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荣妃重重咳嗽了两声,脸色稍稍有些僵硬,顾及瑚图里的小儿女心思,忌惮老四在前朝的地位,不得已自己找台阶下,“瑚图里,茶水烫了你四舅母的手,还不重新上一盏。”
宜修皱了皱眉头,和三福晋相视,轻蔑一笑:荣妃,当真是一如既往的看不清局势,爱一厢情愿地安排别人,蠢货!
宜修暗道,在荣妃眼里,瑚图里未必真的极为重要,但瑚图里自幼长于她跟前,儿子难相见、儿媳已翻脸、孙女不相亲的情况下,她只能抓住瑚图里唯一顺从、掌控的晚辈,才格外替瑚图里图谋。
瑚图里刚端来新茶,却被三福晋止住,宜修敛了脸上的微笑,板着脸道:“娘娘,弘晖是世子,他的婚事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管不了,一切由皇阿玛定夺。”
宜修这话的确无可挑剔,荣妃冷脸了片刻,神色一紧,“本宫听说,你在京城女眷中地位超然,议亲论亲,有的是人求你出面。怎么对上外甥女,如此冷脸。”
“碰!”的一声,宜修再次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撩在了桌上,“娘娘对外孙女当真是一片慈爱之心,连外孙都可以为此让步。”
这话过于直白、瓷器落地的声音又过于惊人,荣妃吓了一跳,瑚图里也怔愣当场。
岂不知,三福晋说话更不留情面,“便是真要长辈牵线,前些年乌尔锦噶喇普亲王许嫁孙女,皇阿玛都婉拒了。瑚图里,一个连公主都敢谋害的臣女,何以有资格,当弘晖的世子福晋?”
“娘娘,各人自扫门前雪的道理,您一个过来人,当比晚辈更清楚。想用梧云珠的婚事让我捏着鼻子收下瑚图里当儿媳,您哪来的立场?”宜修满脸讥讽地接过话茬。
“在咱们皇家,亲上加亲这四个字,于金枝玉叶而言,乃是下嫁;臣女入皇家,则是高攀。瑚图里,没有那个资格!!”
宜修如此轻描淡写又字字在理的口吻,叫荣妃无地自容,更令瑚图里当场心碎,哭着跑回后殿。
荣妃心疼不已,脸色有些不爽,极力压抑愤怒,“本宫仁厚,尔等便这般恣纵骄狂了?!”话锋一转,“好,好,只如此一来,布琳和梧云珠也休想事成!”
被两个晚辈接连下面子,饶是荣妃再如何告诫自己要理智,也彻底忍不住了。
敢让她这般受辱,你们也休想好过,打定主意要给她们难堪。
宜修轻蔑一笑,不曾言语,抬步离去。
哟,现在还没搞定状况,还真蹬鼻子上脸了?!
三福晋挑了挑眉:“按理说,皇孙的婚事,哪怕是双方有意,只是请旨赐婚,也要皇阿玛点头。娘娘,布琳和梧云珠的婚事,您说了算么?
何况,荣宪姐姐只是远在蒙古,不是没了,皇阿玛五月要巡行边塞,您点不点头,都不妨碍荣宪姐姐定下儿子的婚事。
不过么,既然您这么说了,那这婚事就罢了。好在,咱们也没外传,但荣宪姐姐那儿我已经去信了,还劳您解释一番,此事是如何不成的!”
说罢,漠视荣妃气到发青的脸色,好心情地出了钟粹宫。
忘了告诉荣妃,前些日子自己早给荣宪去了信,荣宪回信里透出对此事的态度,可是一百个赞同。
若知道是荣妃一句话断了此事,对亲娘能有什么好脸色,再看到女儿被宠溺到这般地步,儿子的婚事也告吹了,怕不是要恨的牙痒痒。
啧啧,胤祉可是说过,荣宪姐姐脾性大、主意正,光是女儿的埋怨,就够荣妃喝一壶的。
她很想知道,被亲女儿埋怨的荣妃,会不会真的犯癔症!!
眼见宜修在一旁等自己,三福晋微微一顿,微笑着看向宜修,便道:“你是怎么算到荣妃会拿梧云珠和布琳的事儿,为瑚图里铺路的?”
宜修垂下头,叹气抱怨道:“弘晖说,自前年他木兰秋狝打猎夺得名次后,瑚图里总是时不时给他送吃食,时不时偶遇……”
其实以瑚图里的出身,做个皇孙福晋不难,但她那被荣妃宠坏的性子,压根担不起嫡福晋的范儿,更别提沾弘晖的边!
三福晋不由讪笑几下,“还好,还好几年前我没留手,不然,这姑娘怕不是要把主意打到弘春头上。亲上加亲的话,可不能乱说。”
妯娌俩对瑚图里不屑一顾,满脸悲愤地把这事儿说给太后、太妃听。
原本太后、太妃很看好梧云珠和布琳,一听荣妃直言拒绝,还想逼宜修同意瑚图里嫁给弘晖,脸色异常难堪。
太后更是一口气堵在胸口,愣是发不出来,颤巍巍地指着嬷嬷,让她去找皇上,这事儿非要让皇上论个对错。
三福晋见状,忙起身,眼角带泪,福身求情,“皇玛嬷,额娘她、她似是癔症加重,才会乱了心智,胡言乱语,求皇玛嬷莫气坏自己的身子骨。”
宜修故作恼怒,冷哼刺了句,“说亲上加亲,论瑚图里将来时,清醒的很。”
太后头一次见两人针锋相对,脸色更黑,太妃适时劝道:“既然如此,太后不如赐太医去钟粹宫,为荣妃诊治。”——假病也得是真,不能让荣妃坏了俩妯娌的关系,若是引得胤祉、胤禛兄弟反目,只怕皇家难安。
更何况这事儿牵扯到荣宪,荣宪抚蒙,与国有功,还是要给荣妃留点脸的。
太后明白了太妃的意思,气也顺了,咬牙摁下内心的怒火,吩咐道:“安排个妥帖的太医,立刻为荣妃诊治!不得有误!”
“是,太后!”
三福晋闻言,赶忙磕头,满脸感激地道:“多谢太后恩典!”
宜修内心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三嫂,演戏功底渐长。
太后依旧恼怒,连着让身边嬷嬷去寻皇上,还拨了一个专门去钟粹宫盯着荣妃。
“给太后、太妃请安。”惠妃满脸悲戚之色前来,一来就给太后、太妃行大礼,显然是知晓了荣妃的做派,为孙女梧云珠叫屈。
宜修、三福晋连忙致歉,自己未能完成惠妃和已故大福晋的嘱托。
太后脸色再度阴沉下来,饶是顾念远嫁的荣宪,脸色依旧不爽,嘟囔的骂了句,“不知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