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四神情淡定,丝毫没有惊讶或惊慌之色。
仿佛吴晓波是请他去喝茶一样。
这一点,让吴晓波心底很不爽滋味。
仿佛还不曾真正交手,他自己就落了下风一样。
郑老四身上的那种气场,压住了他。
吴晓波坐在转椅上,打量着郑老四,说,“坐。”
郑老四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似乎他已经知道了吴晓波叫他来的目的。
他那种对什么都了如指掌的神情,像一根刺,刺在了吴晓波心底。
骨鲠在喉,说的,就是此刻吴晓波心头的感受。
吴晓波等郑老四坐定,拿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说,“老郑,你说说吧。”
郑老四问,“说啥?”
吴晓波说,“案子。”
郑老四反问,“案子不是你在查吗,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吴晓波说,“老郑啊,你别跟我装糊涂,孙越的供述里,你可是幕后的指使。”
郑老四说,“他当然会反咬一口。”
吴晓波说,“孙越说,杀害黄小雨,是你指使的。”
郑老四不以为然地说,“这个你也信?”
吴晓波说,“我只信证据。”
郑老四说,“那证据呢,证据你找到了吗?”
吴晓波说,“这不是在找你了解情况嘛。”
郑老四说,“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你还想了解啥?”
吴晓波说,“这也是程序嘛,不管孙越说的,真的假的,我们都得了解清楚,我们做警察的使命呢,就是不冤枉好人,也不允许任何一个罪犯逍遥法外。”
郑老四说,“我知道,这事情呢,你也很是煞费苦心,据说,当年我砂石厂里的工人,你都去找个,既然你都找过了,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都找到了一些什么。”
吴晓波被他问得,脸色很难看。
他这样做,分明是想跟吴晓波挑明一个意思,那就是,你那些小手段小心思,别以为我不清楚,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耍什么花招,你还嫩了点,以后给我小心着点。
见吴晓波脸色阴沉,沉默着不说话,郑老四接着说,“我说的很清楚了,我跟这个案子唯一的牵扯,就是当时,我不该收孙越的钱,不该包庇他。有一阵,我甚至被黄小雨的冤魂缠得,寝食难安,为此还特地找大师算过,剃过眉毛,我就是那时候开始特别后悔不该收孙越的钱的。除此之外呢,我跟这个案子,再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吴晓波说,“可为什么孙越要一口咬定幕后指使是你呢?”
郑老四说,“这种事情,我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前几年啊,那个租我的地块养鱼的那个河南人被几个地痞恶作剧绑架,也是赖在身上,可结果呢,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家伙还上访到省里去呢,我呢,就认一个死理,为人不做亏心事,身正不怕影子歪,有理走到哪都不怕。孙越为什么要一口咬定是我指使的,这不明摆着的吗,是我把他的罪证给抖出来的,他当然是报复我,想拉我垫背。可他指控我的这些,全是无中生有,你们是警察,我相信,你们当然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吴晓波说,“这是当然的。”
这时候,他在心底暗暗地想,这个郑老四,真是滑得像泥鳅。就算孙越供述的那些,是真的,可也等于是口说无凭,既然没有证据,郑老四就可以一口咬定,孙越这是胡编乱造,目的不过是构陷和报复郑老四出卖他。
吴晓波感觉到,自己是很难抓得住郑老四的尾巴的。
至少目前是这样。
孙越死死咬定说,郑老四指使他,给过他钱,这些都没有任何证据。倒是他从云南逃回来,找郑老四借钱的这一次,却有了证据。
郑老四把这最后一次的接头地点,选在了王嬢嬢麻将馆,却原来是那样的居心叵测。孙越直到确凿地知道了是郑老四出卖了他的时候,才猛然醒悟到,郑老四早就在编织这一个用来对付他的大网了......
以前,孙越从来没有料想到,郑老四会有这样深的心机。
而且,这心机,竟然是用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他原以为,只要是同在一条船上,郑老四就不敢耍什么阴招。
看来,是他把郑老四想得简单了。
孙越现在感到非常的后悔,肠子都悔青了,可是后悔,已经于事无补。
这世上,或许什么药都可以买得到。
就是没有后悔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