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声震耳欲聋的礼炮声过后,楚河缓步走出太和殿,不同于往常的金黄色,这次楚河身着的是黑色龙袍。
凭栏望去,原本空旷的广场上,现在坐满了人,一人一个蒲团,由于人数太多,除了前排的人之外,都肩靠肩,腿贴腿挤在了一起。
最靠近太和殿的是身着黄色赤色皮弁服的王爷世子们,然后是朝中大臣,绯色,蓝色,青色,层层远去,按照官职高低,按照颜色区分开来。
青色最多,乌压压的一大片。
再远点就是那些那些身着各色布衫的书生了。
在楚河的视角里,他们每一个人的神态举止都被他捕捉到了,有兴奋,有忐忑,有激动,有忧虑。
诶,还有些愤怒的?
你以为你坐的远我就看不到你了?
小本本记下来。
嗯,一会儿宰了就是了....
虽然人多,但是整个广场内鸦雀无声,谁都知道这是天子面前,谁敢喧哗。
.....................
“朕继位一年,每日都在思虑为君之道,几月前草原四部突然犯边,烧杀抢掠,朕灭之。”
楚河拄着胳膊依靠在汉白玉石柱上,胳膊肘下面压着一尊做工精美的石狮子,斜斜的一站,丝毫没有帝王的形象,反而像是在聊家常的地头汉子。
可看似喃喃自语,但话语却传到每一个人耳中,甚至皇城外的京中百姓都听得到。
“当时朕看到了那群穷凶极恶之徒在面临死亡时的求饶声,惨叫声,刀划过他们脖颈时,传出的嘶嘶风吟,是如此的悦耳。
朕就定好了我的帝王之路,那就是一个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你们可以不听我的,那没关系,请你赴死。
只要是我大明的子孙,都要听从我的号令。
我给你们安居乐业,给你们锦绣前程,给你们高官厚禄,给你们乐享天成。
可你们也要记住,这天下是我大明的,是我朱家的。
看到我身后这些人了吗,他们就是这天下唯一的贵族。”
楚河身后的高台上,依次坐着,皇后韦韫玉、太上皇朱棣、太子朱瞻坦、越王朱高炽、赵王朱高燧、还有朱瞻基以及楚河的其他便宜儿子。
“看清楚了,记明白了,台上的这些人才是你们唯一的主子,其他人都与你们相同,有的只有官职上的不一致罢了。”
话落,前排的王公贵族们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看向楚河的眼神都有些阴郁。
可楚河才不管他们这套,一会儿能活下来几个还另说呢。
“自今日起,在朕治下,取消土地所有制,全天下所有的土地尽归皇族所有,从此刻开始,朕将把天下的土地统统分给百姓平民,朕将会安排专人去每一个州县乡村去重新分发土地,并且取消农税。”
场下哗然,所有人再也坐不住了,后面的书生激动的更激动了,愤怒的更愤怒了。
而再远点的京城内,不明所以的百姓也听懂了皇帝的大白话,齐齐高呼万岁。
可靠近台阶的那群人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农税,自古以来皇朝收入的主要来源,现在皇帝一刀就把它彻底砍没了,可想而知那些农户就不会再受他们这些人拿捏了。
更何况,刚才皇帝说的什么?
取消土地所有制,所有土地都成了皇帝的了,那他们手下的私产私田怎么办,他们的收入怎么办?
一时间这群人都互相交换着眼神,一些人看向楚河的眼神也越发的冰冷了。
“陛下,族制有云,皇....”前排一名黄袍王爷越众而出。
看着满头灰发的老人,朱棣的手不由的颤抖了一下,双目微微合上。
“宁王叔,您说族制,哪来的族制?”楚河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问道。
“太祖定制,皇族不可仗势抢夺他们人财物,如有违法,天子犯法与民同罪。”宁王佝偻的身躯此刻无比挺拔。
楚河嗤笑道:“太祖定制,我爷爷的意思是皇族不可与民争利,朕且问你,你是民吗?”
“臣,不是,但是...”
“既然你不是,那你是在为谁发声?”楚河打断。
“为天下。”
“你所说的天下,是谁的天下?”
“自然是大明的。”
“那大明是谁的?”
“是,是....是...”宁王有些语结。
“告诉你,这个天下,是朕的天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天下为了天下,朕收你点土地,你就蹦出来了?
记住,当初爷爷说的是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
说的是你们全家我们养了,每年都有岁入可以供你们吃穿用度,但是土地属民私军就不要想了,国家有事了你们还要第一个顶上去。
连祖制都没记全你就迫不及待的反对,真他妈有出息,咱们朱家人,怎么出了你这种玩意儿。”楚河开口就骂,丝毫不顾及宁王越来越红的脸庞。
宁王都已经五十多岁了,自从朱元璋去世后,就没人敢骂他,哪怕是朱棣也一直对自己这位兄弟礼遇有加,没想到时至今日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骂。
“你...你...你!!!”宁王气急,直接忘了他指的是一名帝王。
“来人,宁王殿前失仪,冲撞帝王,削其王族身份,贬为庶民,交刑部定罪。”楚河冷漠的吩咐道。
很快有两名太监从后面走出,走到还徒自愤慨的宁王身边,在他惊惧的眼神中,狠厉的出手。
啪一下,之前还挺直的腰杆此刻被人狠狠的按下。
那一声脆响,也不知是哪根骨头断了,紧接着就是宁王的痛呼,刚呼出声来,又被噎了回去。
其中一名太监冷漠的抽回自己的手,像是拖一条死狗一样,把不可一世的三朝王爷宁王拖走了。
“陛下,何故于此啊,宁王罪不至死啊。”前排的王爷堆里又走出一位。
“辽王叔,朕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就退回去。”楚河目光复杂的看着这名英武的老人,这是跟朱棣关系最好的兄弟,当年靖难之时第一个跟朱棣站到一起的就是他。
而且辽王跟朱棣也是自小长大的亲兄弟,血浓于水的感情,让楚河不由的扭头看向一边忍不住睁眼的朱棣。
朱棣此刻面沉似水,目光咄咄的盯着辽王,又看了看楚河,眼中多了几丝忧虑。
楚河轻轻摇头,挥了挥手:“姜福,宣讲一下。”
白胖的姜福从后面捧着一叠文书,朗声道:“据查实,宁王占有良田一百一十四万七千九百二十六亩,全部是从平民手中取得的,然后再把耕地租给平民耕种,所得七成为租金,悉数归宁王府所有,半成为国家农税,余下两成半才是平民自得。
租种宁王耕地的民户有七万,共计四十万人,每年仅租金私税收入就达一百万两,加上矿产收入,盐田收入,牧产收入,每年私下暗中的收入高达六百万,去年户部收入总计六千万两。”
闻言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国家一年收入才六千万,他自己就收入了六百万,还是自己昧下的。
而且才他自己一人,其余的王爷呢,其余的世家门阀贵族呢?
想明白的朱棣原本悲戚的心瞬间被怒火填满,自己省吃俭用修永乐大典,修皇宫,连北征蒙古都是一拖再拖,每次想要起兵或者办点事,都被户部用钱银不足所拒绝。
他也知道手底下有贪的,本以为严重不到哪里去,水至清则无鱼嘛,当皇帝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自己的亲兄弟如此恶劣的挖自己地基,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这...
朱棣怒拍扶手,霍然站起,指着宁王远去的方向,大喝道:“给孤杀!!!满门抄斩!!!凌迟处死!!!!!”
朱棣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