可是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大老板心底隐隐发凉：
“但是这样的帮助并不能赎清你的罪过，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现在就是你还债的时候，我的要求很简单，就像我妈妈当初那样，你也要过一回一无所有的生活。”
大老板沉默了片刻，点点头道：
“虽然当初你妈妈带你出走时，我并不知道，但起因确实在我，想让我还债也理所应当，既然你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我现在可以把所有的钱、所有的产业都交给你，哪怕变成一贫如洗的流浪汉，我也心甘情愿。”
王和冷笑一声，丝毫也没有心动：
“虽然手上没有太多的证据，但我也能猜出你是干什么的，你挣的钱我不要，你做的事我也不会做，而且，一个以造假为生的人，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说的话？”
多少年来，敢这样说话的，除了王和，还没有第二人，大老板心中生出了一丝怒气：
“都是些自欺欺人的借口，人活着，是为了更好地生存，而不是谁比谁更高尚，直接说吧，我要怎么做，你才会满意。”
王和的情绪忽然有些消沉，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我妈曾经吃过的那些苦，以你现在的身体和经济条件，想再来一遍已经不可能了……所以，你去自首吧，后半生只有在那个地方，才能真正做到一无所有。”
听到王和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大老板凄然一笑：
“孩子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些，孔子曾言，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这叫法外有情，难道把我送进监狱，你的心里就会安稳？”
“要是你得不到惩罚，我的心里才不会安稳，”王和恨恨地说道，“不要和我说什么父子情深，当我妈远走异乡的时候，夫妻之情、父子之情就已断绝，如果你能自己做出决定，在我的心里，或许还能留下一点儿勇于认错的好形象。”
只当是王和的气话，大老板不以为意：
“孩子，知道这些年你们母子吃了不少苦，我的心里自然也不好受，虽然已经不能当面和你妈说声对不起，但我会拿后半生去补偿你，满足你的一切要求，只是，不能用这种不留余地的方式。”
王和的声音再次变得冷酷而坚决：
“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要求，也想不出更好的方式，既然你不愿意主动自首，那也只好由我，亲手把你送进监狱！”
油盐不进的态度，让大老板火气上涌，冷笑一声道：
“亲手送进监狱？那也得先能找到我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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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