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哈哈哈哈……”
被玥卿愤怒压倒的叶鼎之，没觉得软枕捂鼻，呼吸不畅。倒是被玥卿闹的，有些痒痒——痒的他直笑。
笑的玥卿差点气昏。
叶鼎之：“那你别闹，我不笑了，你别生气。”
“昏睡了这些日子，总觉得你清减许多，午膳想用什么？南诀的竹荪，还是北离的鲜鱼？你说，我亲自过去采买，可好？”
………………
“不好。”
玥卿闻言冷冰冰道：“叶鼎之，你有没有搞清楚现在的情况？我骗了你，梦和现实都是反的，我们其实不是爱侣，不是夫妻，而是仇敌……”
叶鼎之：“不是。卿卿，我们不是敌人。天外天里，我从前的敌人，现在早已经死完了。一梦浮生，梦醒之后，我依然爱你。”
“而你也是爱我的，我们两情相悦，可以继续做夫妻……你若觉得这样委屈，我也随时可以再娶你一次……”
………………
“可我不想嫁你了，叶鼎之。”
玥卿轻声道：“我不爱你……从始至终，我一直都在利用你……”
“知道你死讯后，引剑自刎，不是想要为你殉情，我只是单纯不想活了而已。”
“而有域外天魔，在那时候告诉我，他可以将时间逆流到过去，问我愿不愿意用性命，去赌此世的另一种可能性……”
赌她知道一切，提前布局后，可以博得叶鼎之的心。让他心甘情愿，为她率魔教东征，担负起北阙遗民的未来。
如果她赢了，就理所当然可以改变一切。如果她输了，结果就是叶鼎之依然会死。一切都没有改变……
“我就和他赌了。”玥卿道：“叶鼎之……”
“你以为的深情厚谊，前缘早定，其实一切不过是局。你现在应该什么都已想明白了吧？”
“我骗了你，我一直在骗你，在利用你……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从来没有！”
………………
“你说完了？”
叶鼎之道：“中午不然吃竹荪炖鱼吧，这时候的鱼肥鲜美，炖了给你补补身子。”
“我这就去买，你睡够了，不想睡了，桌上有几簿话本子，没事可以看来，打发打发时间。要是想召歌伶舞优……也随你意……”
………………
“叶鼎之……”
玥卿在叶鼎之欲心念破空前，拉住了他的手。
叶鼎之就及时停下动作，回眸冲她挑了挑眉，道：“怎么，舍不得我？想要我陪？”
玥卿：“滚！”
“那我滚了，”叶鼎之口上说着要走，人却又凑到玥卿跟前，伸指点了点自己脸颊，道：“滚之前，卿卿给我盖个章吧。”
玥卿抬手一巴掌，把他脸呼一边去了。
“谁要亲你？”
玥卿见状怒声道：“我不爱你，叶鼎之，你听不懂吗？”
………………
“是不太懂啊……”
叶鼎之道：“北阙帝女，何其尊贵？玥瑶不顾天外天大业，追随东君，游历江湖多年，是她心属于他……二公主呢？”
“若非对在下有意，又何苦屈尊，一直守着我不放？”
飞离飞盏可以帮叶鼎之，对付萧若瑾派来找易文君的人，守着他们。可以说是，天外天谋算叶鼎之的一环。
玥卿那个脑子，那个武力值，她眼巴巴守叶鼎之两年两年又三年……除了来给飞离的行动拖后腿，叶鼎之竟不知道，无相使派她出来，还能指望她干嘛！
………………
玥卿：“我守的人是天生武脉，是可以修炼虚念功，开启廊玥福地大门的人！”
“他叫叶鼎之，还是叶东君，于我而言，都没有意义。玥瑶会为儿女私情，那种虚无缥缈的感情，放弃北阙，放弃父亲，放弃天外天，放弃我，我不会！”
………………
“那就永远守着我，你不离，我不弃。”
叶鼎之摸摸玥卿脸蛋，道：“全身上下，一张嘴最硬。罢了，不想亲就不亲……”
“出去还有别的东西，想要我带吗？”
………………
“我想离开你，我不想和你在一起，叶鼎之！”玥卿双眸中有泪水流下，哽咽着道：“我不是口是心非，欲擒故纵，只是……”
“你究竟凭什么以为，我父亲死了，飞离死了，我们还能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高高兴兴做夫妻啊？”
………………
“那你要杀了我，为你父亲，为飞离报仇吗？”
叶鼎之探手摄来玄风剑，将剑柄送到玥卿掌心，剑尖则对准了自己心脏。
手夹剑刃，一点点将剑，刺进自己心口。
脑中浮现的画面，却是廊玥福地里，玥卿对百里东君说，玥风城不会杀他，只是想要他内力的画面。
叶鼎之由此笃信，玥卿确实从未想过要他死。她喜欢他啊！所以不会杀他……
………………
“叶鼎之，你做什么？”
有弥漫的血色，染上叶鼎之常年不换的红黑色衣袍。
老实说，因为黑色过于耐脏了点。红色又和鲜血的颜色太近……故而那血色晕染的样子，在叶鼎之身上，是真的不太显眼。
但玥卿的眼睛依然被刺痛了。
她握住玄风剑柄，和叶鼎之争抢起这柄当世名剑的掌控权。
………………
叶鼎之：“帮你报仇啊……怎么，那不是你想要的吗？”他的唇角带笑，眉眼落星。
看向玥卿的神情，是梦中数十年不变的温柔宠溺，戏谑调笑。
玥卿：“你疯了……天外天现在都是你一人支撑，你死了，魔教顷刻四分五裂。刚入北离，重建家园的北阙遗民，又要流离失所，遭人屠戮……”
“叶鼎之，你能不能有点责任心？少惦记点男女情爱！”
………………
“你有责任心，我爱你，那不就刚好够了？”叶鼎之没阻止玄风剑，被玥卿从他指间抽走。
只平静在自己胸前，点了两个止血的穴道。又走到外边柜子里，拿了伤药和纱布来，若无其事，坐回床边，自顾自的，处理起伤口。
——轮廓优美的身线，在衣衫掩映下，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身板因为从小就锻炼的好，而块块肌肉都很分明。
………………
玥卿：……
她察觉到一种绝望。
不能低头，和叶鼎之错有错着，继续做恩爱夫妻……一低头就是梦中父亲儒雅慈和的脸，和青梅竹马，一直对她很好的飞离……
也抬不起头，为了天外天大业，和北阙遗民的兴衰荣辱，而不能杀了叶鼎之……她太孱弱了，抬头的代价，她付不起。她承担不了！
………………
当初易文君被逼无奈，嫁给萧若瑾，还给萧若瑾生了孩子的时候，是不是就是她现在这种感受呢？
进退两难，身难自主……
看似怎么选都好，其实怎么选都错……
那么、
她唯一剩下，最好的选择，就是……
玥卿横持过玄风剑身，静望着它寒若秋霜的锋芒……叶鼎之对此没说什么。
玄风剑再是他爱剑，他也还是更爱媳妇。玥卿喜欢看剑，那就让她多看看嘛！
只要她不弄伤自己就行……
这个念头只在叶鼎之脑海中，存续了短短不到一秒。玥卿已经横剑于颈，毅然决然，割了下去……
“卿卿。”叶鼎之及时出手，握住剑锋，夺下玄风。“你做什么？”
他看着玥卿颈侧一道血痕，心跳有着瞬间停滞——玄风剑是足以排进天下前十的名剑。切金断玉，吹毛断发，不过等闲。
万幸、
叶鼎之出手够快，所以玥卿颈上肌肤，虽然是被剑锋划开了，伤口却没深到动脉。
………………
“如果易文君当初死在和萧若瑾的婚礼上了，她是不是就是你永远、最爱的女人了？”
玥卿道：“天下不会有人知道，她最初和你生情，只是想要骗你，带她逃婚……”
“你永远都会记得，自己曾经得到一名贞烈女子的心。不会怀疑她，其实不够爱你。”
“世人的恶意揣测，也再落不到她身上了……只要她死了……”
………………
“可是她选择活着，并没有错。”
叶鼎之很清醒道：“我从未期望易姑娘，用命为我守节。那不值得……”
“她能在王府，在皇宫，在萧若瑾身边，守着儿子，活的好好的。我也很为她高兴。”
“卿卿，你又何苦轻生？”
………………
玥卿：“我现在死了，是不是九泉之下，就能抬头见父亲，见飞离了？”
她看着意外面前，顾不上自己，先忙着为她处理伤口的叶鼎之，轻声道：“叶鼎之，你会后悔的……”
“你保得住我的命，也永远得不到我的心。”
………………
叶鼎之：……
叶鼎之道：“所以我现在不知不觉，已经和萧若瑾成为一种人了？”
他被玥卿气的啼笑皆非。
很想问问她，还记不记得，当初是谁不远万里，跑去南诀找他，又一路跟着他到姑苏，总是缠着他了？
………………
但、算了……
怀里的人，身子太轻，太柔，太虚弱了。叶鼎之忍了又忍，总算是忍住了，和玥卿痛痛快快吵一架的冲动。
——要吵架也等玥卿身体稍微好点吧。
这他还没怎么样呢，她看着都要晕了。叶鼎之自衬，他刚刚要是还口了，恐怕真离荣升鳏夫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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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玥卿吃的还是竹荪炖鱼。
叶鼎之离开天外天的时候，特意请了莫祺宣回来，看着玥卿，不许她做傻事。
玥卿：“祺宣哥哥，你也是从小就和姐姐、飞离他们，一起长大的，叶鼎之杀了飞离，你都不难过吗？”
莫祺宣：“……夫人怎么不问，飞离两次差点杀了宗主，宗主难不难过呢？”
玥卿：“你叫我什么？”
“夫人啊……”
莫祺宣理所当然道，“从前魔教宗主是你父亲，玥国主，我唤你二小姐。现在叶宗主入主天外天，统一魔教了……他说你是他的妻子，我自然是要唤你一声夫人的。”
“他说我是他的妻子，你就唤我夫人……所以你都不用问我意见的是吗？”玥卿气不打一处来。
因为她的梦境里，白发仙这种生于天外天的北阙嫡系，一直也是叫她小姐的！
叶鼎之并没什么，一定要给她冠夫姓的执念。只会和无相使等人一起告诉她，哪怕北阙亡国了，她也永远都是天外天的小公主。
………………
莫祺宣：“你打的过宗主吗？宗主要动你用强，你能反抗吗？你都不能吧……那我还有什么好问你的……”
“域外魔教，强者为尊，夫人何时才能明白这个道理？”
“从前无相使在时，我一贯不愿与他为伍，就是因为无相使为人，太重阴谋诡计，疏忽了力量……”
“今朝愿意效忠叶宗主，也是臣服于他的强大。”
“我劝夫人，也尽早忘了过去，和宗主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吧。宗主是重情之人，你只要够乖顺听话，他是不会负你。”
………………
“莫祺宣，你滚！”玥卿要能听人的劝，做到乖顺听话，她就不是玥卿了。
于是等叶鼎之回来的时候，
玥卿就被莫祺宣点穴，定在原地，定了足足一个半时辰……
叶鼎之刚给她解开穴道，她就腿麻的倒叶鼎之身上了。
居然没再暴躁的找东西砸人……叶鼎之心里纳罕，伸指捏了捏玥卿柔软雪腮……
玥卿：yue～
头晕，想吐……但因为上次进食，还是昨日昏时，昏迷中被叶鼎之喂的粥汤。胃里根本没什么东西可以吐。
最后干呕半天，吐出来的都是酸水。
………………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随便拿头撞墙了。”叶鼎之见状给玥卿冲了点蜜水，喂她喝了。“头晕就再躺会儿……”
“鱼汤还有一会儿才好，到时候我叫你。”他今天准备给玥卿吃点干的。
………………
“当然，你要是想绝食，我就只能继续给你喂流食了。嘴对嘴喂！”
并不，
从前其实都拿的勺子。
但玥卿现在醒了，要是故意不吃饭，叶鼎之也是绝不介意，和媳妇玩点情趣的。
………………
玥卿：“叶鼎之，算你狠！”
而更狠的，还在后面……叶鼎之出去除了买菜买鱼外，还在南诀下了一笔银器的订单。
给玥卿打造了一批特制的首饰：能包裹住她整圈脖子的颈环……严丝合缝，扣在她双手皓腕上的手镯……
金蚕丝制就的软甲，刀剑难伤，水火不入，系带在背后，被人特意藏的很好。
这真的是从根本上，杜绝了玥卿可能会有的，各种自杀方式啊！
………………
房间、
房间窗户，铁格栅肯定是要装的。
所有有棱有角的家具，边缘都被打磨圆润了。还套上了一层薄棉罩。
墙和柜子，这种大件上，套的乃是厚棉被！
玥卿发誓，她梦里怀孕，乃至于孩子还小的时候，叶鼎之都没这么谨慎认真的，改造过房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