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媒婆的脸色渐渐暗了下去,叹息了一声:“那便如此吧,我回去告诉人家廖家一声,让他们再另外寻女婿就是了。”
赵媒婆起身走了,田林站起身几次欲言又止,刚想下定决心追出去,让王玉兰一个眼刀给瞪了回去。
与廖家的婚事就撂下了,田林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的,身形迅速消瘦下去。
王玉兰心疼儿子的同时,也是恨儿子恨铁不成钢,世间又不是只有她廖三姑娘一个女子,她都能拿出五十两银子做聘礼,还怕娶不到好媳妇?
这一天,田林失踪了,一天一夜没见人影,全家都着急坏了,漫山遍野的找,恐怕他心眼小,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田林是第二天回来了,一身的褴褛,面色憔悴不堪,抱着王玉兰是痛哭流涕。
“娘,我决定了,就算是上门女婿我也愿意,我这辈子,只与雯雯一起过。”
雯雯,是廖家三姑娘?
王玉兰闻言是火冒三丈,一把推开他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小犊子,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倒插门去?你想都别想。”
田林长跪不起,即便是瓢泼大雨也执拗的不起来,王玉兰与田富贵狠狠心没管他,半夜他就发起了高热。
两碗汤药下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可是田林的身体是大受影响,病弱的像个垂死之人。
王玉兰整日以泪洗面,劝说的嘴都掉了好几层皮了,可是田林就像是吃了秤砣一样,八头驴都拉不回来。
趁着屋里没人,田小六悄悄爬上了炕,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田林瘦削的脸上摸了摸,惊醒了他。
看着妹妹眼里的关切,田林很内疚。
“小六,大哥没事儿。”
田小六鼻子有些酸,不知怎么了,自从做了小孩儿以后,就特别感性,动不动就哭。
“大哥,你真的喜欢廖家姐姐吗?”
田林点点头,脸上有了些幸福的笑。
“那你喜欢她什么?她长得漂亮吗?”
田林一脸的向往,“她,长得不算漂亮,不过,我觉得她好看。我喜欢她,善良,贤惠,对人温和,小六,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田小六微凝片刻,“那,大哥这样逼爹娘,是她教的吗?”
田林一怔,忙摇了摇头。
“不是的,是,是我从她那学来的。我去看她,她不吃不喝求她爹答应,我想着,她这样为我,我总也要为她做点什么。”
田小六眨了眨大眼睛,“那,大哥和廖家姐姐相互都喜欢,那,为啥不跟长辈们都说清楚呢?”
田林不解,田小六继续说:“为啥不想一个折中的办法呢?”
“什么折中的办法?”
田小六摇摇头,“我不知道,反正,凡事都能商量嘛,买菜还能讨价还价呢。”
田林若有所思,踌躇了良久,脸上渐渐现出了笑容。
田小六只能提醒到这儿了,她才七岁,不能懂那些大道理,看田林的造化吧。
田林开始配合吃药治疗,身体也渐渐康复,爹娘当然很高兴,又开始给他物色媳妇。
田林呢,也不反对,只是让他挑选的时候,他不是嫌人家胖,就嫌人家瘦的,愁的王玉兰都生出白发来了。
终于有一日,她爆发了。
“你就是还惦记着那廖家姑娘呢,我不都跟你说了吗,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想要倒插门,除非我死。”
田林却道:“娘,廖家老爷快死了。”
王玉兰一惊,“你,你说什么?他,廖家老爷啥毛病啊?”
田林有些悲伤的叹了一声:“老毛病了,这些年一直撑着,现在已是卧床不起了。廖家之所以着急招赘,也是怕万一廖老爷撒手走了,又要耽误女儿三年的时间。”
王玉兰有些同情,“这是怎么话说的呢,这廖家三姑娘也是够命苦的了。”
田林脸上难掩心疼之色,“所以,娘,我才非她不要,不管是娶妻,还是上门,我就只认定她一人了,娘,您就成全了我们吧。”
王玉兰脸黑了黑,“我同情归同情,可这婚事是另一码事,你别见缝就插针,不行啊。”
“娘!”
田林无奈极了,“您和爹反对,无非就是觉得以后我们生的儿子随了廖姓了,我们可以多生几个,头一个儿子可以姓廖,那之后再生的就都姓田,不是一样的嘛。”
“那能一样吗?咱们娶妻那是进一口人,你去那是少一口子人,我心里难受不说,也丢人啊。你不要脸了,我和你爹还要呢。”
“娘,这日子总归是要我们自己过,过的好了自然就有脸面,过的不好谁也不会给咱们好脸色,”。
“他廖家想要招上门女婿无非是怕钱财旁落,怕我对雯雯不好,我们又不是冲着他们家的钱财去的,那我们签了契约不要便是。我只想与雯雯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两家谈妥,我们各让一步,也是成全了我和雯雯的姻缘。“
王玉兰有些犹豫,田林又道:“况且现在廖家老爷病重,说不上哪天便去了,这往后几十年毕竟还是我们俩过,孩子是姓廖还是姓田,谁又能管得着?”
王玉兰凝眉道:“娘是怕你被人戳脊梁骨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啊,那在人家的房檐下过日子那么容易呢?”
“我不在乎,娘心疼儿子儿子都明白,可我若是娶了旁的女子,这一生我都不会快乐,让我为了面子苦闷的过下半辈子,那与死了又有什么分别呢?”
他噗通一下跪了下去,“娘,您就答应了儿子吧,再去找廖家谈谈,救救儿子,也是救雯雯一命啊,她不吃不喝已经几日了,她真撑不住了啊。”
王玉兰十分的震惊,“她,你说廖家姑娘她,她也想嫁给你?”
田林点点头,“娘,我们俩两情相悦,还望娘成全。”
他说完,又重重地磕下头去。
王玉兰犹豫不决,十分动摇,屋外听了半晌的田富贵刚想进屋阻止,一双小手拉住了他。
他低头看去,是田小六乖萌的看着他。
“爹爹,抱抱。”
她张开了小手,田富贵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也顾不上屋里那娘俩了,伸手抱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