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卯时,宫中钟声响起。
宫门打开,朝臣鱼贯而入。
今日是小朝会,朝臣都是掐着点来的。
现在到了的秋季,神京城的天气开始转凉。不是天热的时候,早来一身汗,冬天的时候,来早冻得鼻涕流,能够让皇帝第一眼看到自己的积极。
大清早的,年纪大一些的朝臣,薄棉衣都已经穿上。秦业一边紧着衣襟,一边往里面走。
从宫门到乾清门这一段路,在这个过程中,百官是禁止交谈的。
还是御门听政,在乾清门处。看书喇
南北殿门打开,百官感觉更是有些凉。
正常程序走过,内阁首辅杨清臣率先出班奏事:“陛下,原九边巡检王子腾王大人,昨日已经回京,臣请陛下着兵部议功究过,做出安排。”
庆元帝看了一眼杨清臣,这是一大清早,给了他一个难题。
王子腾是他拉拢过来,并且重点培养的军中大臣,是要接管京营的。
这次调王子腾回京,庆元帝就是要让王子滕整顿京营。
要是议功究过,王子腾似乎没有多少功劳,而过错可不少。其中就有九边三个重镇被攻破,蒙古骑兵差点进入河北之地。
这是大罪!
不要说担任京营节度,能活着都是幸事。
看了看武将一列,北静郡王水溶低眉垂目,不发一言。
忠义王老神在在,似乎神游天外。
牛继宗哼哧哼哧抠鼻屎,随手一弹,他身边几个武勋满脸怒火。
在朝堂上只是敢怒不敢言,自从这匹夫被吴发那莽夫卖了之后,满朝文武都不待见,这匹夫开始放飞自我,有向莽夫进化的趋势。
大有一种,你们不待见我,老子就恶心你们的行为方式。
与那莽夫越来越像。
牛继宗内心还是不爽的,特别是四王八公一脉,神京城中以水溶为首。
然而这狗东西,竟然惦记着自家妹子。
那是咱老牛拉近与老吴之间的关系的,你水溶敢插手?
水溶的目的牛继宗明白,所以才不会把妹子送他成为庶妃。
送过去妹子就要守着活寡啊。
水溶这么多妃子,至今一无所出,小道消息有言,水溶有隐疾。
如此,还想祸害咱妹子?
关键是,武勋一脉,不待见咱老牛的时候,你怎么做的?
说实话,朝堂之上,没有老吴真孤单,也没什么乐趣。
猛然,感受到一道眼神,抬头一看,是皇帝看着自己,牛继宗弹了弹小拇指上的鼻屎,这才老实下来。
庆元帝眼皮抽搐,朝堂之上,牛继宗也已经进化成了莽夫?
这蠢货,没有明白朕的意思,你已经是孤孤单单的孤臣,朕这是示意你,帮着王子腾说话呢。
怎么就这么老实下来了?
比不上朕的吴爱卿啊。
看了一圈,武勋一列,没有一个帮着王子腾说话的。
庆元帝不得不感慨,王子腾离京六七载,朝堂之上换了几波人,王子腾在朝堂上已经没有多少人脉。
就算是有,王子腾是他这个皇帝的人,作为他一手扶植的文臣,现在开始为了文臣地位,要向他的人动手?
文臣,大有失控的趋势。
武将行列,大多数都是太上皇的人,自然不帮着背叛太上皇的王子腾说话。看书溂
原本冯唐是属于庆元帝的人,可惜冯唐告假几天,在家养病。
“此事再议。”
庆元帝脸色不好,本应一切以他为主的文臣,现在有些失控,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他这个皇帝的人,他辛辛苦苦栽培的人,也要开始打压?
果然最是负心读书人啊。
“陛下。”
兵部尚书掏出厚厚几个折子出班奏道:“陛下,这是北疆九边巡检吴大人的折子,臣实在是没有看懂,不好批复,只好呈交陛下。”
说到吴发的折子,郑秋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冷战。
你们都看不懂,待会儿又要折磨我啊。
郑秋走下玉阶,接过折子呈给皇帝。
庆元帝打开一看,脸色就是一黑,心里暗道:“这莽夫这次要是归来,一定要他好好练习书法。”
折子很厚,每一折只有两三字,笔画多的只有一个字。
人家朝臣上折子只需要一个折子,一个折子还用不完。
吴发用了七八个。
知道的朝臣还好,上次被吴发坑过,知道吴发的字迹...而不知道的,还以为吴发这是立着称书,请皇帝陛下斧正呢。
不然,要这么厚的折子?
还要这么多?
“郑秋,念!”
庆元帝闭上眼睛,感觉到深深的无力。
上次密议的时候,吴发的字迹,就很少有人认得出来。唯有郑秋,还能认得出来几个。要是郑秋不在了,以后吴发上折子,该怎么解读?
必须要让这莽夫练习一下书法才行。
群臣中,秦业深知吴发书法问题,老脸微微一红。心中暗道:“以后督促一下发哥儿,还是练习一下书法吧。”
“臣九边巡检吴发上疏:九边将士,吃空饷严重,此为其一。九边将士,无法吃饱,粮饷短缺严重,此为其二。臣请奏陛下,派遣锦衣卫前来调查吃空饷问题。臣为了解决将士温饱问题,臣调集各镇骑兵,去草原溜达溜达,去打猎果腹。”
下面群臣,看着郑秋磕磕巴巴读着奏折,很快翻到下一本。
然后...就这短短不足百字,用了七个奏折?
写大字报呢。
言语粗俗,毫无美感,可以说直白至极,毫无文化修养。
说白了,就是一个大老粗!
溜达溜达?
你这个溜达他正经吗?
打猎?
这是去抢草原牧民的牛羊吧!
这莽夫。
再联想到当初这莽夫的捷报...似乎比这个还要粗鲁,比较起来,这莽夫措辞,语气都缓和了许多,文明了许多。
不对,吴发这是要擅自出兵?
引起草原与大晋之间的战争?
有些人则是听出其中问题,户部尚书王钦出班奏道:“陛下,九边钱粮,户部年年不曾拖欠延发。”
这个问题很严重。
这是杀头的大罪。
边军温饱问题都难以解决,克扣粮饷等同通敌卖国,等同自己削弱军卒战斗力,等同逼着边军造反!
这是三大罪。
每一条都足以杀头。
“陛下。”
杨清臣皱眉,他原本不想站出来的,但是他知道其中内情:“九边军镇,情况有别于京营。京营依靠国库供给,而天下边军,军镇军卒,太祖曾定下律法,实行军屯制度。也就是说,边军需要自给自足,余者发饷。”
杨清臣这么一说,众人恍然大悟。
还真有这一说法,只是一开始,没有向这方面去想。九边军镇,这几十年,都是靠着朝廷国库供养,他们中有些朝臣,几十年前还没有入朝。
知道的也因为时间久远,已经形成习惯思维,边军就是国库供养。
庆元帝微微点头,这一情况是有的,刚才他也没有反应过来。
杨清臣继续说道:“数十年前,大晋丢失关外之地,九边少去一镇。剩余军镇,遭到蒙古严重破坏,军田大多荒芜。是以,才有了朝廷供给十之五,余者边军自己解决的方案。”
边军苦,苦在哪?
粮饷太少,特别是北疆边军,粮饷只有其他地方一半。
杨清臣继续奏道:“东南、西南边军,实行粮饷自己解决,还能为朝廷提供极大地粮食供应。只能说,地界不同,形式不同,造就九边军镇情况不同。”
庆元帝微微点头:“此事朕会向吴发说明,也会遣锦衣卫去调查。粮饷问题解决,吃空饷问题,朕绝不会轻易饶恕。”
“陛下...”
诸葛山基出班奏道:“如今天下歌舞升平,天下欣欣向荣,山东干旱刚刚得以缓解,南方大雨方有止歇,正是天下万民休养生息之际,不宜再有战乱。”
语调一顿,诸葛山基深吸一口气:“如今天下形式来之不易,九边巡检吴发,擅动刀兵,前往草原,必然引起草原怒火!”
“陛下,请责令吴发,停止用兵,不要为大晋惹来强敌啊...”
“捷报...”
诸葛山基正在奏事,正言语极具感染力的时候,隐隐约约,传来一道声音。紧接着,是殿外禁军大吼:“捷报!北方捷报!”
诸葛山基顿时有些懵:这一幕,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