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一听,整个人如遭雷击,身形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几步,恐惧如同寒冰一般瞬间侵蚀了他全身,致使他如癫痫般喃喃自语,声音中满是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父亲…父亲他怎么可能今日就已回来?为何先前没有任何消息?假的,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霎时间,他将目光望向了袭人,双手拉着袭人的手,将仅剩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哀求道:“袭姐姐,你告诉我,快告诉我,这是假的,父亲没有回来对不对?”
袭人没有说话。
但这个时候不说话,就是最好的答复。
贾宝玉身体颤栗,脑海中开始回荡起贾政往日的训斥与鞭打之声。恐怖的记忆如同梦魇一般般缠绕着他,在他的脑海之中不断回荡,令他感到无尽不安与惶恐。
“不,不行,我不能再待在这儿,否则父亲知道我在,一定会将我叫过去,到时候…”贾宝玉越想越害怕,连忙十万火急吩咐道:“袭姐姐,快,快些为我备下衣物与行囊,我要即刻离开此地。”
袭人听闻此言,眉头紧锁,望向贾宝玉的眼神中充满了心疼与复杂。
尤其看见贾宝玉如孩童般惊恐万状,心中五味杂陈。
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轻声问道:“二爷,您真要离开此地?可您离开之后,又能去往何方呢?再者说,二老爷既然已经回到府中,您若不去请安,于情于理都极为不妥。”
贾宝玉未曾留意到袭人的情绪变化,只是不停地搓揉着双手,焦虑万分地说道:“无论去往何处,只要不在家中便好。否则,父亲一旦得知我在家中,定会将我召去,到那时,我即便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啊!难道你忍心见我遭受那非人的折磨,最后不成人样吗?”
见袭人仍未有所动作,他愈发焦急:“袭姐姐,你还在等什么?快些为我准备啊!”
贾宝玉此时此刻只想着逃离贾府,至于是否去给父亲请安这事事,早已抛诸脑后。
心中想着的是,如何躲避那可怕的训斥与鞭打。
袭人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气,语重心长地劝诫道:“二爷,二老爷今朝刚回来,您身为二老爷的儿子,于情于理都该前去问安才是。否则,外头的人如何看待您这为人子的礼数?更何况,二老爷此番归来,乃是府里的大喜事,当着老祖宗与合府上下的面,想来即便二爷的学业有所欠缺,二老爷也不会刻意为难,甚至也不会当众抽查功课,让您难堪。不如您先去行请安之礼,等请安完毕再行外出,时间上也还来得及,您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贾宝玉听闻此言,心中不觉点头,暗道袭人言之有理。
毕竟,父亲今日方归,正是阖家团圆之际。
怎会当着老祖宗及众人眼前,对他严加考校呢?
即便真要检验功课,当着老祖宗与亲人的面。
父亲总不能挥鞭相向,令他颜面扫地吧?
念及于此,他心中的惶恐与不安渐渐消散,眉头也随即逐渐舒展开来,紧张的神色间多了几分从容与安定。
贾宝玉的情绪虽然略有平复,但心中仍是怀有忐忑:“袭姐姐,你果真确定父亲大人不会在荣禧堂内刻意刁难于我,进而考校我的学业吗?”
袭人温柔地投以一抹令人心安的目光,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诚恳,使得贾宝玉内心深处的疑虑逐渐消散,终是放下心来。
于是,他揣着一颗既忐忑又期待的心,步入了庄严的荣禧堂。
眼见众多长辈围坐,与父亲谈笑风生。
这份景象莫名地给了他几分慰藉,心绪稍定。
及至向父亲行礼后,父亲仅轻轻示意他旁坐,并未如他所惧,提及任何学业考校之事。
这番下来,无疑加深了他对袭人的信赖。
然而,即便与父亲同处荣禧堂内,他心中的不安仍未完全消散。
总感觉父亲不时投来的目光,如同千钧重担,让他倍感压力,几乎喘不过气来。
因此他寻了个合适的由头,匆匆离了荣禧堂。
但见他离去的背影,有种逃亡似地错觉。
等回到怡红院,只见袭人早已为他打点好一切,衣物行囊俱已备妥。
更甚者,她还为他觅得了一处栖身之所——国子监。
听闻此话,贾宝玉瞬间瞠目结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语气中夹杂着难以抑制的愤怒与不甘:“袭姐姐,你岂会不知我素来对那四书五经无甚兴趣?更别说去那国子监!你你此举,岂不是要将我推向火炕,逼上绝路,置我于死地吗?”
袭人有自己的考虑,只见她语重心长地道:“我让你前往国子监,实则是深思熟虑之举,为你长远计。此间你莫再念及嬉戏,而是应当潜心向学,于国子监中勤勉攻读,待时机成熟,自可归来。彼时,二老爷若对你有所考校,你因备战充分,自能游刃有余,应对自如。如此,二老爷对你也会刮目相看,将来岂不是少了束缚,何乐而不为呢?”
贾宝玉聆听此言,虽觉袭人考量周全,但心中仍有一丝莫名的异样,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袭人察其微妙神色,继续开解道:“倘若你选择逃避,四处游玩,最终仍需面对现实,二老爷的考校终将到来,到时恐难逃一劫。何不趁此时机,于国子监中静心温习,虽需一时辛苦,却能换得日后长久之安逸,岂非明智之举?”
贾宝玉听后,陷入了一片沉思。
但见他脸上露出了挣扎,许是在考虑这件事,良久方点头应允。
袭人见状,心中大石始得落地。
她深知贾宝玉性情,生怕他固执己见,执意外出游荡,最终惹来二老爷的不满与责罚,后果将不堪设想。
贾政与众人会面,言谈甚欢,却迟迟未见贾环现身。
想到自己的小儿子,遂将目光转向赵姨娘:“环儿为何没有到来?”
赵姨娘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恭谨回禀:“回禀老爷,环儿此刻或许正忙于温书,未曾提前得知消息。我这就派人前去寻他,即刻带来见您。”
王夫人闻此,不禁轻轻冷哼。
心中暗忖:父亲归来竟不知前来拜见,看他待会儿如何收场,定然是免不了一顿训斥。
谁曾想,她的如意算盘终究落空,贾政并未如她所愿的发怒。
非但如此,贾政还制止了赵姨娘欲派人寻觅贾环的举动,言辞间尽显宽容与理解:“既然环儿正忙于温习,那便不必派人打扰。温习乃当前要务,待他殿试过后,再让他来见我,也不为迟。”
“是!”赵姨娘闻言,心中一块大石顿时落地。
此语一出,众人皆感惊讶,尤其是王夫人,震惊得眼珠几乎要凸出眼眶,满是不可置信。
时光荏苒,转眼便到了四月十五这日。
殿试的大幕,徐徐拉开。
贾环一行四人,自马车中翩然而下,矗立于皇宫巍峨的大门之前。
皇宫大门处气势非凡,庄重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