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月楼,寒彻骨。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院中缠斗。
那白影正是江飞曼,那黑影的身形看着有几分熟悉,却又说不上来。
世玉悄声藏在树后,不敢声张。
白影稳而柔,黑影急而躁。
双剑相斗不多时,白影已然占了上风,再看那黑影,手臂挥舞,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这黑影边打边退,靠近了树干。
恰在此时,凉风吹过,世玉打了一个喷嚏。“阿欠。”
那黑影顺势抽剑,架在了世玉脖颈上。
三尺冷锋寒如雪。
“别动,再动我杀了他。”
飞曼摇摇头,收起了宝剑。“姑娘,剑下留人。”
那黑影是个女人,但行事干练,趁着飞曼讲话,一把将世玉甩到了飞曼面前,转身踏空而去。
飞曼双手抱住了世玉。
扑在飞曼怀中,世玉鼻中传来阵阵幽香,衬着柔软双铃,世玉一时间竟然忘了起身。
“大人,您没事吧。”
飞曼连呼三声,世玉方才回过神来。
“飞曼,谢谢你。”
“大人来此,定然有要事。”
“正是,不过我想你已经有答案了。”
“大人请讲。”
“不知刚才与你交手的女子剑法如何?”
“是从小练起,十年寒暑,从不间断才有今日之功。”
“那她能不能斩断腾空而起的乌鸦?”
“斩杀因惊吓而飞起的乌鸦,她确实可以做到,不过没有必要啊!”
“哦,这其中有什么道理吗?”
“但凡江湖人,高来高去,多借生灵气息藏身,惊吓飞鸟也是脱身而用,何必斩杀,多此一举呢!”
世玉点头称是。思量片刻,将下午西苑所见半截乌鸦的事情讲了出来。
飞曼听罢,沉吟片刻,“近日来宫里有一则流言。”
“流言?”
“大人,您听过壬寅事件吗?”
“从未听说。”
“五年前,当今皇上险些命丧皇宫,因为前时曹端妃的宫中有十几个宫女要弑君。”
“可这与今天的事有何关联?”
“那时,夜间也有半截乌鸦。”
“你的意思是同一人所为?”
“这是一种仪式,一种做坏事的仪式。”
“仪式?”
“大人有所不知,宫人来自五湖四海,有人身怀异术,也是寻常事。”
“那这乌鸦有何用意?”
“常言道喜鹊报喜,乌鸦报丧,北方人多认为乌鸦不吉利,游牧民族多用乌鸦诅咒。”
“这种事,还有谁知道?”
“老宫人都知道。”
“当年,有调查过吗?”
“当年皇上命悬一线,所有的善后事宜多是皇后处理,这等小事皇后才不会顾及。”
“难道说当年有漏网之鱼!”
“漏网之鱼,不太可能,当年牵连了好多宫人,流言说这些鬼魂要回来索命。”
“这从何说起?”
“当年的宫娥多有被冤死的,即便是主谋也是相当冤枉。”
对于能够占据史书几行字的事件,世玉确实不陌生,对于宫廷绯闻情有独钟。
传言,世宗好道,为了求丹,蓄养大批的小龄宫女,控制饮食,引其经血为药引,宫女多有被折磨而死的。
当年的事件是女子临时起意,要害死世宗,污死曹妃。
主谋都是皇后定的。
世玉不禁疑惑,“飞曼,主谋是指谁呢?”
“当年的杨金英。”
“她会武功吗?”
“会。”
“这倒是奇怪了,会武功,没能成事。”
“每一个在宫里活下来的女人都有自己秘密,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何。”
“半截乌鸦重现,难不成昔日的杨金英要卷土重来吗?”
“严大人,我看还是找到另外半只乌鸦,才好下定论。”
“另外半只?”
“既然这乌鸦是在空中被人一剑斩断,那另外半截要么落地,要么被高手带走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
世玉起身偏要勘察现场。
飞曼一把将他扯住了,“大人,现在天色已晚,你要去哪儿啊?”
“勘察现场,十万火急。”
“大人,天已经黑了,你就是去了也是什么也找不到。”
“那明天怎么来得及?”
“这是皇宫禁地,若是另外半截落地,早有人捡到了,若是被人带走,多半也是找不到。”
听罢香言,世玉心中暗自钦佩,不愧是能护着武宗游江南的人,这份见识胜过多少七尺男儿。
有了飞曼保护,世玉再呼月楼暂歇一宿。
待到第二日清晨,一顿呼喝声把世玉吵醒。
再看飞曼,纱衣素裹,俏立窗口,正盯着院外。
世玉不敢直视飞曼,“江女侠,江姑姑,你在看什么?”
“严大人,我看到了半截乌鸦。”
“哦,这!”
“大人,东厂的人好似抓到了元凶,你不感兴趣吗?”
“既然如此,恕我无礼,先走一步。”
世玉离开呼月楼,追上了队伍。
这是由厂卫组成的五十人的分队,队伍中押着一个人,特别显眼。
这人身高一丈挂零,魁梧异常,虎背熊腰,身上穿的兽皮与破布,裸露着的双臂,十分粗壮。
在往脸上看,燕颌虎颈,豹环大眼,忠诚鼻子,义士厚唇。
怎么看都是忠义之士。
世玉跑到前方,一亮金牌,厂卫全部跪倒,而那带头的万海却视若无睹。
“万海,你敢藐视皇上。”
“严大人,你误会了,我是皇上钦定的青龙使,你有金牌,我也有。”说着话,万海也亮出一块金牌,“御赐青龙使”。
世玉再看看自己的金牌,“如朕亲临。”
“你这跟我怎么不一样啊!”
“严大人,你这个是代表皇上,我这个代表道门,谁高谁低,您心里没数吗?”
“这下我明白了,道门敢对皇上不敬,皇上不敢对道门问罪,您是这意思吗?”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一旁的麦琪赶紧扯了扯万海。
“你小子给我下套。”
世玉再一次亮出金牌。
万海气的压根磨得直响,却也无能为力,只能下跪。
“麦公公,客气了,起来说话。”
“咱家还是跪着吧。”
“这什么话,不必多礼。”
麦琪在世玉的搀扶下站起了身,“严大人,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