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我要去京城
“再来一个,帮我按住他。”叶知卜沉声道。
一旁的李生缘立刻伸手,将于六九的肩膀稳稳按住,而于三娘则紧紧握住儿子的手,声音哽咽:“六九,坚持住,娘在这儿!”
叶知卜目光微敛,手腕翻转,金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于六九的几处大穴,他的动作快而精准,每一针都落在最关键的穴位上。
然而,于六九的脸色依旧苍白如雪,嘴唇毫无血色,眼神逐渐涣散,他的唇微微蠕动,像是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力气发出声音。
“六九!”于三娘的声音颤抖,眼泪猝不及防地滑落。
叶知卜却仍旧冷静,他手指在于六九的脉门上按了好一会儿,片刻后,他再次给于六九搭了一个脉,终于松了一口气,声音缓慢而坚定地盯着他,对众人说道:“他的命,暂时保住了。”
众人这才发现,他们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烛火微微摇曳,映在众人凝重的脸上,仿佛连空气都带着一丝沉闷的焦灼感。屋内静得只剩下于六九虚弱的喘息声,众人的心都悬在半空,未曾落下。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书砚快步走进屋内,脸上带着一丝未及消散的痛苦之色,眼底闪烁着凝重的光。
“堂主!”书砚一进屋便沉声开口,“刚收到京城分号的快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他身上,于三娘猛地站起身来,语气急促:“快说!”
书砚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扫过榻上脸色惨白的于六九,神色愈发沉重:“少爷到京城后,被暗幽门的人盯上了。那人扮作饭馆小二,在少爷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在他的饭菜里下了毒,然后将他带走。好在少爷武功好,很快便逃了出来......”
“暗幽门......南宫影......”于三娘喃喃重复,眉头皱得死紧,手掌已经攥成了拳。
“他逃出来后去了哪里?”她的嗓音微微发颤。
书砚不敢抬头看于三娘,声音放得极低:“......遇到了太子的人。”
空气仿佛瞬间凝滞。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连烛火跳跃的微响都显得刺耳。
“萧义?!”萧爽猛然站起,目光犀利如刀,“果真是这畜生的手笔!”
书砚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对......”
一时间,众人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所以......”萧铎喉头微动,压低声音道,“他最后是从萧义手里逃出来的?”
“不是。”书砚咬紧牙关,“是有人把少爷送回来的。”
“无论是谁,敢伤我儿子,都给我死!”于三娘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眸底燃起一丝危险的寒光。
书砚微微垂眸,似乎在组织语言,片刻后,他缓缓道:“已经传令下去了,堂主放心。”
“我去亲自去一趟京城!”于三娘猛地站起,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这几日,麻烦叶神医帮我照顾六九。”
“你现在不能走,”叶知卜突然开口,目光冷静如水,“他需要你。”
于三娘的手猛地一紧,指甲掐入掌心,目光扫过奄奄一息的儿子,终究还是忍不住那股想立刻动身去报仇的冲动,低声说道:“你放心,我有分寸。六九拜托诸位了。”
“我乔装一番,”萧爽沉声道,“同于堂主一起回去。多个人,多一些照应。”
“我也回去。”萧铎缓缓吐出这几个字,语气沉重而低哑,“之前的冤枉,加上六九兄弟的伤,我们和萧义的这笔账一下子算不清了,他的人头,我必须要亲手摘下!”
这话一出,众人心头皆是一震。
这意味着——萧爽和萧铎彻底反了。
于三娘的呼吸顿时一滞,心头仿佛被猛然攥紧,痛得窒息。她望着榻上双眼紧闭、气若游丝的于六九,心头沉重得几乎喘不过气。她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的儿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每每想到他死里逃生的艰难,她都心如刀绞。
屋内的烛光映在几人的脸上,明明灭灭,衬得众人的神色更加凝重。
叶知卜缓缓放下手中的银针,抬眼看向萧爽与萧铎,目光幽深如渊。
“你们换张脸回去吧,行事方便些。”他沉声道,伸手在一旁的药匣中翻找出一小盒特制的颜料,“三位人少势单,去了不要贸然行事,先了解一下那边的情况,回来后我们从长计议。”
萧爽低低一笑,嗓音沙哑,“放心,我虽是个武人,但不是莽夫。”
“边疆王可不是吹的!”叶知卜挑眉,手中的调色笔在颜料盒里轻轻一旋,蘸取了一丝淡淡的黄褐色。
“比如……”萧爽抬手揉乱自己的头发,整个人的气质忽然变得萎靡起来,背也微微佝偻,脸上浮起一抹惫懒而市井的笑意,“一个醉生梦死的乞丐,如何?”
“用不着这样。”叶知卜点头,又看向萧铎,“二位给我一个时辰,我做几张面皮,你们贴在脸上,保管谁都认不出!只是......近几日不能洗脸了。”
萧铎并未作答,而是缓缓起身,腰背依旧挺直,目光沉静如水。但在烛光微闪间,他微微一顿,神色似乎变得迟疑了一瞬,眼中透出几分惶惑,甚至嘴角都不自觉地轻轻抽搐了一下。
“无妨,我们又不是靠脸行走。”他说完,眼神微敛,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仿佛带着几分不得已。
萧爽笑了笑,整了整自己的衣襟,低声浅笑一下,调侃道:“你还没娶王妃,得靠脸。”
“你......”萧铎被萧爽说得一时羞赧,脑子里出现的全是靖如玉当初扮演他王妃时的样子。
于三娘双唇紧闭,不再发出任何声音,那目光如深潭般幽邃,沉沉地落在他们身上。她紧握的手指不经意间微微一颤,似是内心翻涌着激烈的情绪,但很快,那手指又缓缓松开,恢复了平静。
窗外,呼啸的风声如一头猛兽破门而入,室内的烛火在这股劲风的侵扰下,无力地轻轻摇曳,忽明忽暗。几人的影子在墙壁上相互交错,扭曲变形,宛如一幅诡异的画卷。
这一室之内,寂静得落针可闻,每个人都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束缚住了声带,无人敢发出一丝言语。那股肃杀之气,犹如冰冷的潮水,在空气中悄然地、缓缓地弥漫开来,一点点地侵蚀着众人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