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哈…”
正要跟着庆元帝进入大殿的吴发,脚步顿时停下。
我肏!
皇帝是来见太上皇的?
纵使吴发对于庆元帝带他来到皇宫深处,有各种猜想,也是万万没想到,庆元帝带他来,是拜见太上皇的。
太上皇与皇帝这对父子,相爱相杀已经十几年时间。
太上皇是因为什么禅位给庆元帝的吴发不是特别清楚。
但是,庆元帝登基之后,就是一个傀儡皇帝,吴发还是非常清楚的。
皇帝手中没有实权,一切国政决定,官宦升迁,都是太上皇暗中操纵。
皇帝根本没有实权。
这个时候,皇帝来见太上皇?
吴发眼珠子不断变动,今天这种架势,颇像他的泼皮前身,小头目,有了得力手下,小头目领着去见大头目。
跟着谁混,都是江湖啊。
不过太上皇是江湖武林盟主,还是那种特牛的,绝对领导的盟主。
不对,怎么想到这里来了?
这是太上皇,强势压皇帝,让皇帝带着他来这里的?
为了什么?
军权?
平王那些人的事情?
特娘的,咱老吴忠贞不仕二主,皇帝你行不行?
看来是不行的,不然他也不会被带到这里来的。
太上皇想要继续保持朝廷掌控,就绝不会让皇帝掌控军权。
所以,今天绝对有事,太上皇要搞事。
目前皇帝弄不过太上皇。
蒙古骑兵营?
这军权,也不属于咱老吴哇,咱老吴手中根本没有兵权。
所以,太上皇找咱,要一个寂寞?
……
“嗯…”
看了庆元帝一眼,太上皇微微皱眉,你来做什么?
就算是太上皇父子之间,已经坦诚布公,已经缓解了双方紧张的矛盾关系,锦衣卫力量无处不在,朝臣同样在皇宫有自己的眼线。
皇帝大张旗鼓的来太极宫,明显就是演戏给有些人。
否则,以皇帝对于锦衣卫的掌控,很容易在没有谁注意之下,来到太极宫的。而不是乘坐步辇,大摇大摆的来。
皇权过度,不是一蹴而就,也是需要谋划,特别是大晋内阁与六部,天下大小官宦,都有自己的利益。
牵一发而动全身,皇帝也要小心翼翼。
皇朝延续越久,各方势力越是错综复杂。皇帝的绝对皇权,其实就会相对削弱。
庆元帝抿了抿嘴,看了一眼四周,太监宫女颇多。
太上皇挑了挑眉,故作生气:“在我这里,有什么不可说的?”
很明显的,太上皇岂能不知,宫中有一些人的眼线。
既然要演戏,必须要让别人知道,他们不是演戏。
不愧是父子,这才刚见面,说了没有两句话,就已经明白对方要做什么。
“是是是…”
庆元帝低头,眉眼间有些笑意。
皇帝就是要有伪装的本领,皇帝在臣子面前,不需要喜怒哀乐。
庆元帝以为自己在这方面已经很厉害,现在见到太上皇之后,皇帝不得不感慨,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太上皇就是厉害!
这些年来,没有哪个臣子,能够从太上皇情绪变化中,揣摩太上皇圣心。
除非,太上皇故意给别人揣摩的机会。
学习,必须要好好学习!
“父皇,平王父子还有博望侯世子父子二人,今日被北平郡王吴发打了。”
微微抬头,看到太上皇脸上浮现一抹诧异,庆元帝微微一叹,刚刚还要跟着您学习一下情绪控制,这不...
您这么快就破防了。
平王与博望侯的身份特殊,实在是太特殊,大晋国内谁敢以下犯上,打平王等人?
所以,太上皇没有绷住。
这件事情,太上皇岂能不知道?
皇帝也知道太上皇知道,但是他还是要说的。
太上皇深吸一口气,装出一副怒容:“这莽夫胆子还真大!”
大!
不是一般的大!
可以说,这已经等同以下犯上,更是将整个皇族至于对立面。
庆元帝心中一震,太上皇除了这一声感慨,并没有多说什么,庆元帝将这件事情,从锦衣卫那里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太上皇。
太上皇一阵沉默。
皇族...百余年发展,已经极其庞大,大有当年朱明朝时期一般。
这样并不好。
每一个皇族,都是由大晋养着,如今皇族的庞大,耗损的钱粮无数。
不仅如此,皇族到了现在,已经封无可封之地,皇族占据了太多的良田,还不需要纳税。看书溂
除了官宦勋贵之外,各地豪强占据的良田,皇族占据的良田更多。长此以往,大晋的皇族,将会让大晋子民无地可种。
长此以往,天下百姓岂能满意朝廷?
当年的大晋太祖,不就是在朱明,如今相似的情况下,取代朱明,成了皇帝的?
大晋既然如此起家,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这些皇族子弟,不仅仅游手好闲,惹事生非,更是藐视律法,胆大妄为,坏事做尽,让朝廷背负无数骂名。
就好比义明王世子,在神京城所作所为...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丧尽天良。
大晋,又有特殊的皇族子弟保护之法,让他们更是无法无天。
平王世子,就算是被人蛊惑,竟然...
看上了秦钟?!
皇族,也到了应该管制的地步,并且需要整顿了...大晋立国,保护皇族最终的目的,就是要皇族拱卫皇权。
现在皇族中,不少皇族子弟,都是有野心的。
他们,想要再进一步...
比如之前的义忠王,忠顺王...还有水溶。
几个呼吸之后,太上皇突然满脸愤然:“这个莽夫,这个混账!来人...将北平郡王召进宫里来。”
“这个莽夫,也是闲着没事,必须不能要他闲着。”
太上皇脸色阴沉:“皇族子弟,特殊存在,这莽夫将皇族置于何地?”
太上皇大怒,非常愤怒。
但是庆元帝不由撇了撇嘴。
父皇,您这是暴露了。
庆元帝一眼看穿,太上皇情绪之中有些虚情假意,假意要为皇族子弟做主,瞧瞧您一句话就暴露了最终的目的,就是这个莽夫不能闲着。
这个莽夫也没闲着,这才刚从金陵归来。
而且,这莽夫现在还掌管着蒙古二十余万骑兵。
“父皇...”
庆元帝笑了笑:“这莽夫在外面等着呢,儿臣本要他跟着进来,这个莽夫忒小心了一些,竟然在外面等着。”
吴发闷头跟在他身后不远,一开始只有一丈距离,后来是十丈距离...这个莽夫,也是有敬畏之心的。
这莽夫是很莽,但是同样也是守本分。
这一点庆元帝很是满意。
“来了?”
太上皇看了一眼庆元帝,好小子,还是你了解我。
这是将我的脉,把的准准的。
就知道我会召见这个莽夫对不?
“让他进来。”
太上皇冷哼一声:“我要看看,咱们大晋的北平郡王,究竟有多嚣张,将我的皇叔也打了?”
......
这是太极殿。
当皇帝见太上皇的声音响起,吴发就本能的在这里等候。
这不是他可以随便进的地方。看书喇
“爱干嘛就干嘛。”
咱手中也没什么兵权,蒙古骑兵的调动权都没有,指挥权也没有,只负责给他们动员讲课,让他们认同自己是炎黄子孙。
相当于教员。
至于其他的大晋兵马,也没有咱老吴掌控的。
所以,军权方面你们想要怎么摆置就怎么摆置。
咱老吴最终梦想,可不是皇帝...这都这个年代了,做啥皇帝?
早晚一天...
保不准绞刑台上,就有皇帝子孙呐。
时代发展进步,家天下早晚玩完。
所以,就算是做了皇帝,也就是百十年的时间,不值得。
啧啧...积累家产,余荫子孙,这才是梦想,前世咱老吴找个媳妇都困难,这一世说啥都要给子孙留下首富位置吧。
爵位?
要就拿去,咱老吴也不在乎。
正在胡思乱想,戴权低头走出太极殿:“王爷,上皇让您进去呢。”
精神一震,吴发随手一张银票,落在了戴权手中。
这个老太监,在皇宫中可是很有能量的,这老货与贾家交好,吴发想要搞贾家,戴权就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王爷请...”
眼睛余光一撇,不着痕迹的,很是自然的将一千两银票放入袖口,戴权眉开眼笑。
真特酿的大方!
千两!
还是随手给的。
不过想一想也是,这莽夫可是从平王、博望侯世子那里,赚了百万两呢。
国子监的事情,早已经有锦衣卫,将事情的过程,都呈交给了太上皇面前。所以,刚才面对皇帝,太上皇也是有所保留的。
这是习惯使然。
吴发进入太极殿,里面很静,仿佛没什么人一样。
尽管有灯烛照明,依旧还是显得光线昏暗。这里仿佛不是金碧辉煌的宫殿,而是阎罗殿。
自古以来,皇宫是天下权力中心。
但是同样的,皇宫中每一寸土地,都曾浸染过鲜血。
在这里,不知道多少人命堆积,才形成了天下权力中心。
吴发低着头,进入太极殿内,就直接行礼:“臣吴发,拜见上皇,拜见陛下。”
“过来吧。”
足足几个呼吸时间,声音有些轻亮,仿佛距离也有些远。
微微抬了抬眼,吴发这才注意到,自己这是大大的低估了太极殿的大。
太极殿有多大?
南北纵向六七十米,东西约莫百米。
所以,在太极殿大殿门内的吴发,距离太上皇与皇帝,约莫五六十米...吴发不得不吐槽,单单这一座大殿,就有六千平米了。
吴发距离太上皇还有庆元帝,约莫三丈的位置停下,垂手而立,也不吭声。
太上皇上下打量着吴发,太上皇上次见吴发的时候还是两年多以前。那时候的吴发,还只是一等神威将军。
吴发成长很快...这其中也有太上皇的功劳。
这个孙女婿,如果不是太过于好色,还是值得肯定的:“你打了平王父子,还有博望侯世子?”
吴发点头:“回上皇,臣的确打了他们,他们不为人子,当初咒臣断子绝孙,现在又打了臣的内弟。他们很嚣张,他们很跋扈,将臣激怒了,臣动手打了他们。”
这个莽夫!
本要骂娘的太上皇,想了想吴发的母亲蔡氏,论起来还是他的晚辈,是亲家母。
所以太上皇忍住了:“你还有理由?”
太上皇一时间分辨不出真假。
要是真的如此,的确是该打。
这莽夫是自己的孙女婿,他要是断子绝孙,岂不是咒他的孙女儿断子绝孙?
“上皇,您可以询问一下锦衣卫。”
吴发大大咧咧:“今儿,从审判义明王开始,锦衣卫可是全程陪着臣去了国子监的。”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国子监的事情,锦衣卫一定是知道的,太上皇也是一定知道的。
这个老隐蔽,还真会装。
至于,平王等人咒他断子绝孙的事情,纯属子虚乌有、栽赃陷害之言。
管他有没有,没有也会有。
吴发不傻,知道现在皇族子弟数量庞大,占据了朝廷太多资源,导致国库十之三四,都供养了皇族子弟。
太上皇与皇帝,只要不傻,就会拿皇族动刀子。
而他,就是这把刀子。
讹诈平王等人,仅仅是一个开始,皇族子弟,一个都跑不掉。
“我会询问的。”
太上皇模棱两可:“我观你很是清闲,明日起,你就担任禁军都督,宿卫皇宫吧。”
“啥?”
吴发有些懵。
这是给他找事情做?
咱老吴离京半年多,辛辛苦苦这么多天,这才刚刚回来两天,就不能要咱老吴有些清闲?
禁军是什么?
禁军就是皇宫宿卫,名为皇宫宿卫军,号称十万,实则六万,分为三大营,南北二营,还有宫外营三营。
之前叫什么名字吴发不知道,现在就叫南北东三大营。
这是皇帝或者太上皇,最信任的将领,才能担任的。
现在给了他?
太上皇如此信任咱老吴?
吴发还真不信。
每一个皇帝心腹,都是数十年如一日,从小一起长大,才能逐渐相互信任。他成为太上皇信任的大将,缺少基础。
且,吴发才崛起几年?
关键是...禁军都督每天都需要入军营点卯,但是...特酿的不是休沐日,他就算是人在京城,也是不准回家的。
咱老吴,想要在家呆着的。
做一个闲散王爷,要是可能,找机会,帮着大晋更加强大,造出更厉害的火器就好。
其余的,不如多赚银子。
最好是黄金,黄金才最值钱。
“上皇...”
吴发的脸都绿了,谁想要军权谁是孙子。
一个蒙古骑兵营,吴发都是偷懒不想去,一个月去两次...现在还要给他安排职位...这可要不得:“臣现在还担任着蒙古骑兵营的都督,再有禁军都督...臣分身乏术啊。”
“那是你的事。”
太上皇冷哼一声,一甩衣袖,很是嫌弃的让吴发离开:“明日就去上任,圣旨待会儿皇帝颁发给你带回家吧。”
禁军都督,不知多少人,翘起脚尖,想要爬上来。
你这莽夫,还不想要?
这可是将军权,往你手里塞,你还要推辞?
这特酿是什么道理?
要是别人,早就感恩戴德,拍着胸脯表忠心。
这个莽夫...太上皇有些生气了。
不能给这个莽夫闲暇时间,这莽夫这次南下,又带回来两个庶妃...说啥不能要这个莽夫再有其他妃子。
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不给他时间。
这个禁军都督,当然不是因为让吴发没时间才给的。
“上皇...陛下,臣妻即将八个月身孕,且就在今晚还动了胎气,臣要陪着臣妻的。”
吴发赶紧说道:“所以,臣本来今日要将蒙古骑兵营都督职位辞掉的,禁军都督,说啥都不能担任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臣今年十九岁了,别人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要读私塾了...”
太上皇嘴角抽搐,这莽夫还真会拿捏咱的痛处。
是啊,这莽夫的妻子,咱的大孙女儿,即将临盆,八个月身孕,要是这莽夫不在身边...
但是,任命已经下达,而且...这是太上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禁军都督职位,一年多前,太上皇就想要给吴发的:“这样吧,我可以给你权限,你只要能够管理好禁军大营,掌控好蒙古骑兵营,可以每日不需要点卯,一切时间你自己安排...”
我就知道,入宫保准没有好事。
吴发根本就不想做什么都督,也不想要军权。
拿着眼睛可怜巴巴看着庆元帝,吴发不断眨眼睛。
陛下啊,咱老吴是忠心你的,咱老吴是你的小老弟,你要罩着咱老吴啊,小弟在你面前,被人欺负,甚至已经开始收买拉拢你的小弟了,你还会无动于衷?
这可了不得,太上皇玩的溜,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制造他与皇帝之间的裂痕。
这是光明正大的挑拨离间。
庆元帝差点笑出声,这个莽夫...别人求之不得的军权,你竟然弃之如弊...要不是目前,只有你是最适合禁军都督职位,你这莽夫要是做了禁军都督,天晓得会不会惹事?
装可怜?
禁军都督这个职位,其实庆元帝也有些意外的。
其实,庆元帝的用意是,京营节度使给吴发得了。要这莽夫,训练出一支无敌铁军。
大晋,还是需要有绝对的力量,才能保持现在的繁盛。
“哼...”
庆元帝冷哼一声:“你回去好好准备,待会儿带着圣旨回去。朕有一件事情要说...”
吴发低头,你还有啥事?
不会又要坑咱老吴?
吴发不吭声,太上皇则是很随意,庆元帝声音肃然:“锦衣卫嘉峪关卫所传来密报,厄罗斯数十万骑兵,已经到了漠北...”
“且,英吉利、厄罗斯使臣团,再次入京了...”
庆元帝想了想:“所以,朕想要北平郡王,担任谈判大使,并且积极练兵,用以备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