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燚一直在深渊里沉沦,一直在卫麟的痛苦里痛苦着。卫麟也一直紧紧握着那两封信,在两个孩子的思念中痛苦着。
“卫麟将军,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姽婳静静地开口,如果不是因为浩渊,自己也并未准备这份礼物。
“恩?”卫麟抬头,老泪纵横的看着姽婳。一身血渍格外的明显,这样的他真的特别让觉得心疼,丝毫没有战场上的豪气了。
姽婳伸出手,嘴里念着咒语,紫『色』的灵力从手心飞出,慢慢地飞到卫麟的前方,幻化成一副画面。画面上正是小萝和浩渊还有阿凌,三人在院子里弹琴聊天的情景,巧兰也在一旁和蔼的看着。这是姽婳在去接巧兰时,从小萝梦里见到的,所以就顺便存储了下来。
“姑娘,这,这是我女儿吗?”卫麟将军两眼紧紧地盯着画面,泪水肆无忌惮的往下流。
“是,她就是小萝”姽婳点点头,肯定的说着。
“小萝,小萝,我女儿真漂亮,就像夫人说的那样,还有阿凌,都长这么大了,别说,还真像我卫家的儿郎……还有夫人,刚才只听到她的声音,这些年,她瘦了这么多,白头发也多了呢……”卫麟自言自语的说着,刚开始还好,越到后面越无法开口,只剩下泪水默默地诠释着。
“卫麟将军,世人敬佩你,因为你是守护他们平安的英雄。夫人还有两个孩子,他们理解你,因为你是将军,你有艰巨的责任。可是,亲情不会原谅你,作为丈夫和爹爹,你没有尽到任何一点儿责任,难道你的心里就没有半点儿亏欠吗?为何连死了,也得守在这儿?”姽婳看着画面上笑容满面的几个人儿,淡定的审问着身旁这个泣不成声的男人。
卫麟将军不作回答,只是依旧紧紧地看着,哪怕眼眶已经被泪水占满,他告诉自己,一定得好好地将小萝,阿凌还有巧兰的模样,清清楚楚地记在自己的心里,可是无论怎么努力,却发现他们依旧那么的遥远和模糊。
“夫人,我卫麟对不起你阿,今生是负了你,来生,你一定不要再嫁给我这么个粗人。就让卫麟来服侍你,还这份情吧,我卫麟这一生,得妻有你,了无遗憾了。”卫麟跪下,大声的说着,刚才巧兰说的他都听见了,听见她哭得时候,他整个人觉得快要崩溃了,因为他再也无法搂着她安慰了。
“阿凌,小萝,爹爹没有办法,爹爹是将军,爹爹生来注定要陪伴着士兵,守卫着和平,爹爹不奢求你们的原谅,只希望你们能和巧兰,幸福的生活下去。阿凌,你一直是爹爹的骄傲,卫家就交给你了,小萝,爹爹一生最亏欠的朝是你,爹,爹,不知道该怎么说,小萝,阿凌,爹爹,想你们了,想你们了阿……”卫麟就这样跪着,他这一生没有选择……
姽婳见卫麟慢慢地移开目光,将头低下,才伸手将画面收回。静静地陪在卫麟的身旁,再过一刻钟,就得结束这场梦境了,云燚,醒醒吧,这一切,不过是你自己给的束缚罢了。
“姑娘,还想听刚才你们我的那个问题吗?”卫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看着姽婳严肃的说着,泪水已经没有了,只留下通红的双眼。
“您说”姽婳只是静静地站着,并没有看卫麟,这个结果她不想听,但是云燚应该听到。
“我从小就因自己是卫家人而感到骄傲,我祖父,父亲母亲,都因守卫神武国而牺牲。我并没有觉得痛苦,反而以这为动力,一直努力,我是将军,是皇上看重云燚殿下信任的将军,也是神武国百姓敬仰的将军,所以,我一分一刻都未曾松下身上的责任。无论是生是死,只要自己是一日将军,就会带着这个身份,尽职尽责下去。边关一日不太平,百姓一日没有安宁,我就不会离开”卫麟笃定的说着,身上的盔甲也突然变得耀眼起来,哪怕愧对家人,也无法松懈这责任。
“卫麟将军一生忠义,重情明是非,你有你的选择,我们不强求。但愿边关早安定,百姓早幸福,你也早如愿”姽婳回头看着卫麟,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一个国家,的确需要卫麟将军这样的人守护,责任越大失去的也越多吧。
“姑娘,卫麟留在这儿是理所应当的,可是云燚不同,他不该沉沦在这儿,他还有很多时光没有去体会呢?”卫麟看着深渊里痛苦的云燚,心疼的说着,没想到自己对云燚殿下的好却成为了一种束缚。
“这是他的选择,正如你的选择一样”姽婳静静地说着,自己救不了,也无法救。
“姑娘,谢谢你,谢谢你让我见到我的家人,谢谢你让我无比清醒现在的决定,你说得对,这一切都是我们的选择,珍重”卫麟握紧手里的信,转身跳入了深渊里,那胸膛的盔甲里,若隐若现的平安锁,散发出巨大的光芒。
“婳儿,带他走吧?”梦魇老头,幽幽地说着,语气里说不出的意味。
“老头,这次可不是我救他的,当然也不是卫麟救他的,是他不该留在这儿”姽婳一挑眉,飞入那深渊里,白『色』的衣裙伴随着紫『色』的灵力,格外动人。
“丫头,这样的人,你怎么能带来梦魇极地呢?”梦魇老头无奈的叹了叹气,这个千姽婳,越来越不像话了,天界的人也敢结交。
姽婳接住了往下坠落的云燚,然后带着他不断地向上飞着。然而,云燚却还依旧滞留于梦魔间,如果不是因为体内的大量灵力,想必早就坚持不住了吧。
“云燚,我是卫麟,醒醒吧孩子,天高任鸟飞,你是一只孤单却坚强的鸟儿,神武国不适合你栖息,换个地方吧。我救你,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阿,云燚,带着我的祝福和我夫人的挂念,重生吧”卫麟的魂魄在云燚的耳畔说着。
“卫麟将军,云燚,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云燚慢慢恢复意识,哭着大喊着。
“走吧,孩子,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活下去,珍重!”卫麟猛地一推,云燚和姽婳便更轻松的飞出了深渊,而他,则遁入其中,卫麟闭上眼睛,握紧信还有怀里的平安锁,幸福的笑着,直至魂飞魄散……
“不,不”目睹这一切的云燚,痛彻心扉的大叫着,姽婳没有办法只能用灵力牢牢地困住云燚,不让他再次跌入其中。
所有的幻境都消失不见了,黑暗再次来临,姽婳用灵力将云燚打晕,然后将他的灵识送回了他的身体里。姽婳才慢慢地从画卷上走出来,又恢复了她原本的模样。
“娘亲,娘亲你们可算出来了,刚才云燚爹爹都快没有气息了,可把我和暗『色』吓坏了”见姽婳出来,浩渊赶紧说着。
“没事了”姽婳收回了画卷还有熏香,将他们放回了玉盒,双手一挥撤去了所有的结界,然而躺在床上的卫麟的身体,也慢慢地消失不见了。
“啊,娘亲,卫麟将军,卫麟将军怎么会消失了?”浩渊惊吓的叫着,怎么会这样阿。
“卫麟将军本来就不属于人世了,离开本就是应该之事”姽婳淡定的解释着,卫麟将军用魂飞魄散的代价才换来云燚的挣脱,这一切,是注定好了的吧。
“那云燚爹爹见到卫麟将军了吗?”浩渊蹲下,看着云燚,心疼地说着,云燚爹爹其实一直都不开心,不知道经历这一次,会不会开心起来呢。
“恩”姽婳点点头,走到云燚身旁,用手一挥,紫『色』的灵力快速注入云燚的身体里。
“噗”云燚一醒过来,就吐了血,而且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疲惫。
“云燚爹爹,你怎么了,有没有事阿?”浩渊赶紧握住云燚的手,替他『摸』着脉搏。
“卫麟将军,卫麟将军呢?”云燚赶紧抬头看着身旁的床上,发现卫麟将军的尸体早已经不见了。
“姽婳,姽婳,你告诉我,告诉我,卫麟将军他去哪儿了,你让我回去好不好,结局不应该,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明明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云燚瘫倒在床边,看着姽婳,无助极了。
“卫麟将军他魂飞魄散了,回不去了”姽婳看着云燚,一字一句的说着,没有丝毫的温度。
“可是,是我选择的阿,为什么最后受惩罚的人不是我?”
“因为这也是卫麟将军选择的,云燚,无论是你自己给自己束缚也好,还是云燚殿下让你有愧疚也罢,这一切都结束了。好好想想,卫麟将军为何用最后的机会救你,为何会固执的留下沙漠边关?”姽婳说完,拉起云燚身旁的浩渊,朝屋子外面走去。
“娘,娘亲,我在跟云燚爹爹看病呢,你怎么让我出来了,何况云燚爹爹现在很痛苦,浩渊想陪着他”浩渊努力停下来,大声的对姽婳说着,现在的云燚爹爹,一定很痛很痛吧。
“浩渊,这是云燚他该面对的,路一旦选择了,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姽婳放开浩渊,平静地说着,剩下的必须云燚自己走出来,否则,谁也帮不了他。
“娘亲,我还是想陪着云燚爹爹”浩渊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姽婳。
“去吧”姽婳招招手,自己没有心,也感觉不到这种感情,既然小家伙想陪着他,自己也没办法阻止。
浩渊点点头,跑进屋子里,重新蹲在云燚的身旁“云燚爹爹,卫麟将军是一个将军阿,浩渊想,留在这儿,不是因为他憎恨或者害怕,是因为他骨子里的忠义和职责。也许,这也是卫麟将军很伟大的一点儿,同样,他也用这份伟大保护了你,你享有了小萝姐姐和阿凌哥哥没有得到的爱,亏应该珍惜哦”
听到浩渊这么说,云燚一把抱过他,安静的流着泪,卫麟将军,云燚明白了,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