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诗婷凝神想了一会,拍手叫好,“阿瑶好主意,附庸风雅用意不俗,太子天天在上书房用功,日日对着我送的礼物,就像见着我人一样,阿瑶,你心思真是巧妙。”
“这样,我们去书馆买一幅画作,然后请我师傅帮忙一起绣出来,你也绣上几针,最后署名是你,这样太子一抬头就能看到你的名字。”
宁娘子对这样偷梁换柱的把戏很不看好,“明明是我和你一起绣的,你这样做,太子日后知道了,对柳姑娘不好。”
江汐瑶抱着宁娘子的膀子撒娇,“师傅,帮帮她吧,身为侧妃,有太多的限制,反正她也会绣一点,算不得作弊。”
“师傅,这只是送礼,也不是图什么,就算不是柳诗婷绣的,单这份心思就难能可贵,千里江山送与太子,多好的寓意啊。”
宁娘子拧不过徒弟,只得答应下来,末了捏着她的小脸取笑,“这么上心,是为了柳公子吧。”
“师傅说是就是吧,徒儿不敢与你争论,时间急,只求师傅指点。”
既然已经答应,宁娘子不敢怠慢,去店内取来质地上乘的透光细纱白棉布,覆在画作之上,让江汐瑶描绘了山水轮廓之后,再对比画作,用彩色丝线认真绣。
江汐瑶抬头看向原作良久,胸中似有成竹,低头细细勾勒,神情专注,笔尖在细纱上轻轻滑动,一幅山水的雏形逐渐在细纱上显现出来。
宁娘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随着江汐瑶搁笔,她不住的赞叹,“阿瑶,你的画技很不错了,寥寥几笔,就勾勒出山的壮丽,水的婉柔,到底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了不得。”
“那是自然,爹爹亲自教的,三岁就发蒙习字画画了。”江汐瑶毫不谦虚,“还请师傅开针指点徒儿绣好这幅画。”
有了这份在未来婆家露一手的心思,江汐瑶便沉下心来,每天起早贪黑认真绣着,她手中的绣针如同灵活的精灵,在细纱上翩翩起舞。宁娘子伸出手,轻轻地在细纱上指点着,每一针每一线都透露着她的经验和智慧。
“这里,山峦的轮廓要更加分明,以突出其峻峭之势。”宁娘子轻声说道,手指在纱上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
江汐瑶点头,她的绣针随之舞动,细密的线条勾勒出山峦的轮廓,仿佛真的有一座峻峭的山峰耸立在眼前。
“湖泊的水纹要绣得细腻一些,才能体现出水的柔美和宁静。”宁娘子又提醒道。
宁娘子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徒弟,真的是她见过的最有天赋和毅力的孩子。只要认真起来,做事那是相当的上心,绣品一次比一次好,每次都能让她眼前一亮。
一个月后,柳诗婷再过来看时,这幅绣品基本成型,对比画作,绣品更具立体感。
绣品的整体色调以蓝绿为主,远观便是一幅壮丽的锦绣江山水墨画,近看是五色丝线绣之,层次分明,山川、湖泊、树木、建筑等元素交织在一起。黛青的山峰,云雾缭绕,碧绿的江水,微波 粼粼,望之心旷神怡。
绣品的细节处理更是令人赞叹。每一根线条都流畅而有力,每一个色彩都鲜艳。而山川的纹理、树木的枝叶、建筑的轮廓,都被绣娘精心绣制出来,仿佛呼之欲出。尤其是那些隐藏在山间的屋舍,每一砖一瓦都被绣得细微逼真,令人惊叹。
而最令人震撼的,莫过于绣品中的那种气韵生动。山川的起伏、江水的荡漾、云雾的流动,这种气韵生动,使得整个绣品充满了生命力,观者仿佛也能感受到壮丽山河的磅礴大气和大自然的宁静。
柳诗婷连声感谢,“这幅绣品太子一定会喜欢的,这是他的江山,他的未来,我能想像太子看到这幅绣品时的惊喜,我的心思应该能感动到他吧。”
“就这几处飞鸟没完工了,这些简单的,诗婷你自己绣吧,完了绣上名字就可以送人了。”
这些扫尾处,柳诗婷只花了两个时辰就绣完了,只是在绣名字时,她有些迟疑,“阿瑶,我把你的名字也绣上去吧,这样一来,万一将来太子发现这幅画并非我亲手所绣,犯了欺骗之罪,也能有个解释。不然,若是被人抓住话柄,岂不弄巧成拙?”
“你倒是心思缜密,这些小事都能想到,好吧,就依着你。”
“阿瑶妹妹,多谢你成全,你不知道,一入宫墙深似海。”柳诗婷长叹了口气,自从母亲跟她说过宫中种种事情,她越发的畏惧,上有太子妃压着,还有别的侍妾分宠,宫里娘娘明争暗斗的,听的她胆颤心惊,做事瞻前顾后,小心又小心。
嘉平十九年上元节,太子楚云朗过完十八岁生辰,正式迎娶大学士家的嫡孙女为妻。
阳光灿烂,暖暖的照在京城。
楚云朗站在正午的阳光下,头戴金冠,身着喜服,面如冠玉,容光焕发,身材虽然单瘦,但在这大婚之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充满,看着比平时挺拔多了。
他站在皇宫前的台阶上,身后是巍峨的宫殿,身前是铺满红毯的长长甬道,直通那座举办典礼的喜宴大殿。甬道两旁,两排站姿整齐的侍卫,他们的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尽显皇家威严。
柳诗婷安静地站在大殿两边的迎候人群中,看着太子妃的轿辇穿过皇宫正门,离着喜殿方向越来越近,她梦想着自己也能如那轿辇中的女子一般,被众人瞩目,被太子郑重迎接。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真是不甘心啊,只因父亲的官职比太子妃的爷爷低,自己只能屈居侧妃份位,成亲时一顶花轿侧门抬进东宫,哪有这般风光。
轻快活泼的丝竹乐声骤然响了起来,就像一泓清泉潺潺流过,打断了柳诗婷的思绪。她将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看向声源处。原来是一群宫廷乐伎在演奏欢快激昂的喜乐。
楚云朗缓步走向台阶,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视线与柳诗婷交汇的瞬间,嘴角微微上扬,挂着一抹浅笑。这抹笑容宛如春日暖阳,温暖而和煦,又似夏夜清风,轻柔且醉人,柳诗婷不禁有些恍惚。
莫不是自己的那副绣品合了他的心意?
回想起前些日子,父亲曾告诉她,楚云朗在拆开绣品后喜不自禁,当场便命人将它悬挂于上书房的墙壁之上,并特意遣人回赠一支精美的碧玉簪作为谢礼。一想到此处,柳诗婷心情也随之变得愉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