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狂流,风卷乌云。
长长的走廊过道空旷而沉寂,地面被擦得一尘不染。
温灵秀的高鞋跟发出轻微的哒哒声,好似雨点落下。
最终。
她停在长廊尽头的休息室门口。
顶灯在墙壁投下细长的影子,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温灵秀垂眸,看向自己握着黑色门把的手,脑海里闪过画面。
霎时间,一股热气涌上心头。
她抿唇,几个呼吸之间,稳定了自己的情绪,而后推门而入。
“温总。”
“温总。”
“...”
几个助理和秘书齐刷刷的站了起来,走到了温灵秀的身边。
“哎呀,温总舍得过来啦?”
听到几乎溢于言表的嘲讽语气,温灵秀看了过去。
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夏武。
夏老头的脑袋依旧是那么的锃光瓦亮,微微倒映出头顶灯具的光芒。
他戴着一副墨镜,翘着二郎腿,像电影里的教父。
身旁站着的三个黑衣保镖如石像伫立,西装还沾着室外带来的潮湿水汽。
温灵秀迅速扫视了一眼休息室里的情况,而后面色平静的走了过去。
“夏总。”
夏老头一抬手,身旁的人迅速递上了一杯茶。
他把茶水一饮而尽,看着已经在对面落座的温灵秀,开口道。
“温总的事儿办完了?”
“嗯,办完了。”
温灵秀也接过了助理递过来的一杯茶,慢悠悠的品了起来。
嘿。
夏老头看看温灵秀品茶的动作,再看看被自己一饮而尽的茶杯。
“再来一杯!”
“好的夏总。”
身旁的人听到夏老头中气十足的话吓得一激灵,立刻重新递茶。
夏老头端着那精致小巧的茶杯,学着温灵秀的动作,慢慢的品着。
虽然有一种狗熊绣花的感觉。
不过在场的人,每个都面无表情,要笑回家笑。
铛——
温灵秀避过助理的手,把茶杯放回桌子上,而后淡笑道。
“也不能说这只是我的事情。”
“毕竟夏总也很在意这件事。”
夏老头一听这话就火了,茶也喝不下去了,把杯子丢到了桌子上。
他算是看明白了。
温灵秀就是顶着这么张温和礼貌的脸,总爱说直戳人家肺管子的话!
夏老头额角青筋暴起。
“我是挺在意的。”
“毕竟那小子就是个纯祸害,来破坏我跟霜霜的父女感情!我就该把那小子沉进黄浦江!”
温灵秀淡笑一声。
她低头转着无名指的钻戒,然后十分贴心的提醒道。
“没有陆星的话......夏总现在应该还在跟夏小姐打架互殴,确实是挺好的父女关系。”
夏老头瞬间哽住。
“我毕竟还养了囡囡,算是有一点跟小孩交流的心得。”
温灵秀抬头,淡淡笑道。
“夏总不嫌弃的话,我叫家里阿姨整理一下亲子关系的书单,发给你学习一下。”
夏老头瞬间火了。
休息室里其他工作人员全部低着头,恨不得让自己找个地方钻进去。
老天爷。
你们老板之间刀光剑影的,能不能让我们这些小虾米出去啊啊啊!
“你们先出去吧。”
作为一个年度好老板,温灵秀对着其他工作人员挥了挥手。
半分钟不到,休息室瞬间空了。
眼看最后出去的人关上了房门,夏老头噌得站了起来,冷笑道。
“温总现在挺贴心的。”
“怎么不多对那小子贴心贴心,把他拴在家里不出去祸害别人?”
温灵秀抿唇,淡笑道。
“这就不用夏总关心了。”
“陆星作为一个合法公民,没人有权利去限制他的自由。”
“是吗?”夏老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烦躁的叉着腰转了两圈,然后冷笑道。
“说得这么高大上的。”
“但你现在的做法,难道比限制人身自由好到哪里去了吗?”
“比夏总想杀人灭口要好。”温灵秀淡淡地回了一句。
夏老头深吸两口气。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温灵秀居然是个这么气人的家伙?
尤其是。
他已经气到七窍生烟了,温灵秀还能淡定的坐在那里喝茶。
“我这样想有什么不对的?”
夏老头摘下墨镜,愤怒的在空气里挥了挥。
“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陆星就是制造问题的人!”
“没有他,虽然我跟霜霜打打闹闹的,但她还在我的身边。”
“没有他,你还是那个人人称赞的温总,这有什么不好???”
“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费那么大的功夫,就为了叫人盯住那小子吗?”
“盯住之后呢?”
“他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没事看点他的近况就满意了?”
夏老头简直恨铁不成钢。
他好说歹说以前因为生意,也跟温灵秀认识的时间不短了。
但瞅见温灵秀变得这么神经病,他也觉得很震撼。
“深呼吸,注意血压。”
面对铺天盖地的质问,温灵秀只是淡淡的回复了这么一句话。
夏老头简直吐血三升,“还血压呢?我有功夫注意血压吗?”
“自从雪山之后,霜霜就再也没搭理过我了!”
温灵秀看了看夏老头,提醒道。
“是你跟夏小姐说的,要拿回她的一切,你还把她的钱冻结了。”
夏老头哀嚎着挠头。
“是,我是把她的钱给冻了,但是她不会去找她的朋友吗?”
“她朋友那么多,随便借她几百万,难道不够她一年花的吗?”
“就非得去自己赚钱,把自己整得那么辛苦。”
“跟我低个头很难吗?!”
温灵秀叹息一声,“你跟踪她?还是派人去跟踪她了?”
夏老头靠在沙发上,双目失神。
“她以前不止练过武,还对刑侦感兴趣过一段时间,学了反跟踪。”
“我派去的人无一例外,全被她给揍了回来,全军覆没。”
“她的这些事儿,我是从她朋友那打听回来的。”
温灵秀笑了一声。
雪山那天,她以为夏老头下定决心要跟夏夜霜对抗了。
结果第六天,夏老头就偷偷跑去看夏夜霜了。
“笑什么?”夏老头烦得要死。
温灵秀转了转茶杯,盯着微微晃动的茶水,淡淡说。
“笑你算半个好父亲。”
夏老头总觉得温灵秀这是在损他,但是他又找不到证据。
“算了算了。”
“我就问你,我费时费力的给你铺路,到底能不能叫霜霜死心?”
温灵秀淡淡道,“应该可以。”
夏老头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百分百的事情,他烦躁的挠挠头。
“我真不理解你。”
“你今晚去找那小子,是给别人发好人身份了,但是你呢?”
“你这样做,难道不会让那小子更讨厌你吗?”
“这不是给别人做嫁衣吗?”
“你还真是大爱。”
“回头真叫别人捡漏了,你就等着对着那小子的幸福生活哭吧。”
现实而锋利的话铺天盖地袭来。
温灵秀平静的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她垂眸,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价格昂贵的宝石,在明亮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令人炫目的光辉。
“我应该的。”
温灵秀轻声说。
玻璃幕墙外炸开惊雷,惨白电光掠过温灵秀低垂的睫毛。
比起说服别人,更像在说服自己,于是又重复一遍。
“我应该的。”
这四个字被落寞托举着,轻飘飘的浮在空中,夏老头诧异地看过去。
灯光洒落,温灵秀平静地说。
“在雪山那天之后,我落地回国,想了很多。”
“我想要陆星幸福,但他的痛苦却来源于我。”
她的指腹按在切割锋利的宝石上,引发阵阵刺痛。
“或许......我不该靠近他。”
空气凝固了几秒钟,夏老头皱起眉头,摆了摆手。
“听不懂。”
“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
温灵秀轻笑一声,垂眸转着无名指的钻戒,淡淡说道。
“我需要一个人待在陆星身边。”
“干嘛?”
“爱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