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王蹙眉，脸色开始不悦：“本王和皇上在此讨论重要的事情，你何以还不离开？”
对于祁云杉，龙静岳一向是不喜的，第一次进宫便和自己的王妃闹，还害他被朝中所有人嘲讽了一番，现在突然一跃成为了公主，只怕是以后会更加嚣张。
眼下更是不知所谓地要听他与皇帝禀告之事，岂有不气的。
龙星言却笑着回答：“是朕让她听的，皇叔不必在意，继续说，那一万军士是何处的兵？”
祁云杉扯了嘴角强颜欢笑。
穆王冷哼一声，斜了她一眼便继续说：“本王查了他们的牌子，都是洛河军，那领头的是个姑娘，手中还有兵符，兵符不像造假。”
龙星言打量了一下祁云杉的情绪，又问：“你说那姑娘曾经是宫里的刺客，可知道是谁？”
穆王认真想了想，道：“好像…是叫铜雀，原是朝云殿的丫鬟。”
祁云杉脸上的情绪越发暗沉了。
却听见龙星言又笑着问：“那那些盗贼是怎么回事？”
“说来是祁家五小姐的功劳，发现府中丫鬟形迹可疑，便跟着她看了，却不想又发现府里还藏着十几个盗贼，本王让人用了刑，想必今日便能有答案了。”
“五小姐？”龙星言重复了一遍，又转眼看向祁云杉。
“说来五小姐是永乐你的妹妹，此事你可知晓？”
祁云杉缓缓眨了下眼皮，“不知，不过臣女的妹妹此前脑子有些问题，搞错了也不一定，穆王爷还是好好查了再用刑，免得冤枉了好人。”
穆王冷嗤一声：“本王还需你来教吗？若不是防着有什么意外发生，这会儿本王已经连人带折子一起送上来了。”
龙星言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只看着祁云杉道：“既然如此，皇叔便查清楚了再来吧，若有什么人阻拦，只管告诉朕。”
什么人阻拦，还能有什么人阻拦，他这分明是说给自己听的，祁云杉暗暗抿唇。
穆王恭敬垂首，瞥了眼祁云杉便离开。
人走远了，祁云杉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沉沉道：“他们不是反贼。”
龙星言微笑：“当然，铜雀是你的婢女，你来救朕，她怎会是反贼。”
闻言，祁云杉总算松了口气，却依旧没有放下防备。
“你明白便好，那一万人马，是我向齐鸣将军借来救人的，只是来不及进城，若是没什么问题，便放他们回去吧。”
龙星言淡淡勾了勾唇，拿起茶杯饮了一口，说道：“朕原本还奇怪，齐鸣这样没有根基的人，是怎么突破重重筛选，躲过裴钰珩与顾应的眼线，成功走到朕面前的……原来，是皇姐在背后助力。”
这话似乎话中有话，祁云杉目光微凉，淡淡道：“有实力的人，有人助力总好过被淹没，我不过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龙星言微笑，“所以他便感恩皇姐，连兵符这样的东西也可以随便交出去吗？”
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收紧，祁云杉一笑：“救驾是天大的事，他身为臣子，怎能不以皇上为先。”
“好一个以朕为先。”龙星言自嘲地笑了笑，忽地将茶盏尽数挥落。
“朕不知，这朝中，究竟还有多少皇姐的人，他们也都以朕为先吗？”
他这一句质问，便是已经在心中给她判了罪。
祁云杉已知已无法让他再相信自己没有别的心思，只能拂开宫裙，直直跪下。
“皇姐这是做什么？”
祁云杉垂下头，认真道：“请皇上明察，他们都忠于西陵，忠于皇上，绝没有半点异心，若皇上不信，我愿离开京城，永生不再踏入此地。”
龙星言脸上始终带着笑，轻轻将她扶起来，温声道：“皇姐不必如此，朕倒是有一个法子，能洗清他们的嫌疑，若是成功了，朕以后，必定重用他们。”
祁云杉蹙眉，狐疑问道：“什么办法？”
龙星言看着她，微微弯唇，喊道：“魏林。”
话落，一身黑衣的男人从天而降。
“魏林在。”
祁云杉看清脸后立刻皱眉。
这人，是那日要杀裴钰珩的高手，她不是他的对手。
龙星言又双手扶住她的肩，似哄道：“要委屈一下皇姐了。”
说罢，他轻轻掀开眼皮看向魏林，魏林会意，以手为爪扑向祁云杉。
祁云杉下意识侧身，抬腿踢开他的手，一脸防备。
“你这是何意！”
龙星言冷着脸道：“皇姐最好不要反抗，否则朕可不能保证你的婢女是否能活着见到你。”
眸中威胁意味已经明了，他这是打算彻底跟她撕破脸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父皇有一处密室，那儿伸手不见五指，任何手眼通天之人都无法传递消息，你若是想证明他们效忠于朕，便在那里候着，五日，只要五日，无人来救你，朕便放过他们所有人，包括那群盗贼。”
盗贼……
“你知道了…”祁云杉防备地看着他。
“朕也不想知道，可他们实在太嚣张了，身为一个江湖帮派，竟然让整个京城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你说，哪个帝王不怕。”
他眼神变得狠厉，不顾她的挣扎，对魏林吩咐道：带她走。”
祁云杉紧了紧拳头，心中难得慌乱起来。
她该怎么办…
她可以死，可是铜雀他们，还有铜川，还等着她将他们的大名昭告天下。
看出了她的犹豫，龙星言再次施下压力：“若他们被判了谋反，你这个主事之人自然也逃不脱罪责，只可惜祁江一家，一生忠心护主，维护天下，却因你一人惹上这样毁一世英名的名声，你说说，他们可会恨你？”
是啊，祁奚和祁宏，他们那样维护她。
不，不只是他们，刚与祁宏修成正果的沈柠溪，还有申碧云，她们都是无辜的…
如果因为她一人…
思及此，她再也没了反抗的心思。
她忽然苦笑：“若我了结自己的性命，你会放过他们吗？”
龙星言微笑：“皇姐最好不要有这样的心思，若你死了，也只会担上畏罪自杀的罪责，你那些忠心的下属们，依然没有活路。”
祁云杉摇了摇头，脸上布满无奈又自嘲的笑。
“早知你有如此心机，我的确不必做那些多余的事…”
只可惜，她太相信他了。
魏林沉眼，立刻按住她的手臂，向身侧之人恭敬行礼后，便带着她往那所谓牢笼处走去。
她的背影再没了从前的骄傲，华丽宫裙和那些繁琐的珠钗头凤仿佛成了她的枷锁，将她困于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大院，再没了生机。
龙星言眼底渐渐划过一丝困顿，有些质疑自己所做的这一切究竟对不对，皇后死了，秦公公死了，就连唯一与他血脉相连的姐姐…
可是皇宫，不是一向这么无情么，父皇如此，母后如此，凭什么她龙星云要做那一个特立独行之人呢，这是他的江山，规矩只有他能定，思及此，他眼神愈发坚定。
“皇上，祁都尉和陈珂将军请命返回恒河。”
小金子捧着折子恭敬说道。
龙星言正心烦着，挥了挥手便道：“让他们去吧，告诉他们，待恒河一战稳定，回朝后朕自会一同嘉赏。”
小金子躬身：“是。”
宫变一事已经收尾，调动回京的士兵们也要回到原本的位置。
祁宏已经整装待发，只是沈柠溪想在离开之前再见一见祁云杉，却被祁奚告知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回家了。
拗不过沈柠溪，祁宏便替她拟了帖子求见。
然而宫里却只回了句“公主需要休养，不见任何人。”
祁宏打趣似的说了句：“难不成做了公主身子也金贵了。”
沈柠溪却瞪了他一眼，担忧道：“云杉不是那种人，想必是真的身子不适，否则不会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