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是一个身穿黑色道袍手持拂尘的人。满脑袋稀稀疏疏的头发在脑后梳了个小小的缵儿,看样子在五十岁左右。
“你是谁?”胡日煌没有太多废话,上来直接问姓名。
老道士有模有样的行了个道家礼,答道:
“湘西赶尸一脉,传人彭歧路。”
彭歧路?
这个名字,胡日煌有些耳熟,似乎从哪里听到过。他使劲从脑海里寻觅着踪迹。
是了,是在当年的法师大战中,湘西赶尸一族的传人是彭祭天。他带领着两个徒弟冲锋陷阵,多年练就的行僵永远留在了战场上,自己也受了重伤……
眼前这个彭歧路,和当年的彭祭天是什么关系呢?嫉恶如仇的彭道长,会把位置传给这样一个助纣为虐的人?
“湘西彭家是赶尸之祖,历来一身正气、惩恶扬善,怎么可能出你这么个逆子。”
想起当年的彭道长,胡日煌不由心生敬意。在看看眼前的杂毛老道士,他忍不住嗤之以鼻,一脸不屑。
看出胡日煌对自己的轻蔑,彭歧路沉下脸来,冷笑道:
“你以为只有彭祭天才算是赶尸传人?可惜啊,他早已经祭天了。现在赶尸一族的传人是我。看在我们两族人曾经并肩作战的份儿上,我不杀你们,你也别妨碍我,你回你的老家去吧。”
胡日煌心里一动,难道赶尸一族真的交给这种心术不正的人了?
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既然彭道长已殁,我就替他清理门户吧!”
说着,两手结印,一个阳燧取火打了过去。
金光闪现,划破了黑暗。一团火焰般的金色光球直冲向了彭歧路。
可这彭歧路却不躲不闪,悬浮在半空中。正当金光就要打到他身上时,凌空一个跟头,躲了过去。
好快的身法。胡日煌心中暗暗揣测。彭家以行僵术为长,彭祭天已经是天纵奇才,他都很少用过御风术,更没有这么快的身法。
接着,胡日煌的出招也更加凌厉起来。而彭歧路不仅躲避得快,就连出招也在胡日煌的意料之外。
两人一个手持桃木剑,一个手拿拂尘,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一波波的气浪,像半空中刮起的飓风,冲飞了漫天飞舞的雨滴。
“你这个人真是死心眼,人家在这里做生意关你什么事,非要横插一脚。我们一拍两散不好吗?干嘛非得跟我纠缠?”
彭歧路一边打一边说。
“我不跟你纠缠,你也别拦我的路。让那些尸体都入土为安,然后回你的湘西,这件事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胡日煌回答道。
彭歧路:“秦家把我请过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胡日煌:“彭家都这么穷了吗?靠给坏人当狗腿子养家糊口?说不定那躺在手术台上准备剖腹挖心的就有你们湘西的人呢……”
这话一说出去,本以为彭歧路会恼羞成怒,没想到他却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
“湘西人又怎么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年彭祭天可大仁大义呢,结果重伤不治。任他有什么雄心壮志,也化为乌有了。”
“反倒是我,成了秦氏的座上宾,让赶尸这不入流的法术从幕后转到了台前。经此一事,凭我一己之力,让湘西赶尸载入史册,我才是真正的赶尸之王。”
彭歧路越说越兴奋,又朝着下面打了个呼哨。
那些尸体听到指令,纷纷以更快速度扑向了法师们。
“头一次见着被人当枪使唤,还这么得意的。难道你就没有自己分辨是非的能力吗?赶尸一脉虽不大,可到底传承已久。”
“彭道长忠志之心受人敬仰,他如果在天有灵,要知道你这样欺师灭祖,甘愿为人走狗,恐怕连棺材板子都按不住了。”
胡日煌看着眼前被鬼迷心窍的人,真想撬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装了多少水。
“人各有志,少废话,接招吧……”
对方没有再给他劝解的机会,一个闪身来到他的身后,拂尘朝着脑侧横扫过来。
动作快如闪电,胡日煌赶忙俯身低头,只觉得一股冷风从头顶刮过。正是这快得不像人能够做出来的招数,让他怀疑起眼前这个彭歧路。
“你——你把自己也炼成了行尸?”
胡日煌惊讶地问道。
湘西赶尸术,最初起源于将客死他乡的人带回故乡。这本是行善积德的好事,所以赶尸匠也都心思纯正。
随着赶尸一族的发展,秘术也越来越高超。彭祭天则是赶尸一脉的翘楚,但法术基本也围绕行僵术和赶尸术两种。
而眼前这个彭歧路,竟然将自己炼成了僵尸,可谓是倒反天罡,为了自身法力不择手段。
“你不是赶尸嫡宗传人。”
胡日煌接下了对方一招后,心中了然。
彭歧路眼中闪过惊慌神色,不过很快掩饰了过去:
“彭家只剩了我一个,怎么我不是?”
胡日煌捕捉到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想。
“我虽然不懂赶尸术,可也知道,赶尸一宗要求纯阴体质,而你已然成了僵尸。没了生辰八字,怎么可能坐得这传人之位呢?”
“我猜,肯定是你师父察觉你心术不正,不肯将传人位置给你,你欺师灭祖,害了赶尸一门的族人,最终只留下了你自己。”
“也许,正是你将自己炼成了行尸,成为这僵尸之王,才有能力杀了你们的族人。你这个心狠手辣、灭绝人性的家伙……”
胡日煌不知道实情,只能靠着猜测诈一诈对方。
可看到对方越来越黑沉的脸,才感觉自己猜对了几分。想不到,湘西赶尸一族,真的遭受这样的灭门之灾。
“你知道得太多了……”彭歧路咬牙切齿,双手合十,念起了咒语。
一瞬间,空中似乎出现了无数个彭歧路,这些人纷纷在不同的方向,朝着胡日煌甩来了拂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