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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深夜。

桑姬攀着晏的肩膀,眼角带泪,仰头望着天空繁星,心中觉得自己疯了。

她竟然真的被晏哄着跑出来,在星空下的深海中做最亲密的事情。

一阵风吹过,海水晃动,脚下是无所依托的深海,唯一的依靠只有面前的人。

随着动作,桑姬发出不连贯的泣音,愤愤地咬着晏的肩膀,四肢却攀附得更紧。

今天白天,桑姬打破了半个月的心照不宣,直言晏恢复了记忆。

可是晏死咬着说没有,桑姬才不相信。

晏不在她的面前踩前夫了,还暴露了他的人鱼身份。

在桑姬谈起人鱼的求偶期,晏竟然顺着她的话说——人鱼求偶期遇到的人一定是最好的爱人。

桑姬:???你没恢复记忆,现在不该脚踩求偶期讨好我吗?你心里有其他人?

晏:“没有,如果我有求偶期,也一定是因为桑桑。”

桑姬:“可是你现在没有求偶期啊。”

晏故作沉思,拍掌道:“一定是因为我本身就没有求偶期,桑桑,大部分人鱼都不会有求偶期。”

桑姬的回答是狠狠踩了晏一脚,这是欺负她不知道人鱼的知识吗?

桑姬还是知道这一点的。

有些人鱼没有求偶期的原因是——终其一生,她们都没有遇到能打开她们求偶期门锁的人鱼。

桑姬:“所以我不是最合适你的人?”

此时的她无比怀念刚刚重逢的晏,当时他多会讨自己的欢心,唯恐自己不要他。

哪像现在这么油嘴滑舌的啊!

桑姬愤愤又咬了晏一口。

晏笑着低头吻在了桑姬的眉间,道:“桑桑,是你打赌输了啊。”

是的,桑姬主动提出打赌,她认为晏一定恢复了记忆,如果不行,她就答应晏一件事。

完全是戏谑的态度,桑姬不认为晏会提出自己为难的问题。

但是!

她没想到晏提的竟然是在海中做这种事!

晏吻在桑姬的眼角,含住她落下的泪,道:“桑桑不喜欢吗?”

桑姬:……好吧,她确实是喜欢,但是、但是?

软软的、几不可闻的轻哼,“嗯。”

晏越发激动,等一切结束后,他凑在桑姬耳畔介绍起了人鱼的血泪。

桑姬又想起了那一晚船上阿莫的哭泣,好吧,最后一点生气都没有了,相反还想亲亲他。

*

万米之下的深海危险却又迷人。

桑姬被晏拉着向下游去,阳光离得越来越远,直至周边一片黑暗。

漆黑的海水中,桑姬分不清上下左右,整个人不安起来,恐惧爬上了她的脊背。

哪怕知道有晏在,哪怕知道上帝给了她去往深海的体魄,桑姬仍然开始变得不安起来。

这是人类对于深海的本能恐惧。

晏抱住了桑姬,将她护在自己的怀中,缓慢向下游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桑姬眼前开始有了一点光亮。

她看到了落霞谷,原来是海底类似于珊瑚的生物,每天傍晚会发出霞光照亮整座谷底。

最后,桑姬和晏来到了海神像前,得到了海神的祝福。

桑姬在深海停留了三天,她试图去探寻晏成长的轨迹,也面色古怪地听完了蓝尔惊奇的感慨——原来人类可以蛋生啊。

她还和晏一同去了塔马瑞克海沟,哪怕晏没有说,桑姬也大略猜出了晏当时的情形。

因为太痛苦所以选择遗忘吗?

桑姬看着抚摸着海沟底部的凹陷处,是鱼尾的形状啊,她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捡完了海沟内掉落的金色鳞片。

桑姬抱着金色鳞片,眉眼温柔,对着赶来的晏道:“我爱你。”

晏愣住,随之是呼啸而来的记忆,现实比记忆更美好,那么也就不需要遗忘了。

*

终于还是来到了这一天,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不由产生叹息。

孩子泡在水中,身下是和红玫瑰一样颜色的漂亮鱼尾,举着一束红玫瑰送给桑姬。

桑姬盘腿坐下,接过孩子送的红玫瑰,道:“你决定去深海了吗?”

“嗯,以后会回来看你们的。”

虽然桑姬没有服用系统提供的药物,但是在人鱼求偶期怀上的孩子,本来就注定了天赋高。

在孩子破壳后是女孩子时,桑姬就隐隐意识到这个孩子会是深海人鱼下一代的王。

万米之下的深海,那就意味着分别。

桑姬可以去深海,但不可能在那里长久生活,博加更是不可能去深海。

桑姬:“你会离开我们,在你成年前,可能几年都看不到舅舅了。”

“我成年后就可以了啊。”

显然孩子是考虑好了。

桑姬:“你爸爸已经对你说了幼时的经历,你会和巨兽搏斗,会受伤,会被咬掉半个身体,甚至、甚至是死亡。”

深海人鱼成年前就必须用尽一切办法锻炼自己,否则在成年的那一天会因为承受不住海底压力,爆体死亡。

孩子的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实际上,在此之前,她已经近距离旁观过同龄的深海人鱼战斗了。

她没有对战斗的恐惧,相反跃跃欲试。

“妈妈,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她不甘于平凡,不想做沃利克家族的公主。

她属于深海,她的血液中流淌着的是对战斗的渴望,刻在基因中的是对强大的追逐。

“妈妈,我不喜欢别人用看待弱小的眼光看着我。”

桑姬叹息了一声,道:“好。”

孩子首先是自己,再是桑姬的孩子。

她能做的只是陪伴孩子走过最初接触世界的稚嫩阶段,这是孩子的人生,不是桑姬的人生。

桑姬推开门走了出去,门外的博加期待地看着她。

桑姬:“哥哥,她会是深海人鱼的下一任王,而不是公主。”

博加苦笑着点头,他能宠爱公主,却无法为宠爱王。

因为孩子会站得更高,看到更远的风景,也会经历更多的风雨,是他们无法为她遮蔽的风雨。

*

晏迷恋人类,长时间拒绝相亲,眼看着是不会有下一代了。

在深海人鱼的记载中,被海神承认的王即位后,深海人鱼下一代子嗣的天赋都会很高。

其中王的子嗣会有极强的天赋。

但是王没有孩子,那按照规矩,就要从年轻一代中选取最强者担任王。

深海人鱼角逐出最强者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只有通过厮杀实现。

梅尔很愁,幼崽中有好几条人鱼的天赋不相上下,以后真的动起手来,一定有一方会死。

唉,为什么没有一个能力压年轻一代的人鱼啊?

不行,今天就是撞死在王面前也必须逼他去相亲。

然后——

白发苍苍的梅尔就看到晏牵着一个可爱的雌性小人鱼回来了。

“这是我的孩子,我……”

晏下面说什么已经没有人听了。

*

桑姬去海中看孩子,有一次她看到孩子鱼尾上的伤痕,张了几次唇,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笑着听孩子说她的事迹。

她收服了同龄人,能够独自打败巨兽,长老对她信赖有加,亲手布置的宫殿,养起了自己的亲兵……

“宝宝真棒。”

小人鱼开心地游来游去,又悄咪咪凑到桑姬耳畔道:“在外面不要喊我宝宝哦。”

她要面子的,又把手中战利品送给桑姬,“妈妈,这个带给舅舅哦。”

“好。”

晏从后面抱着桑姬,道:“她过得很开心。”

深海比陆地更广阔,在人鱼能探寻到的地方,她是人鱼的王储。

等她长大了,她可以去往深海的所有角落,因为再没有能威胁她性命的东西。

桑姬和晏大部分时间是在岸上,等孩子成年后,深海人鱼的大部分事情都交给她处理。

知道他们的寿命尽头,桑姬道:“将我葬在深海吧。”

晏意外,“可你不喜欢深海……”

桑姬道:“是啊,我的身体厌恶深海,看不见日月,周围都是水,分不清上下,可是……我的灵魂因为你而眷恋深海。”

“晏,我想在长眠在你成长的地方。”

我们生前只能选择陆地,但是死后就让我陪你去深海吧。

晏最后选择了深海的落霞谷,她的桑桑喜爱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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