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普通民众,李玄不禁想起自己的过去……
这人间世故,变化无常,真让他感觉有些缥缈无定。所以,他现在要追求永恒,虽然也是一样的缥缈无着,但却给了他一个目标,一个希望,至少在他以后的道路上,不会感到迷惘。
人常有攀比而生不平之心,或嫉妒、或羡慕、或抱怨,而少有向下的审视。
在这些沿街叫卖的人们正在窃喜在这寒冷的日子没人追逐驱赶他们的时候,有些人却在抱怨这阴郁的天气影响了心情。
……
春雨过后,太阳出来了,一片晴朗。整个都城像刚洗过似的,特别清爽,空气十分新鲜,呼吸一口,甜丝丝的,像喝了蜜一样。春风和煦,明媚的春光照在大地上,万物呈现一片生机,形成一幅秀丽的山水图。
长街尽头,一个高大而孤独的身影慢慢消失。
……
走在这个都城的边缘,站立在山林间,李玄回首望去,那些高耸的楼房此时只如沧海一粟,在那天地间显得微不足道;远处巍峨的群山,在阳光照映下,披上了金黄色的外衣,显得格外美丽。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漏到李玄身上,变成了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长长吸了口气,一种天大地大任我游的畅达情怀油然而生。
李玄信步而去,不多时走到一片树林里面,忽然看见绿荫中,隐隐露出黄墙一角,沉厚的钟鸣夹杂着念经颂佛的声音,悠悠长长,阵阵轻淡的檀香随风而来,静心沁脾,让人感觉到一丝安详和吸引,看着,他不觉地移步往林荫中的庙宇走去。
这是一座年代久远的寺庙,破败高大的院墙无处不在向路过的行人展示着它沧桑的一面。穿过葱郁的林阴,便可看见庙里的苍苍古松和一扇水锈斑斓的镶铜红漆大门,“林隐寺”三个古朴庄严的斗大古篆赫然在目,不由让人联想起她曾经的香火鼎盛。
“林隐寺!名字到还有点内涵,不过现在道学大兴,这里还能有僧人居住也算少见了……”李玄抬头打量了一下,举步往里走去。
庙内,沧劲挺拔的古松,规则地排列在两边,洒下巨大的阴影,偶尔有三两沙弥走过。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青砖黄瓦,禅房室墙多用板壁。规格宏大,只是建筑已有损坏,有的损了门窗,有的墙豁了口,有的门扣着锁,而锁已斑驳,有的干脆敞开门楣,毫无忌惮的裸露着幽暗的厅室,门前茂盛的野草淹没的台阶,一切都在向人坦言——这已经被人忽视很久了。
这颓壁残垣,废弛的门楣,锈蚀的门锁,残破的雕镂着经文的窗牖,都掩不住曾经的辉煌;青石铺就的大院中,居然还可以见到那巨大方石中间凿成圆孔的窨井口和隐藏在条石下的排水道,不难想见这里曾经的不同凡响,然而这一切通过这弥望的破败暗示出来,犹让人心生苍凉与悲悯的浩叹。
走过大院,李玄寻着颂经的方向转过几道回廊,眼前顿时又豁然开朗起来,一间雄伟的大殿耸立在李玄眼前,空旷的殿堂内,供奉着一尊高大释迦摩尼像,但见香烟缭绕,于这晨昏中也别有一番宝相庄严。
佛像下面,有一老僧端坐蒲团之上,手里拿个木鱼自顾敲着,阵阵檀香从他面前的香案上袅袅升起。
看着端坐的老僧,李玄眼里不由闪过一丝光华,他隐隐感觉到一种微弱而绵博的能量波动自那僧人身上散发出来,虽然还入不得他法眼,但在这颓败的寺庙里能遇见这么一位修行者,也不禁让他感到一些新奇。
站了半饷,李玄觉得无趣,正待转身离开,就听那老僧突然开口道:“居士心有烦愁,何不在这清净之门盘衡数日,让老僧给你化解一二?”
闻言,李玄不由回过头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体态微胖的僧人,半饷才道:“大师怎么知道我心里有烦愁?何况佛有佛缘,道有道化,但凡有牵连,贫道自信还能处理,就不劳大师费心了!”
那僧人听完,面色不改道:“善哉!想来居士也是修炼有成之士,贫僧倒是多嘴了,不过,这纷扰红尘,魔障甚多,居士难免不被沾染,枉费一番功果岂不可惜,想我佛门清净,方便之门大开,居士何不入这清净之乡,与贫僧一同参禅悟道,岂不快哉!”
“哈哈哈……”李玄听后禁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随便走走居然也碰上个好事的和尚,还想拉自己入门,想自己的实力与造化,,虽然本身成就不朽但是这份意志分身离着真正的大道还有一段距离,但也是迟早的事,可笑这和尚居然还拿这种话来兜套自己。
想着,便说道:“我观大师宝像庄严,慧光隐现,想来定是大智慧者,贫道这里有几个问题还想请大师帮忙解惑。”
老僧道:“居士请讲。”
李玄听了,问道:“佛说无我像,无人像,无众生像,是故无我。而贫道却认为随我、随心、随缘,自然而然,我自逍遥。况且,佛道同源,万物归一原,万法归一道,又何来渡我归你之说?大师在说清净,贫道却要问问,何为清净?”
老僧道:“清净便是无牵无挂,斩断红尘,超脱众生,明心见性,可得大自在大喜悦。”
闻言,李玄笑而说道:“依贫道之见却未必,清净是自然觉悟之门,以清净立基,纵使身处红尘也能自然运化,不染分毫,况且,你本出于红尘,犹如你之母,为何却如此生分惧怕呢?贫道倒觉得,你这所谓的清净与那逃避也没甚区别呢,像你这般常年枯坐,觉悟成道亦只能妄想罢了。”
老僧闻言,眉头稍稍皱了一下,道:“居士魔障已生,若能存心向佛,还可望有脱渡之日,不然只怕以后悔之晚矣!”
李玄觉得眼前这老和尚越来越有趣了,虽然话语中似有些不对味,不过听他所言到还有几分劝化的意味,因此也不着恼,反到起了点醒之心,遂正色道:“你佛门不是讲究四大皆空、无相无我吗?我看你现在到是真的有些心魔了!所谓心中无佛自然清净,佛何必非得在你心呢?那念经之举也无非是执着转移自己视听的一种外力罢了,真正的自在无处不在,用你们的话来讲便是无佛即有佛,佛无法无相又何来经?所以你们现在信的、念的不是佛,而是魔障!”
李玄说完,那老僧脸上神色几变,平静地道:“佛者普度众生,以奉献而寻找真我,道者独善其身,以自我的感悟超脱而寻找真我;居士执念太深,贫僧也无法!我这清净之门留不住你,居士请自便吧。”说完便又闭目敲起木鱼来,不过看他那不时跳动的面部,大概此时心里也不似言语上的那般平静吧。
看着一本正经的老僧,李玄有点惋惜地自语道:“深山藏古刹,庙观伴真佛,蓝天映红墙,白云掩飞檐。你道晨钟暮鼓笑红尘,我说青灯黄卷看人生。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我辈虽属道脉,然皆归于真正大道,一切未生之源者,寥寥无几。大都存于这个‘道’字上,此诸天之所以存在的根源。你佛门虽言尽归“真如”,贬斥我道脉为不究竟之法,是有漏法,但是,依我看,释门也未必真的归那绝对的虚无,否则,何来西天净土,诸佛菩萨?……佛门,他就真的清净吗?”说完,便头也不回,转身离去,留下一个眉头深锁的老和尚独自细细地品味他的话语。
良久,才听那老僧一声叹息,自语道:“是啊!佛门,就真的清净吗……”过了半饷,又摇头苦笑,眼里些许无奈,唤来一名小沙弥吩咐道:“去通知一下陈连山的人,就说他要找的人出现了。”
……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之道,当以返朴归真为要。“道”,是天地万物的本质及其自然循环的规律。世间万物处于其运动变化之中,道即是其基本法则。
终日吃饭,未曾咬着一粒米,终日穿衣,未曾挂着一丝头,如此作甚?弃也好丢也好!只有在那玄冥一线的缝隙间,掌握住稍纵即逝的无上妙理,才能变大地为黄金,搅长河为酥酪。道者心性一致如此,实乃天地轮转之造化。
话说李玄自离开寺庙后,心头不觉有些烦闷,便于那林荫处给自己下了道隐身符,不驾遁也不腾云,只是施展那缩地之法,一步百十丈,越山林沟壑如平地,不多时已去甚远。
如此到得晌午时分,他才把速度放缓下来。立身荒野,望着远方天际,思潮蔓延,良久后,他才自嘲地甩甩头,继续前行。因念及道论上所言,修道之人要多游山水,以涤心胸,多立功行,以坚善果。于是,他在沿途游历之际也做些与民为利的善事,如此不觉已过三日。这天黄昏,他行至一山冈,但见此地风景秀丽,自然之气充盈,不觉多停留了一会,以便饱览一番这别致的风景。
这时天已垂暮,放眼望去,只见山下一片翠林,鸟声不绝,一派自然祥和。李玄正自看得开心,突然远处山涧横起一匹白练,渐渐铺开,不多时,但见云雾翻滚,好似那海涛一般,美轮美奂,这不由让他联想到了小时候常到山巅观看的云铺海。过了片刻,又见云气蒙蒙,开合间布散成锦,群山在这白云簇绕中露出了一个个角尖,好似一盘白玉凝脂,在当中穿出几十根玉笋,非常好看。再回看远处天际,依旧红云朗朗的,一轮夕阳,仿佛被当中一个最高峰顶承着,似含似捧,真乃人间奇观。
直到云海奇景消失,李玄这才意犹未尽地准备前行,才没走几步,就听头上风声绰绰,一个清亮悠长的声音传来。
“请问前面可是李玄道友?”
李玄闻言心里没来由地一惊,回头望去,只见在离自己不远的空中,一青一黄两道剑光分别托着两人,离地十余丈,缓缓降到他身前不远之处,正拿眼朝他这边看来。
剑光退去,李玄这才得以细细打量二人,但见右边一人装束有些复古,身穿道衣,戴着星冠,年纪只在二十上下,面如白玉、唇若涂朱,一双虎目深邃宁谧,其上两道锋锐的剑眉斜插鬓角,飘逸之中带着三分傲气。
另一人则是很正统的达官贵人锦袍装扮,他中等身材,高鼻方脸,年约四十上下,本来是一极文雅之人,但此时却满脸煞气,看着李玄冷笑连连。
“贫道正是李玄,不知两位道兄叫我有何事?”李玄说完,心里难免奇怪,自己自从下山,好像也没与什么修士结交过,而眼前两人居然知道他的名字,这就有点让他疑惑了。
从刚才打量的结果来看,这两人都有不错的修为,左边那人周身气势内敛,却能感觉到其隐藏的犀利锋芒,其修为在三分者后期;至于那古装打扮的青年人则有点让李玄吃惊了,除了外表的出众外,李玄居然在他身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外放的真元波动,这有两种可能,要就是寻常人,但寻常人能架剑光吗?仅此一点,李玄便不会把他跟凡人联系到一起,那么就是修为比李玄高出太多,甚至是达到了七星君乃至八法王境界,或者更高,这应该是李玄进入这个世界以来所遇到的最强之人了。
李玄说完,那对面的中年人欲言又止,只是把脸别过,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那俊美青年看了一眼旁边的中年人,转过头来嵇首:“这位道友有礼了,贫道乃乾元山太一门下余清寒,道号剑玄子,这位是我师侄陈连山,我俩来得唐突,还请见谅。”顿了顿又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问问道友与‘魔元宫’可有什么关系?”那俊美青年一脸的淡然,说话不急不缓,隐隐给人一种道德之士的感觉。
李玄闻言,不由愣了一下,心思电转,已开始有了点警惕,当下也嵇首回礼道:“贫道荒山野道一个,只知四处游荡,却从未听说过什么‘魔元宫’之事。”他话刚说完,便觉气氛有了点异样。
“哦!呵呵!如此就好办了!”剑玄子冷笑两声,脸色渐渐冷却下来,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玄。
李玄听这话中之意,似乎有点蹊跷,正待发问,就听一旁的陈连山冷冷道:“李玄,你真是逍遥啊!世人做事尚且留条退路,你却连一缕魂魄也不放过,哼哼……”陈连山说完,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对面李玄,闪动着骇人的杀机。
话说到这步,李玄已是隐隐猜出了个来由,他知道,该来的终须要来,因果流转不是人力所能违抗和躲避的,何况,逃避也不是他的性格。当下也不慌张,他索性神定气闲地等着对方,看他们用什么方法来对付自己。想是这样想,但心里却涌起阵阵无奈;“杀人者,人还杀之,自己要报仇,别人也要报,天经地义,你来我往,只不过徒增一番因果罢了!”
他感叹之余,脸上却依旧是波澜不惊,这些年的经历所养成的冷静心态在这一刻显露无遗。从对面二人的修为来看,一个是七星君这等境界的实力,一个是三分者强者;那三分境界的人到还罢了,这七星境界的人却不是自己这一缕意志能够抗衡的——毕竟一旦他爆发的意志威能或者规则太强大的话,这神国本身的法则是不可能让他这个主人的分身存在这其中的。
他深明这一点,所以他必须尽量拖延时间,好想出一个保全的办法来,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李玄也不例外。他心里有了打算,脸上便不着慌,只是笑着问蓄势待发的陈连山道:“这位道友,请恕贫道愚昧,实在不知你所言何事,还请讲明才好!”
“哼哼……”陈连山听了冷笑连连,讥讽道:“演技到还不错,可笑你既为修道之人,手段毒辣不说,却也是个敢作不敢为的鼠辈。”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浮起悲痛之色,厉声道:“李玄你该不会忘了当初在集市上因为抢夺一个贱女人被你直接灭杀的那个脸上有红痣的大少爷吧!你是要死之人,说给你听也无妨,我便是他父亲,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你今天就等着血债血偿吧?”
李玄听了,笑道:“原来是为这事,你不用这么大呼小叫的,我也不瞒你,你儿子确是我所杀,不过那也是他咎由自取,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死有余辜,就怨不得我对他下此狠手了!”
看着眼前这个形骸洒脱的高大男子,陈连山恨恨说道:“好好好!好一个咎由自取,我今天也要你尝尝神形俱灭的滋味……”陈连山说完,神态已几近疯狂,就见他把手一扬,打出一道黄光,其中现出一把三尺长剑,但见莹莹黄芒倦目,犀利的剑气呼啸着四射而出,卷起地上沙石,呼呼啸鸣,仿佛有千万把利剑,直奔李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