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一直在跟着我们，不知道是汪曼春的人，还是秦般若派来的……”
夜幕下的h市，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阿诚端着杯酒，走到明楼身后，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周围已经跟了他们好几天的数人身影。
明楼：“都一样。”
“这些天来，汪曼春一共去过76处两次，虽然待的时间都不算长，但观她的行事，倒也都不失为一个合格的情报处长……”
“汪小姐，去过76处？”阿诚眼里，闪过惊讶。
明楼：“怎么，现在你也分不出来，她和韵节会长的区别了？”
公平公允的说，这倒不能怪阿诚观察力不够，或是其他。而是在一般人看来，汪曼春和故意伪装过的秦般若确实没有区别……
她们在外办事的风格，基本也是一模一样的雷厉风行，精明强干。
阿诚：“汪小姐身上的血腥味，没有秦先生那么浓……”
只是秦般若存心装作温柔无害的时候，简直比汪曼春十六岁最被爱情治愈的年纪，都显得更单纯善良……
“……都差不多。”明楼道：“鲜血这种东西，一旦沾去手上，就永远也洗不干净了……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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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灵大厦
在十六层阳光花台上，对着秦般若手写的《胭脂经》，调试新品口红的汪曼春，被旁边乍响的电话惊扰，皱了皱眉……
接挂电话后，
便披衣走下了四季常温的花台，走过第十五层生活区，后三层韵节会各部办公室，影视区，广告区，服装区，美妆区……
一路走到了和美妆区相邻的医药研发区域，找到秦般若第二弟子，钱仲。屈指敲了敲，正低头看资料的钱仲，面前挡风玻璃。
“大小姐，”钱仲抬头看见，娇躯笔挺，跟株小白杨一样，站他面前的汪曼春，倒没把她和秦般若弄混。笑吟吟道：“你怎么来我这里了？”
“之前我让底下人送去给你的，增加面霜滋养度的研究资料，你看见了吧？”
汪曼春：“嗯，看见了……”
有鉴于叔叔汪芙蕖带出来的得意门生，她都要喊师哥。明楼身边，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明家总管阿诚，平时在明公馆也是半个少爷待遇……
汪曼春对秦般若门下这些徒弟，态度就是，不许叫她小姑姑，只准和阿诚一样，称呼她小姐的师侄。
………………
“这次是表姐，让我来问问你，之前她送来给你，让你救活的那些抗R份子，现在情况都怎么样了？”
这几年来，秦般若出于自保原则，和军统的人，一度撕的非常难看。
这是她明明一直清楚，R国不可信，甚至孙三娘都惨死金陵后，今天依然让汪曼春的名字，出现在R国伪政府公职人员名单上的原因……
所谓驱狼吞虎、借刀杀人之计，
中原先贤，多有用得。秦般若今朝使得，也是信手就来。
但她不会永远让自己和汪曼春，仰R国人鼻息而存的……
并且现在，秦般若也已经真切看见了，能够让她顺利摆脱R国人控制的力量。
………………
钱仲：“他们身上，之前那些刑讯逼供留下的伤势，我都已经治好了，至少十几年内，不受重伤生大病是不会死的……”
“脸，我也已经给他们整改好，都拆线了，除了两个运气不好毁容的，别的他们整容后的外貌表示了满意……”
“目前他们一直是由迎夏院里，姑娘们照顾的……我前两天，有和郑未过去看过，要送他们去Y市的话，是没问题的……”
………………
“那我现在就去让郑未安排，把他们送走了。”汪曼春在得到钱仲确切地答复后，是迫不及待，就要放家里那些爱国志士们，出去为国为民做贡献，而不是养在她家碍眼了。
嗯，汪家大小姐从小到大没缺过钱。
所以她曾经牙都没长齐，也可以听什么都没有的秦般若的话，出去花钱、救人。
所以她现在也对秦般若斥巨资，给那些，被她以“人体实验”、“尝试新药”为名，或干脆就是假死后，偷龙转凤从76号牢房里，带出来的人治伤保命，没有意见。
她只是单纯不喜欢外人进入她的领域。
所以她平等的看不上，那些按秦般若的意思，都很有价值，汪曼春很应该与其打好关系的爱国志士、热血青年、抗R分子们。
汪大小姐私以为，
一个真正有本事的人，是不会沦落到76号牢房里了，还只能指望秦般若救的。
她不明白，
这世上，不是只有站在阳光下的人，才算是英雄……
她不理解，
她现在可以闲适悠然的，在秦般若庇护下，调香画画，安稳赚钱。正是因为外界那些，大部分都没个正经名字的，不惧生死，投身报国之人的流血牺牲……
她不懂得，
一句功成不必在我，成功必定有我，是多么伟大的重量……
所幸，那些事情，秦般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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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个星期，76号要开晚舞会？”
秦般若扫了一眼，那份晚会邀请名单。唇边勾起嘲讽的微笑。
郑未：“……明先生向小姐送来了晚会上的舞伴邀请，不知道朱明这次，又会给小姐准备件什么礼服了。”
“一件冰蓝色珠绣款A字裙，”
秦般若闻言随口吩咐道：“抹胸款，配白狐披肩即可……”
郑未：“老师眼光独到，到时候小姐穿着那裙子，一定好看。”
“我准备给自己穿的。”秦般若道：“她最近灵感爆发，刚发行了三月芳菲系列唇彩，又一心一意扑到新品夏装发布会上去了……”
“有言在先，让我至少秋天之前，都少给她找事情做。”
小姐那是还不知道明先生兼职领导76号吧……郑未垂眸，没好意思提醒秦般若：
从前明楼重回h市，任职经济司之前，
汪曼春对待旗下公司，多只亲抓运营管理，可很少那么重视产品。相较而言，她有时间，更爱发表散文，画插画，习音乐一点……
………………
………………
与此同时，自己派阿诚去76号情报处，给“汪曼春”送舞伴邀请的明楼，自己则第一次踏足苍灵大厦，递帖求见了秦先生……
情理之中，意料之内的，大厦前台告诉他，“秦般若”最近出国了，不在h市。
于是明楼改口要见莺时小姐。
——莺时，汪曼春从前，进行文艺创作活动时，常用的笔名。韵节文会荣誉会长。
同时兼任三春集团，迎柳服饰、彩妆公司董事长和首席设计师。阳春孤儿院院长等多重身份。
也是从前军统怀疑秦般若是汪曼春小姨的一个重大影响因素……
嗯，
因为秦般若的亲传弟子们，一直称呼“莺时”为大小姐，所以韵节会上下，其实有很多人都默认，莺时她是秦般若的女儿……
所以后来在秦般若与汪曼春，一起亮相R国伪政府成立大典后，天下其实很少人觉得，秦般若是为了保护汪曼春，才公开露出真面目的……
大家一般都认为，
秦般若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女儿“莺时”。
甚至当初王天风看见的“秦先生”，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压根不是“秦般若”，而是“秦莺时”呢？
或者说，
考虑到汪曼春和秦莺时一模一样的脸……有没有可能性，汪曼春母亲当年生下的，的确是双生子。
只是汪曼春从小留在汪家，在父母双亡后，作为汪家大小姐，由她小叔汪芙蕖抚养。
而秦莺时一出生就被父母送给了小姨秦般若，作为秦家继承人呢？
………………
再联系到，以秦般若过往人生，展现出的阅历和老辣，她确实是不像，会轻易牺牲自己安全，来维护别人的对象……
而如果当时和汪曼春一起出席，R国伪政府成立大典的人，是秦莺时，是她无法做到，让孪生姐妹，为自己的身份暴露，承担所有风险……
一时意气，冲动之下站了出来，一切事情，逻辑上就通了。
——现在秦般若，也有可能，是真正的出国去了，而留在76处，顶替汪曼春身份，为自己任性行为收尾的人，是“秦莺时”……
汪曼春则暂代秦莺时的身份，留在韵节会的保护区域内。
emmmmmm……
以上猜测，明楼自己也觉有理。并且是否正确，他也暂时无法判断出来……
因为他既没见过“秦般若”，更不认识“秦莺时”，他现在能确定的事，只有谁是“汪曼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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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
一周后，76号晚会门口
穿着冰蓝色珠绣A字裙，和“汪曼春”一样，把及腰长发烫成了时髦的大波浪卷状（但绝不愿意剪短发，所以要求汪曼春和她一样养长头发）的秦般若……
眼角抽搐的，看着一身文艺清新仿古风小裙的汪曼春，顶着秦莺时的名字，挽着明楼胳膊，踏进了76号大会场。
郑未：“……处长，需要我让人，把大小姐带回去吗？”
“暂时、不用。”秦般若沉吟片刻后道：“就这样，挺好的……”
………………
………………
“对了，最近让李四找人，多写几篇真假千金的故事……就、双生姐妹花，出生的时候不小心被下人弄丢一个……”
“遇好心人抚养后，成年看见姐妹与自己相同的脸，才知道自己真正身世的故事……”
“还有，一个男人意外爱上了一对孪生姐妹，但当时因为些阴差阳错，一直以为和自己交往的姐妹俩是同一个人……”
“作为新社会青年，又从小向往纳兰词中‘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真相揭开后，一直纠结他更爱姐妹二人中谁的故事。”
郑未：“那他到底更爱谁呢？”
“让人写死一个，谁最后活下来了，他爱谁。”秦般若闻言镇定道：“还有，未婚夫妻订婚十几年，女子一直在家苦候未婚夫留学归来……”
“回来后的未婚夫，比起从小接受中式教育长大，贤良淑德的姐姐，却更爱活泼外向的妹妹。”
“嗯，这个故事先发，让人模仿‘莺时’的文风去发。发表过后，安排几个新闻头版宣传，再找媒体多吹捧几句，雇人多议论宣传……把它炒作火，再让人故意和莺时久没有新作，是换笔名了，联系起来……”
“情节上面，可以适当融合一下，前两个故事内容……具体怎么操作，我想你懂我意思了？”
郑未：“懂。这个故事一发出来，我保准明楼先生见了，都不确定十年之前，他的恋人，究竟是汪小姐，还是秦小姐了……”
“明楼……他聪明睿智，意志坚定，可没那么人云亦云，容易糊弄。”
秦般若摇了摇头道：“不要小看他，否则你一定会吃亏……汪家大小姐的名声，这些年来，已是被我全毁光了，我如今想要做的事情……”
“只不过是借着明楼的事，让曼曼从新拥有一个阳光下的身份而已。”
从前没有那么做，是汪曼春一门心思还要等明楼回来。她怕明楼回来以后，会找不到她。所以执着的十年一直等在h市……
愿意把身份借给秦般若用，但是绝不愿意秦般若安排“汪曼春”死去……
现在、
看她被人叫“小时师妹”，笑颜如花的样子，想来是不会介意以后改个名字，继续生活得了。
大不了以后真的对外承认，秦莺时和汪曼春是孪生姐妹关系。这样她也还是汪家的小姐。汪芙蕖面对“两个侄女”一般无二的脸，估计，不知真相，心里也会认可她那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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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号，礼厅贵宾室
“今日师妹的打扮，真是格外别致……”
明楼看着汪曼春将卷发全部盘进发包里，在脑后挽成高髻。戴了金玉花冠……
身上则穿着朱红色，仿古代襦裙款式的长款连衣裙。裙领又借鉴了旗袍盘扣的设计……
一身下来，与寻常简练英伦风的英姿飒爽大有不同，古韵高华。墨眸之中，就显出了份，毫不掩饰的欣赏意味。
………………
“表姐素来喜爱中华古文化，从前特意找人，做过很多古式长裙。可惜那些衣服，既浪费材料，又影响行动，很不实用……”
“我就着意为她改了一下。后来这样，改的裙子多了，就也自办了‘迎夏’服饰……”
汪曼春闻言笑吟吟道：“师哥也觉得我这身裙子好看？”
明楼：“好看的人，无论什么穿着打扮，总归浓妆淡抹皆相宜……不过……”
“你今天的衣裳，倒是比我原本为你准备的礼服，更配这礼物。”
说着，他便伸手，从一旁阿诚捧着的盒子里，取了一条粉色珍珠项链来。
项链中间，是朵由整块红宝石，雕琢成的玫瑰花吊坠。
………………
“喜欢吗？”明楼为汪曼春戴上项链。
汪曼春重重点头，道：“喜欢……”
顿了顿，又道：“看来今晚，我是不必换礼服了……”
明楼：“就这样，挺合适的。”
………………
“合适的，只是衣服与首饰吗？”汪曼春望着更衣镜中，美丽的自己，指尖轻抚上了胸前的玫瑰。
在西方人的常用花语中，红色玫瑰花，总是代表着爱情。
“你该知道，我非你良配。”
明楼难得真心道：“十年了，有些往事，你早点放弃，对我们都好。”
“我可一点也不觉得，那有什么好了。”
刚才沉浸在幸福里的汪曼春猛然回头，看向明楼。黑白分明的清瞳如水，宛如珠穆朗玛峰上，洁白无瑕，亦清寒刺骨的融雪，冰冷纯粹……
砰——
更衣室门外，有气球破裂的声音响起。
而枪林弹雨中，闯过多年的明楼，却下意识将其误认成了枪声。瞬间扑到汪曼春，抱着她就地一滚，同时举枪对准了门外……
听见动静的阿诚，飞快过来抱走了，呆呆站在，他们门口的孩子。
明楼见状自嘲一笑，道：“惊弓之鸟。”
“这个世道，每个人脸上，多带着面具，谁的话都不可全信……”
汪曼春倏尔笑了，眉目含情，好整以暇，看着明楼，婉转娇声道：“小心点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