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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没把握,只不过是他非做不可而已。”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虽然无谋,但勇气可嘉。”

霎时,只感觉整个房间都响彻着一个声音,赫尔菈眉头一皱如临大敌,顷刻间整个楼层都在她噩兆之力的笼罩之下。

“真不愧是能够读懂世界卷轴的不死魔女,这能扭转天地的能力哪怕在数万年前的丰辉时代也是独一档的。”

“倘若那个旧神没落的时代,卡丹能拥有这卷轴的力量,复兴也许近在咫尺也说不定。”

一个灰袍黑发男人自虚空中走出,笑了笑。

“世界卷轴的力量是残酷的,它代表人意的恶念与贪婪。”

“作为因为阴谋与野心被摧毁的丰辉时代之下的卡丹维鲁斯只会唾弃这虚伪的力量。”

“他人性且炽热的理想胜于这世间一切强大的力量。”

赫尔菈起身看着这位来头顶天大的男人,又看了看一旁拉住奥坦萝丝的神白须,后者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赫尔菈很快也放下心来,收起一身的噩兆之力,微微鞠躬。

马尔修斯却侧身躲开。

“虽然是作为初始元素神灵之一,可我们这些终究不过是秩序之外的存在,空架子而已。”

“对于你们这些能够掌握秩序并且改变秩序的魔女们,还是差点份儿的,我受不起。”

作为掌握这世间七种秩序的魔女们,她们的存在比起这些秩序之外且被秩序隔离的元素神灵,的确要更金贵的多。

而马尔修斯作为土系元素神灵,承载着万物众生。

而万物众生的循环,却被灾乱与夙愿魔女,安洁莉娜掌握着,后者在能力上说是马尔修斯的前辈也不为过。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征御能在这次围剿中活下来并且还全身而退了,一位元素神灵介入人类社会秩序,不会被法则扼杀吗?”

赫尔菈安安稳稳坐了回去,奥坦萝丝也收起了一身气势。

马尔修斯摆摆手,把神白须搭在沙发上的脚推了下去,自己坐了上去。

“如果真要说,整个巴古斯大陆都是我的,你们才是外来者,作为这个大花园的主人,偶尔扮演园丁打理花草有什么不妥吗?”

一旁的神白须不屑的拱鼻子,脑袋一歪,贴着奥坦萝丝的腹部搂着她,压根懒得去打理马尔修斯。

看神白须的反应,赫尔菈可以断定马尔修斯同他应该关系紧密,至少现在是。

“您刚刚说…征御没有把握,是什么意思?似乎关于娑罗娜妃斯,你们早有定论。”

在神白须口中得不到的答案,或许马尔修斯会说出来。

“娑罗娜妃斯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强大太多,你们眼前的这家伙肉体凡胎,怎么可能同初始之火抗衡?”

“更何况他本就身受诅咒,被自然元素排斥,如何对峙作为火元素之主的娑罗娜妃斯?”

“他之所以兜着,大概是想和这次围剿一样,死撑罢了,即便他真的有能力熄灭初始之火,那代价呢?”

赫尔菈眉头越皱越紧,以至于有些气愤。

而神白须只是把脑袋埋在奥坦萝丝腹部,不愿去看赫尔菈。

奥坦萝丝也非常懊恼,可关于神白须的固执,她也无能为力,只是用手轻轻拍打他的肩膀。

噗通————

突然,马尔修斯一个跟头栽在地上,像是被谁猛的踹了一脚。

只见一位白衣赤脚女子从后方走出,一脸不屑的看着摔在地上的马尔修斯。

她气态出尘,冷艳的如高岭之花,一身朴素白袍极不食人间烟火,身材高挑,哪怕是宽散的白袍也盖不住凹凸有致的曲线。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莱特丽丝。

马尔修斯讪讪笑着起身,揉了揉屁股,向着莱特丽丝微微拱手躬身。

一旁的神白须仍旧没反应,或者说只是不想面对。

莱特丽丝只是看了他一眼,深深吐出一口气,神色无奈。

已是在震惊之中的赫尔菈才回过神来,第二位初始元素神灵,这位远比马尔修斯更为悠久。

赫尔菈刚要起身,莱特丽丝伸手在空中一按,意示赫尔菈不必拘泥礼节。

莱特丽丝和马尔修斯都有相同的观点,对于赫尔菈,同样心怀尊敬。

“…我是来道歉的。”

莱特丽丝看着一旁的神白须,向着马尔修斯说道。

在她正要向着马尔修斯鞠躬的时候,马尔修斯走到了神白须的位置后面。

“授人以渔罢了,归根结底还是这家伙悟性高,能从这种活法里头悟出道来,要说是我马尔修斯的功劳,倒也不绝对。”

马尔修斯使劲拍了神白须一把,后者扭头瞥了他一眼。

奥坦萝丝皱眉,看向神白须。

他无奈起身,看向莱特丽丝。

“你们神骁人,太偏执。”

“凡事都要从长计议,这确实高瞻远瞩。”

“可殊不知我这种人的所作所为哪怕只是一丁点便会极快的立竿见影。”

“您伏龙术那套,在我身上不好使,倘若我真的因为您说的,从而放弃我所想的,偏离属于我的道路,那神白须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想复仇,想要快刀斩乱麻,可是这一刀劈下去,有多少人要受牵连?”

“我当然可以昧着良心说不在乎,可您这个位置的断绝,难道就有后悔的余地吗?”

所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的便是此刻的莱特丽丝。

她想动用自己拥有的神权向终焉以及整个西方世界施压,仅仅因为神白须一人的命运而将整座大陆陆沉。

她不仅想了,甚至还做了。

如果不是在神白须身中芬里尔一击之后,马尔修斯凭借着造化之力屏蔽了他肉体同这个世界的联系,阻止了莱特丽丝泯灭之力的灌入。

或许之后掌握莱特丽丝神性与神权的神白须,就会屠杀整个西方。

事后得知的神白须也同样震惊,他难以想象莱特丽丝会如此疯狂。

神白须并不平庸,莱特丽丝所做的一切都在诠释他的非凡,与神同行,且还能保持理智,他做到了。

拒绝了那能够轻易改变天地,虐杀生命的神权,哪怕是元素神灵之力的永生,都舍弃了。

而他的命运早在旧赫尔墨斯城区事件,弃世之名的诅咒降临之后,注定他会成为神白须征御。

此刻,莱特丽丝低着头,神白须知道,尽管这次她没有真的做到,可下一次如果还有这种情况,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做出这个选择。

“我可以背弃整个世界而一个人做出选择,但我无法舍弃人性,无法抛弃我仍旧为人的事实。”

神白须双手摁着莱特丽丝的肩膀,要她抬起头,看着他。

“我是有血有肉的人,所以才会愤怒,才会因为不甘与不公而选择复仇,可我不是不择手段不顾情理行动的野兽,只为嗜血。”

“你们这些可以一直高高在上的神明何尝不是被命运桎梏镣铐?”

“被磨平野性,被没收人性,连成为自我的可能性都被抹去,那创造你们的人,神,又何其残忍?”

“我所有经历的痛苦,都在告诉我去爱这个世界,可,我难以承认自己是诞生在幸福中的。”

神白须那难以理解的眼神注视着莱特丽丝,此情此景,就像是一个做了多余的事而影响孩子的家长。

看着如此难过且郁闷的神白须,莱特丽丝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混黑,马尔修斯大惊,皱着眉,感到不可思议。

赫尔菈注意到了马尔修斯的神情,但她不知道这其中的深密。

莱特丽丝作为一个神,却有了人性,在同神白须的接触中逐渐诞生的人性。

这算她失去了神格吗?不,相反,她升华了。

人类,是作为创世神死兆星最倾尽心血铸就的生物。

他的诞生才完整了生物这一存在,也同样因为人类的存在,才会有整个巴古斯,乃至整个穹顶。

而他们这些所谓的初始元素神灵,不过是死兆星在铸就人类之前的残次品。

尽管拥有的神权无比强大,却被迫存在于秩序之外。

哪怕永生永世与世长存,却也是孤独的,空虚的。

他们无法拥有同人类一样的感受,更无法感受人类眼中的世界。

可此刻的神白须,却成了莱特丽丝连接这个世界的枢纽,触碰他的手,他就能感受来自于人类的情愫。

伤心,悲痛,消极,希望,渴求,这些情绪不断填充着空洞的莱特丽丝,以至于将她充盈,将整个盛世呈现在她眼前。

“失去太多让我看不清眼前这迷雾,在黑暗中徘徊太久我的眼睛也已经失去了灵光,作为一个挣扎者,我尽职尽责的活着,哪怕是苟活。”

神白须牵起莱特丽丝的手。

“可是现在呢?”

“作为一个凡人,一个肉身泥胎,我却能够连神明的意志都可以撼动,可以改变。”

“甚至让整个世界倾倒,我的的确确做到了扭转命运的神迹不是吗?”

“而现在,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就在身边,触手可及,我不必再去做那个在黑暗中徘徊的孤独者。”

“至少当我抬头的时候,我能看到向我而来的微笑。”

“这不就是我做出选择的的意义所在吗?”

“你要我放弃的那些抉择,就是放弃我生命的全部意义,在你看来,也许逞强并不能终结一个人生命中的痛苦,可这至少证明了我想要改变的决心,它不曾改变。”

此刻,马尔修斯暗暗点头,他看向窗外,心情激荡。

神明?很了不起吗?

一个没有选择自我生命活法的人,哪怕身份再高上,信仰他的人再如何的不计其数,那也是暗淡的。

一个人的生命的全部意义,不就在于他所做出的选择,面对的人生,爱的人吗?

热衷于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活法,才是最重要的。

哪怕时间再过漫长,也终究无法改变一个人渴望精彩的意志,哪怕道路再过坎坷,对一个对自我早已坚定不移的人来说,也只是些许磕磕绊绊罢了。

“起初作为神白须反抗终焉,我自以为这条路会一直走到黑,可是现在呢,我反而拥有的越来越多,虽然也曾失去过…”

“可我寻回了自己,明白了什么对我最重要。”

“应该说我是这个大家庭中最任性的人吗?从阿瑞斯城区之后,赫尔菈,魔女集会,再到半月,奥尔森。”

“以及神骁的点朱砂,穿林雨,开山行军,到婕西菈娅,卡捷琳娜,莱特丽丝,马尔修斯,甚至诸如萝丝这种曾经遥望不及,只觉得会在鲜血的斗争中才能有交涉的人…”

神白须苦笑着,可他的眼神,却温柔的犹如一面湖水,碧波荡漾,涟漪潺潺,或许还有更多他知无不尽想要说出的名字。

“说什么遗憾,从来没有。”

“曾经,那是悔之不及,而现在,我万幸有此,只要时间继续下去,我就不会改变。”

神白须伸手轻抚莱特丽丝的脸颊,用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在众人的注视下,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也许所谓的神明,也只不过是在已经厌倦的世俗中迷茫的流浪者,渴望着一个归宿,结束自己颠沛流离的流放。

孤星,人类对孤独存在的一种美誉,可对被称呼的对象却是一种残忍的现实。

在穹顶中的人类从不孤独,他们这个生物也从来不是穹顶中的孤星。

他们是完美的,自由的,可以追求一切的,没有什么生命比他们更高尚了,哪怕是作为创世神的死兆星。

而诸如神白须这种,尽管在历经万千磨难之后,仍旧毫不迷茫的贯彻自己意志的人,正是人类这一生命形式的体现。

如何证明自己的生命是拥有价值的?

抗争。

如何不沉沦于黑暗,尽管深陷泥沼,仍旧向往光明?

清醒。

神白须作为一个厄运儿,自幸福离开他的生命之后,所拥有的,只有苦难。

可如今,他已经将这条路从荒凉走至春暖花开。

在几人短暂的叙旧之后,莱特丽丝与赫尔菈相继离开了,屋内只剩下马尔修斯与奥坦萝丝神白须三人。

“你能说服莱特丽丝是我没想到的,我这位老前辈居然也有变更自我意志的一天啊…”

看着窗外,马尔修斯感慨道。

“那接下来呢?终焉对于杰尔杰利斯的惩戒并不能让你满意吧?”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会尽力隐藏杰尔杰利斯的暴行,美化他那个人私欲,然后说那是从人类的进步角度出发的做法。”

在马尔修斯看来,人类虽然拥有真善美,却也包藏祸心,狡诈而奸滑。

马尔修斯转身看向神白须,后者亦在注视自己。

神白须看向奥坦萝丝,后者不明所以,只是回以注视。

他笑了笑,这下奥坦萝丝更是一头雾水。

“可他们的理由,不能说服我。”

马尔修斯笑了笑,识趣的走入虚空之中,接下来的事,他只需要做一个观众就够了。

毕竟神白须已经为他带来了太多精彩的惊喜。

奥坦萝丝皱了皱眉,她没神白须那么灵活的头脑,也不喜欢做计划。

在终焉的奥坦萝丝,虽然有着比肩库玫菈的执行权利,可她对于执政并没有特别的义务感。

或许是太过强大,以及曾经在虚空战争之后的影响力,导致终焉中,哪怕是诸如幻影剑这种督政组织,都有些天然畏惧奥坦萝丝。

除非出于人道,否则奥坦萝丝的立场在终焉政治立场中属于中立,没有人愿意招惹这尊大佛。

而在国际上,除非等同虚空的威胁存在,否则是请不动奥坦萝丝的。

而诸如神白须这种极度极端的罪犯,才有占用她时间的资格。

“终焉不会放弃一位曾经改变历史的执政者,他们需要这份功绩来填补终焉曾经在历史中无能的这一空缺。”

“杰尔杰利斯只是顺势而为,尽管把自己推上了刀尖火口,却也的确向世界证明了,人类在面对灭绝灾难时,一定能够力挽狂澜。”

“尽管他的方式极端,尽管他的所做带来了沉重的影响,可史书上记载的,他仍旧是一个明智且先进的执政者。”

说着,神白须自虚空中拿出一个紫金盒子,上头有清晰的署名,奥伦米尔·卡捷琳娜。

打开后,躺在盒子内的,是足以称得上艺术品的一把旧式左轮手枪。

长柄设计,008号制金,枪身厚重光滑宽且扁,枪口内呈现螺旋状,加速了弹道的射速。

枪身外表堪称瑰丽,玄金铭纹自枪托处蔓延右侧枪身,涡型手把,最大切合神白须的手掌。

枪托处两侧刻有古典风人头肖像,前是卡捷琳娜,后是神白须,这代表两人心之所向皆为一处。

右侧盒子内只有一发子弹,晶体钢制作,材质上乘,刻有古典文字,安格利忒民族语言,“使命”。

神白须伸手拿出手枪,他并非没有碰过枪械武器,而是故意遗忘了枪械的使用方式。

奥坦萝丝在一旁挑眉看了神白须捣鼓半天。

实在看不下去的她不忍心神白须糟蹋这么上乘的艺术品,她拍了拍神白须的手臂,后者直接交给奥坦萝丝。

只听咔嗒一声,从校检,到矫正,对量,弹匣查验,一气呵成。

金属声悦耳非凡,枪身手感极佳,给予人视觉,听觉,触觉上的超端体验。

咔嗒————

奥坦萝丝放了一声空枪,金属声嗡嗡作响。

“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

“你有收藏古典枪械的兴趣吗?这种级别的艺术品,即便有价,也没有哪个市场做得出来。”

神白须拿起那一枚晶制钢子弹,螺纹型,玲珑剔透。

他手指肚摩挲着刻有使命二字的铭文,眼神深邃。

在他看来,任何武器都只有一个方向和存在理由。

杀戮。

尽管时至今日人类的智慧已经哪怕连自己的共同生命体都可以复刻,哪怕已经能够掌握扭转天地的强大力量。

却仍旧无法遏制欲望的滋生。

哪怕这个充斥着滚滚热浪的科技王国仍旧蒸蒸日上,可有些人抬头却仍旧能够感受到在琼楼林立之下阴影的压抑。

“萝丝,你得回去,你不属于这里,你应该站在的,不是我身边,而是光明下。”

奥坦萝丝皱着眉,不明白神白须所说的话。

“…你是…要赶我走?”

尽管她并不理解神白须所说的含义,但她隐约感觉到,离别,且已经迫在眉睫。

“奥坦萝丝的死,让我看到了终焉权力机关的失衡,幻影剑无法改变权政向库玫菈的倾倒,尽管库玫菈根本不在乎权力究竟在谁手中。”

“可并非人类的欲望都像库玫菈那般空前旷世,相反,有的则是扭曲阴暗。”

“库玫菈离她的人民,她的信任者与支持者的距离太过遥远,她对于人类的情感只有大义,她只是奉献着自己的才能。”

“但你不同。”

“曾经在终焉,你有着比肩库玫菈的执行权力,只是你对权力并没有太强的义务感,当然整理政治也不是你的使命与职责。”

神白须看向奥坦萝丝,仿佛某个旧友的渴望。

“在我身边,你或许能够得到爱,得到温暖,可这并不能填补遗憾和阻止今后的悲剧再现。”

“执刑者必须要有自己的手段与秘密,时代的前进需要遏制,人类的野心亦是如此。”

“你的强大,令世人有目共睹,你的影响在终焉比起库玫菈有过之而无不及,你理应去做悬在众人头顶的那把剑,警醒那些执政者野心之火的燃烧。”

“我固然可以成为封锁你的笼子,可如果这么做,你拥有的那双健硕而华丽的羽翼便会落尘,你必须是自由的,且永远向往自由。”

奥坦萝丝放下了那把由卡捷琳娜制作的手枪,看着神白须一金一黑的瞳孔。

在这个男人身上,她感受到的不仅仅是爱,更有一种救赎牵引着她。

好似就是那黑暗中的火光,燃烧在她心中,牵引着她不再彷徨。

她干脆的起身,不想再去理会神白须,除非他答应不再赶自己走。

她走到阳台外,双手搭在围栏上,屋内的神白须眉头一皱,看了那一眼旧式左轮,微微吐出一口气,走向阳台外。

“你……想要我怎么做?”

无论如何,她无法改变神白须,她虽然也很恼,却不敢也不想去同神白须分歧。

奥坦萝丝牵起神白须的手,注视着他的眼神细若游丝,含情脉脉。

“你总是喜欢抢答,萝丝。”

“可每一次你的答案都和问题不相对。”

神白须笑着抚摸着奥坦萝丝的手掌,转而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后者在这种亲昵动作中面色泛起红潮。

和她那火焰般的红发一般,如雨后的蔷薇,剔透,娇艳欲滴。

“萝丝,一个人如果要选择贯彻自己的意志,就必须不论好坏的去冷漠执行,那他所做的一切,对他自己而言,算不算得上违背本心?”

“究竟是他在驱使自己的欲望,还是被自己的欲望驱使?”

“放任万全之策走一条羊肠小道,和将众生缩小把自我放大是同一个道理。”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可以是唯心的,只要他拥有执行的能力,只要他愿意将自己的理性奉献给欲望,他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问你,萝丝,诸如你我这种看似凌驾于常人之上的人,是不是就可以完全对比自己弱小的人的生杀予夺?”

“当然可以。”

“我再问你,倘若只是一念之差就可以轻易摒弃所谓的正义与公正随意判定一个人的生死,剥夺一个人生存的价值。”

“那是不是所谓的良知,爱,善良,也可以不再是构成人类的必要因素?”

神白须的言论太过复杂,以至于有些驳杂,如今这个爱着他的傻丫头奥坦萝丝哪里懂?

可奥坦萝丝确实是要比神白须大一岁的大姐姐,只是这小子压根不怜香惜玉,尽问一些有伤风月的愚俗问题。

“很复杂吗?我只是在重复同一句话。”

“你觉得正义是什么?”

“是扶弱济贫?还是公正廉明?还是治死扶伤?”

“你可能会说,这都是正义,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只是为人最基本的善良,和秉信良知与自我的品德。”

“我们且先不去追究创造秩序的人,在秩序已经存在的情况下,人类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就已经划分好了。”

“错了会有什么样的惩罚,对了会有什么样的奖励,可这是正义,是公平吗?”

“你或许会说,作为正面的一方它也许的确属于正义的一种,可我要告诉你的是,这只是规则,绝非正义。”

“人类在创建秩序之后,以强大的手腕划分了人能做什么和不能做什么,而社会形成之后,规则的约束也逐渐形成,可正义是不存在于规则之中的。”

“他是掌握在清醒之人手中的。”

“正义,是仇恨,面对那些剥夺你爱剥夺你人生的恶徒,你会还以颜色甚至以血还血。”

“正义,是愤怒,当他们践踏你的尊严诋毁你的人格的时候,你会重拳出击出口辩驳。”

“正义,来自于人类利益被侵害时的呐喊,来自于被压迫时的反抗。”

“它不是说只要是法律机关所判决的就是正确的,它必须是受害的那个人所践行讨还的。”

“或是杀一个人,或是推翻一个制度,又或者是在压迫中的觉醒,在黑暗中的追逐,在迷雾中的咆哮。”

“萝丝,告诉我,你所做的一切,是正义吗?”

“你放弃了你爱的人,放弃了你的命运,你的尊严,你的理智,选择成为一个被铁链镣铐的野兽,选择成为阴谋者手中的政治工具。”

“你以为从事于终焉就可以终止曾经的痛苦再次发生,可你不知道的是,那场悲剧本来就没有结束,因此你做出任何抉择都像是在失去,都陷入一种自我怀疑之中。”

“你迟迟无法释然,因为在你内心深处的那份愤怒与不甘仍旧存在,你害怕面对真实的自己,更害怕那些你无法做出的选择和需要去兑现的诺言。”

神白须贴近奥坦萝丝,两人零距离的接触令奥坦萝丝气喘吁吁,以至于,她紧紧搂着神白须。

神白须一手抚在她的后背,一手贴在她的后脑,两人额头贴近,奥坦萝丝感受着从未有过的情愫。

爱。

“……去做回曾经那个奥坦萝丝,你已经重拾初心,并填补心中的空洞,现在的你比任何人都要强大,都要完整。”

神白须睁开眼,拉开些距离,凝视着那红玛瑙一般的瞳孔。

而那瞳孔之中映照的璀璨面目,只有他。

“可我们最后都缺少一个见证,一个独属于我们的见证。”

“可这份肮脏的血债不应该由你去终结。”

那把旧式左轮,不仅仅是为了神白须一个人而发声,他会为了更多人去开这一枪。

“去做奥坦萝丝,做那个世人所仰望的奥坦萝丝,在虚空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奥坦萝丝,运用你的权力,去打造一个,你期望中的终焉。”

“世人会见证你的蜕变,会聆听你的高尚,会歌颂你的伟岸……”

最后那句“同时也穿透着黑暗的罪恶”神白须没能说出口。

奥坦萝丝紧紧握着他的双手,一双红唇印上,两人相吻。

待到她恋恋不舍的吻别,她一双泪莹如玉的双眸如碧波潺潺。

呼————

霎时,一声类似于鹰鸣的叫声自两人头顶响起。

只见一头白雕,扑朔着白红相间的翅膀羽落在神白须肩头。

它神色傲然,面容俊丽,瞳孔金红,羽翼滑润,体态健硕。

脖颈处白红如纹的披盖,双翅展开好似遮天蔽日,尖长而锋锐的喙,英明而神武。

落在神白须肩膀上的一双鳞刃尽数收回,否则神白须的肩膀必定因为这锋锐的利爪而皮开肉绽。

神白须看了一眼奥坦萝丝,后者只是看着那白雕满意的笑着,神白须退后一步,撑起手臂,白雕顺势攀附。

“自我成为维序首席,缠身于繁杂的公务之后,它就很少出现了。”

“或许理应展翅于天边而雄傲的它,不应该被世俗的淤泥拘束,所以它离开了,而现在,它因为你我的相遇而归来。”

“它很喜欢你,征御。”

奥坦萝丝看着用手亲昵抚摸着那白雕的神白须,浅浅笑着。

“这是…你养的?”

“就和同样是当今维序首席的你一样,真是威风。”

神白须笑着指了指奥坦萝丝说道。

“当年我外出滚雷昏谷的时候,它尚且年幼,于雷川盘旋的它被雷元素擦伤羽翼,燃烧着坠落,我救了它,因此它奉我为主。”

“只是它仍旧热衷那片天空,我的世界太小了,不适合它…”

奥坦萝丝苦笑,并没有去抚摸那白雕。

“对了,它叫塔桑,代表着雷云中的狂风。”

“真是好寓意,它像你,像空中的霸主,俯瞰众生。”

奥坦萝丝只是笑了笑。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拜托你寄养它,和我一起时,它只是无依无靠的盘旋于空中,那时我的生活不适合它,它会离开也理所当然。”

“而现在,它因为我与你的相遇而归来,你或许可以成为它真正的主人。”

神白须看着塔桑,那神气威严的神鸟,眉头一挑。

“我?”

“一个打生打死争凶斗狠的通缉犯?”

“萝丝,你这是把鲜花插在牛粪上。”

听到这句的奥坦萝丝莞尔一笑,好看极了。

“你是在说我吗?”

的确,奥坦萝丝这么一朵只开在高崖之上的绝美高岭之花却结果在了神白须这片荒凉地上,的确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可换句话来说,这也的的确确滋养了这朵因为高崖寒冷而导致贫瘠苍白的鲜花,令她鲜活,令她栩栩如生。

哪怕是塔桑,面对奥坦萝丝的决定也是伸展双翼。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奥坦萝丝一笑,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有一种爱,是任由你翱翔展翅于天际也会时时刻刻思眷着的故里。

哪怕飞得再远,心中也会有一条牵着你的线,而神白须,却是笼子。

是奥坦萝丝这种能够翱翔于九天的灵鸟都心甘情愿蛰伏的笼子。

世界政府因为东方神骁的退出,四分之一的执政人员被剥离,这种程度的压力迫使世界政府结束了目前正在进行的一切计划。

南方符文协会更名熄灾一时传遍国际,同样对于世界政府处于关闭状态。

熄灾承诺在世界政府一方的南方势力不会退出,但今后的一切组织都不再参与。

北方凛冬正式进入骸骨森,在芬里尔的带领下已经向着骸骨森腹地延伸,被取出的灵枢被凛冬新成立的地质改善协会制作成名为“彩虹桥”的魔动矩阵。

现在,已经有整整六座魔动矩阵设立于凛冬北方冰川,在彩虹桥矩阵落成之后,冻原上的万里冰川以天为单位的极速融化。

冰封了万年的冻原,终于露出了嫩绿的草原。

而如今的西方终焉,高层动荡,不过这点小事似乎还到不了需要库玫菈出面解决。

在十人众的联合会议之后,关于杰尔杰利斯的处罚正式落实。

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但念在其理念出发点为人类立场,将其监押至宙斯城区,奥美索丝的“困乱”监狱,判无期徒刑。

并且,销毁所有阿波罗中枢炮,熄灭初始之火,停止对初始之火的控制与分解。

这个决断,直接抚平了西方对于终焉的舆论压力,几乎是顷刻间的,而随着舆论压力的骤减,神白须的事件开始此消彼长。

西方人民都在询问终焉一个答案,

“什么时候能将神白须征御绳之以法?”

对于这个问题,库玫菈亲自出面给出了回答,用她的话说就是。

“神白须征御已经无法再使用罪犯和恶徒来形容了,他的危害即使是整个世界都付出了惨痛代价,他是灾难,更是是战争。”

“尽管终焉执政者曾经的前犯诞生了这一恶徒,可神白须征御不是单单能够凭借三言两语断定其危害的,他已经成为了一种象征,侵扰和平的象征,渐而这场对峙也已经演变成了堪比国与国之间的战争。”

从库玫菈对神白须的描述中,人们也开始逐渐接受神白须征御这一灾难象征的身份。

他有着太多不确定因素,但是众人可以肯定一点。

除了那些身披终焉制服的战士,在他所发起的侵略中,绝不会有无辜之血。

尽管西方人民对神白须的行为深恶痛绝,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历经磨难的神白须征御的的确确改变了西方世界。

经过大大小小无数的战役,人们也在战火中看到神白须那之所以能够让他所向披靡的意志,也有人逐渐去思考他的所作所为。

是的,他的行为影响了一部分人,就像曾经一闪而逝的安可赫尔菲斯一样。

可神白须不是明亮后便转瞬即逝的,他是震耳欲聋的,是惊醒在整个世界乃至整个人类头顶的警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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