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波就此平息,宾主双方重新入座,气氛似乎更加融洽了。酒桌上,觥筹交错,酒香四溢,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沉醉其中,忘却了刚才的纷扰。
鲁明此时乖了许多,他端起酒杯,举杯向众人致歉后一饮而尽,动作利落。
“今日之事,不过是一场误会,”鲁明放下酒杯,脸上露出诚恳的笑容,“本王鲁莽,自罚酒三杯。皇上大度,本王惭愧,这厢赔礼了。”他又连饮两杯。
楚云琪嘴角微扬,笑容不达眼底,“无妨,各位自便。”心中暗叹今日鲁明无礼,不就是大越国孱弱,他不放在眼里吗?一个使臣尚且如此,可见大齐国实乃虎狼之国。
酒过三巡,鲁明醉眼朦胧中,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江汐瑶身上。她站在皇上身后,婉约如兰,目不斜视,仪态端方。
借着醉意,鲁明站起身,踉跄着走向江汐瑶,手中的酒杯随着步伐摇晃,酒液洒出,滴落在衣襟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向江汐瑶挥手,江汐瑶抬眸,四目相对,她的眼眸清澈如水,表情疏离。鲁明心中一荡,只觉得这女子不仅容貌出众,更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清冷气质,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到了跟前,鲁明深深一鞠,“姑娘秀外慧中,鲁某佩服,敢问姑娘芳名?”
楚云琪有些恼火,鲁明醉态尽显,双眼盯着人不放,极其的放肆,这厮莫不是看上江汐瑶了。连忙吩咐江汐瑶回宫,叫了太监将鲁明拉回座位。
夜幕渐深,宫中的歌舞升平也随之达到高潮。舞女们身着华丽的舞衣,舞姿曼妙,乐曲悠扬,回荡在殿内的每一个角落。
楚云琪退出筵席,心里闷闷的,直觉有不好的事发生。
果然,第二天,鲁明酒醒后,递了折子,要求娶江汐瑶为侧妃。
楚云琪摔了折子,怒火中烧,“阿瑶,孤昨日不该叫你去御前服侍,没想到会引来这样的麻烦。这下你去大齐,无异于羊入虎口。可惜昨日孤的礼官竟无一人有阿瑶的胆识,真害苦了你。”
“皇上,奴婢并不后悔昨日的举动,鲁明对您无礼,就是欺负我大越朝,奴婢身为大越子民,怎可眼看皇上受辱。”
“大齐使臣昨日很明显就是挑衅,丝毫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奴婢虽是女流,但也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奴婢一时没能忍住,便出言反驳,不想却因此引火烧身,成了鲁明泄愤的目标。”
说到此处,江汐瑶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奴婢自知身份卑微,本不该卷入这两国纷争之中,但既然已经发生了,奴婢也只能坦然面对。只希望皇上能够保护好奴婢的家人,不要让他们受到牵连。”
楚云琪的怒火渐渐平息,他走上前,轻轻捂住江汐瑶那双冰凉的手,“阿瑶,你维护我的尊严被迫到大齐去,我很难过,我舍不得你走,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那皇上拒绝就是,我是您的奴婢,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主子不肯,他也不敢强娶,可您敢吗?”
楚云琪不说话了,好久才没有底气的说:“我试试看吧。”
江汐瑶听出楚云琪语气里的软弱,低垂着眼帘,羽扇般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她眼中的惊慌。
隔天,楚云琪派了礼部官员去驿站转达他的意思,愿意用两名女子替换江汐瑶,并赠予白银千两。
鲁明哪里肯依,一把将桌上的茶杯扫落在地,睁着一双熊眼,威胁道:
“大越皇帝这是看不起我大齐吗,本王看上的女子,岂是他说换就能换的?江小姐的胆识和气质,岂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
礼官好言劝说:“王爷,我家皇上一片诚意,希望两国能够友好往来,您这样强求,只怕会坏了两国的和气,江姑姑要是不情愿,你也要强娶不成。”
“既怕坏了两国和气,何必在乎区区一个掌事宫女,以往我大齐国君要求娶公主,你大越皇帝还不是乖乖送来吗?这个江汐瑶,我是要定了,我堂堂大齐国明王爷,你们竟敢拂我面子,知道后果吗?”
礼官回来传话,楚云琪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手指揉着眉心,很是头疼,大齐国他是惹不起的。
江汐瑶心中明了,自己的命运已然无法掌控。她缓步跪下给楚云琪磕头,“皇上,莫要为难,奴婢逞一时口舌之快,自作自受,既然鲁明如此坚持,那我江汐瑶去大齐便是,奴婢只有一个要求,年后元宵节再去大齐,奴婢几年没见兄长,求皇上放奴婢回家与家人团聚。”
楚云琪还能说什么呢,他护不住江汐瑶,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和亲。
默默地扶起她,看着她那双无比灵气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痛楚。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头哽咽,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江汐瑶抬起头,对上楚云琪那双充满愧疚的眼睛,笑的苦涩,笑容中有着几分释然,“皇上,您无需自责,这都是奴婢的命。只求您能信守承诺,让奴婢回家与家人团聚,那奴婢便心满意足了。”
江汐瑶回琼华宫收拾东西,春喜抱着她哭的泣不成声,“江姐姐,你这一走,恐怕回家就难了,我们这辈子还能见面吗?”
江汐瑶抽出帕子给她擦泪,她已坦然接受命运,安慰道:“春喜,别哭了,这是我的命,我谁也不怨。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人生总是多别离,好好的照顾皇上,他也不容易。还有楚云烨,你也看顾一点,以后在宫里好好的,你没有母家助力,别仗着恩宠跟人争强斗狠,可记好啦。”
春喜不停的点头,江汐瑶是她的贵人,没有她,自己和母亲早就饿死了,哪有如今的泼天富贵,一直跟着送到宫门口,看她上马车离开才依依不舍回宫。
梁锦南驾着马车,沿着宽阔的石板路缓缓前行。上京的街景在他们眼前一一掠过,这以后就是梦里故乡,街道两旁,景物依旧,心境已变。
马车行驶在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颠簸声。江汐瑶撩开窗幔,贪婪的看着窗外的一切,想要将这一切深深地记在心底。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欣赏这片熟悉的街景了。做梦都想出宫,出宫却是入虎口。
江汐瑶执意要求梁锦南把马车停到江府的后门。
待马车停稳,江汐瑶拉着梁锦南坐进车厢。她扑进他怀里,哭得不能自抑,“抱歉,锦南,我又要辜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