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往洞外不断传出着腐朽的味道。
这些冻死，被丢入这里的人的样子太惨了。
像是被遗弃的破旧玩具，蜷缩成这样的姿势，想在死前最后的温暖。
可惜。
在死前都未曾得到片刻的温暖与关爱，反而被彻底剥去了身上的单薄衣物。
因为是冻死的，皮肤变得如同腊制，颜色各异，像是大自然的恶作剧，扭曲着.........
死者的面容几乎已无辨认之处，但仍可以从身上的痕迹看到他们曾是劳作过的痕迹。
这里有被铁链勒过的脖颈，哪里有长期皮肉被鞭打的疤痕，有被长年压迫后变形的手掌和脚掌。
且，能从这些人并未交缠在一起看出。
他们是死后被投入这个地方的。
明末抽象大舞台。
那处高原，也是绝顶抽象的地方。
无论大明还是蒙古或者大清来了都能跪。
只有面对高原上土生土长的无辜人们，那些高原贵族，活佛能硬气起来。
“一定要把他们杀完！”
“不，让他们死，都太便宜他们了。”
沈炼握紧拳头。
他本就不是铁血无情，心肝如铁的将军。
看着这一幕，心底止不住的乱颤。
“那是自然，我们理应解救他们。”
纪尘点头。
高原的横征暴敛，这些被残酷压榨的奴隶早就无法忍受了的。
大批人逃亡，暴乱，乃至造反。
但无奈，反动的势力太强大，早早的就限制死了他们的武器。
所以农奴们的反抗始终无法成功。
下场都不太好。
只有做狗，才能勉强活着。
而现在不同了。
他来了。
他会解救藏人同胞们！
“这些可怜人该怎么办?入土为安吗?”
沈炼再问，想他们生不得好生，死后墓葬就稍微讲究一点吧。
纪尘摇了摇头：“高原上的习俗与我们汉人的墓葬习俗并不相同。这里的藏人，最尊崇的葬法是天葬。”
沈炼微微皱眉，疑问：“天葬？那是什么？”
“就是把人带到指定的天葬台，把遗体切割成碎片，喂给秃鹫老鹰什么的。”
“死了还要这样?”
沈炼倒吸一口凉气。
这对汉人而言，绝对算是难以接受的酷刑。
“嗯。”
纪尘再度点头。
声音轻缓而深刻：“他们认为，通过天葬才能真正解脱，能够让灵魂得到超生。这是一种极具慈悲的葬法，象征着对自然的尊重与回归，同时也符合藏传佛教‘舍弃肉体，超脱生死’的思想。灵魂通过天葬得以解脱，进入来世。”
沈炼陷入了沉思，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向尸体扫去。
这里怕是有千人之多。
一个个带去天葬台然后凌迟。
没空啊。
纪尘再度点头：“但我们显然没有把他们带到指定的天葬台，把遗体切割成碎片，并将尸体的各个部分喂给秃鹫那些玩意的时间。”
“所以还是火葬吧。”
“虽然在藏人的传统中并不多见，但那些所谓的高僧往往会选择这样的葬法，认为象征着对身体的彻底超越，且能延续其精神影响。”
纪尘嗤笑着那些高僧。
“农奴们死前，受了最大的罪，他们死后，我们就给他们那些烧出舍利子的顶级高僧待遇吧。”
“将这座关隘彻底摧毁，于废墟之上建一座纪念馆，将惨死于此的农奴们的骨灰全都珍藏供奉于此，所有的记忆，所有的伤痛，将会随之而传承，会影响未来到此的每一个人，是真正的延续了精神影响。”
纪尘低语。
他一直清楚一个道理——改革的太彻底，会让人忘记了为什么改革。
这会导致未来有人给反动派招魂。
到时候再美曰其名净化心灵，搁哪玩徒步朝拜........
哪一切就白费了。
所以他有必要留下遗迹，给后世人瞻仰。
到时功过自有后世人去辩。
“是，我们不能让他们的死被遗忘。”
沈炼的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光。
不仅要征服土地，还要征服这里的文化、宗教。
彻底扫清高原的一切动乱！
在纪尘与沈炼谈话的短暂间，关隘中的敌人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无数的尸体横陈在冰雪之中，早先，他们的血汇在一起，还融化雪，流动。
而现在则是彻底凝固了。
带着死亡的气息，一切冻结成一幅令人窒息的画面。
乞活军迅速展开了打扫战场的行动，仿佛一场高效的屠宰工厂，分工合理，井井有条。
拆门板的拆门板，砸承重墙的砸墙。
搬尸体的搬尸体。
割脑袋的割脑袋。
垒脑袋的垒脑袋。
没有多久。
关隘之外便是垒起了京观。
每一颗头颅上都挂着血晶，凝结在冰冷的空气中，血液早已冻成了深红色的冰块，像是一颗颗凄凉的血泪。
它们的眼睛被永远地睁大，仿佛死者在临终的一刻依旧没能理解这场突如其来的屠杀，没想清楚自己的结局；嘴巴微张，血渍凝结成了晶体，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哀嚎。
头颅整齐地排列着，无神眼睛中有着血晶........
这比平常的京观更带劲几分。
最后。
整个关隘熊熊燃烧起来。
伴着火光，那京观上的脑袋的血晶开始融化，像是在流悔不当初的血泪.......
最后，火烧到了那些脑袋上面，通过头发也开始燃烧.........
纪尘说要将这里彻底摧毁，在废墟之上建起纪念馆。
那一切就要做到！
出来混，要讲诚信！
这里将化成白地。
然后，乞活军席卷下一个地方。
每一个地方。
纪尘都决定搭一所场馆。
为后世留作纪念。
“杀！”
纪尘亲率队伍闯入城内，屠杀的声音和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成为了关隘的唯一旋律。
乞活军狂猛，如猛兽般扑入关隘， 一日三城。
锋利的刀剑横扫过每一个角落，血光四溅。
鲜血染红了整个街道，被撕裂的尸体碎片洒落在每一个地方，每个关隘都变成了一片血海，然后再变成火海。
每一个试图抵抗的藏兵都在短短几秒钟内便被无情消灭，每一个试图投降的，也被瞬间消灭。
燃烧！毁灭！重生！
金沙江流域上的关隘，一座又一座的被他们攻破，一座又一座的被他们全部屠杀，一座又一座的燃烧，化为废墟.........
如果金沙江没有被彻底冻结。
那么此刻肯定会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浮尸，也达成了纪尘心心念念的——逝者如斯夫。
这样的大手笔，也自然而然会被后面的关隘给观测到。
开玩笑！
一座城燃烧！
不是乞活军来了，还能是当地藏兵冷疯了，烧城取暖不成?
还没被纪尘光顾的关隘全都跑路了。
往后面，帕竹法王坐镇的城池逃去。
那有着他们藏地的最大兵力，也有着最多的资源。
他们深知，只有在哪里还能勉强有一条活路。
不过也有聪明人，直接往山野中跑，去当野人，或者蜀人去了。
深知即使是帕竹法王坐镇的地方也不能够守。
他们还曾自信地认为，凭借雪地的严寒与地形的优势，乞活军定会受到束缚，无法轻易突破呢。
结果乞活军愣是神速抹除了一座座关隘。
这tm谁能打！
还是当野人去才有保命的可能！
...................
昌都城，是进入藏地的东大门。
位于金沙江流域上游的河谷地带，是连接藏地和云南、四川的重要节点，也是抗衡藏地周边的外部势力的重要前哨。
更是重要的军事和经济的中心，甚至还是宗教中心之一！
帕竹法王便是带着自己的亲军与一些王公、土司、头人坐镇于此。
作为战略重镇，这绝对是座坚城。
是藏人都造不出的城池。
最开始，这里是文成公主入藏，与大唐建立的重要军事和商贸区域。
僧侣、喇嘛和信徒在此聚集。
一些藏东部的地方王公和土司在此设立了自己的根据地。
后来是大明为了加强对藏的控制，对地方势力的控制，逐步派遣驻军，并修建军事设施，一次次扩建。
再后来，大明衰弱了，难以维持这边的驻军。
这座城才又回到他们藏人手中。
有着长期的历史积淀与演变。
“乞活军来了！”
“武王亲至了！”
“他不留活口啊！”
“护藏大雪，阻碍不了他们的脚步！”
“这里也要沦陷了！”
如今，整个昌都城中一片风声鹤唳。
随着其他关隘的藏兵的涌入，乞活军到来，见人就杀，见脑袋或砍或割的消息也被众所周知。
乞活军的阴影先至了。
谁能不惊恐万状，胆战心惊?
就连监军的也顶不住。
于是那些原本被严格管制的谣言，迅速扩散，如同雪暴一样在城中刮了起来。
“完蛋了！”
“要死了！”
“那是魔王！手中满是鲜血，灭了金人，屠了回人，见人就杀.........杀过的尸骨足够堆满成山。”
“我们也要死了！魔王要用我们来血祭自己的灵魂！”
不断有人哀鸣。
第一时间。
整个思茅城笼罩入一种浓厚的恐慌氛围中。
街头巷尾，藏兵、僧人的谈论声愈加急促，焦虑与不安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法王！我们该怎么办？！”
那些土司，头人堵在帕竹法王的大帐中，惊恐地询问，眼中写满了不安与绝望。
无论是人力还是物力，乃至士气，他们都统统处于极度低迷的状态。
这该怎么守城?
“还能怎么办?从开始武王就说了，他要我们死！我们就不存在活路！如今其他关隘的结局你们也都看见了！”
“现在只有拼了！你们懂吗?我们要学汉人的霸王，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我们要学汉人的唐太宗，复刻虎牢关擒王！”
“这里是汉人历代重视的坚城，倾尽心血打造，如今被我们得到，我们肯定可以做到的！”
帕竹法王内心的无力感也是很沉重的，但表面，他却做到了不显露，表情冷静而从容，努力的凝聚军心，提升士气。
他成功了。
靠着纪尘带来的外部压力，短暂的将手下原本充满矛盾的王公、土司、头人们凝聚起来。
他们动员起来。
大声叱骂着，连打带踢的将那些惊恐的到处乱跑的藏兵赶回自己该在的位置。
一座座寺庙内的钟声和磬声悠扬回荡。
什么木鱼，什么法轮，全都在作响。
那些个僧侣也动员了起来。
虔诚地跪坐在寺庙的主殿前，双手合十，低头诵着经文。
或在各处的藏兵队伍中来回穿梭，为他们撒药，说是观音菩萨的圣水.........
念经，祝福。
他们宣传——这是终极一战。
是决定地上佛国的战斗，是魔王的挑战，是他们的信仰是否还能继续存在的终极试炼，是佛给予所有信徒的终极试炼。
不过也基本如此。
他们输了。
纪尘是要彻底灭佛的。
药物加语言的洗脑起了作用。
有狂热的僧兵开始高呼“极乐世界”之类的云云，此刻飘了，恨不得立刻就冲入乞活军阵中，直面武王，和其较量。
全员都在忙着准备战斗。
“来了！”
帕竹法王很紧张的看着前面逐渐逼近的滚滚洪流。
“这骑着马怎么能滑冰?”
看清的第一眼，就让帕竹法王和全员贵族感到完全不可思议。
脑瓜子全是嗡嗡的。
这样打滑，换做他们，现在恐怕全都自己把自己撞死个干净了！
乞活军的存在..........
真就是一个奇迹啊！
“赢不了.........”
“赢不了.........”
一个声音瞬间回绕在帕竹法王的脑海之中。
他不知道面对这样一支存在就是奇迹的军队，凭什么胜利?
他突然有点相信这是菩萨的大军了。
作为高层，他是识字的。
他了解各地佛法的不同。
在汉人看来，他们高原的藏传佛教是妥妥的歪教，淫佛，是集齐了佛教、苯教的糟粕的血腥黑暗而残忍的........
“简直是菩萨带天兵下凡，来普度众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