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李斯文暴露真实想法,李靖这才松了口气,而后一脸似笑非笑的盯向李斯文。
他总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志不在游击将军,狮子大开口也不过是向自己讨价还价,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这昭武校尉。
手指下意识的敲着案几桌面,李靖沉吟半晌后点头:
“昭武校尉...嗯...也好,等将来大军拔营时,某会提前安排一军中好手去给你担任副尉,到时候,你们几个小子一切听他安排便是。”
李斯文却摇了摇头,解释道:“卫公,某求这昭武校尉,便是因为家里已有一良将之才...”
李靖何等人精,当即便明白了李斯文的考虑。
若真有一良将担任李斯文的副手,甘愿大材小用...
哪怕双军对峙的时候派不上用场,但等到战后追击,清扫余党时...这一小队精锐可就独领风骚了。
而如此一来,功劳自然不是戍卫中宫,领个闲差能相提并论的。
而李靖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李斯文嘴里说的良将之才,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在哄骗自己?
但想来,李斯文也不可能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李靖思来想去还是多问了一嘴:
“你预定的这位副手...可是你家那位半脸煞星安排的?”
半脸煞星?
李斯文思索片刻后才想明白,这半脸煞星说的是徐石头,毕竟家中老兵里,也就他没了半个脑袋,脑子和外界只隔着一层皮。
平时出行若不带上头盔遮挡...那就和地里刚爬出来的僵尸差不了多少,吓都能吓死个人。
摇头又点头:“此人不是石头叔从小培养的亲信,而是机缘巧合投身于某家的家丁,后被石头叔看重稍加培养,忠心上不是问题。”
“而此人凭一身过硬本领,短短数月,便在石头叔培养的一众精锐中脱颖而出。”
“现如今,他正跟着有田叔学习兵法军略,在排兵布阵上,有田叔同样赞不绝口,等将来顺利出师,定是一良将之才!”
“有田...你是说徐有田?”
李靖的眼神顿时有些微妙,能在那半脸煞星手里脱颖而出,还被徐有田看重,亲自传授兵法军略,这就是你嘴里的良将之才?
知不知道,这俩人一路跟随李绩,被你爹那天生将才养出了奇高无比的眼光,这俩左膀右臂,能看上一区区良将之才?
曾为李绩战友,李靖可是再清楚不过,他留在汤峪的一众老兵里,尤其以徐石头,徐有田两人最为出色。
前者当年是李靖的有力臂膀,上能摧营拔寨,势不可挡;下能千里奔袭,直插敌军要害,实在是位无可挑剔的猛将。
只可惜...武德八年时在太古埋伏突厥,惨遭突厥垂死反击,危难之时,徐石头挺身而出,替李绩挡了致命一刀。
虽然人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顺利回来,却没了半截身体,只能遗憾退伍,从此隐居汤峪...但其忠心日月可鉴,能力更是出类拔萃。
至于后者,从李绩微末之时便一路追随,不惜变卖家财置办兵器,招收军卒,后来更是成为李绩麾下最为倚仗的参军。
那一手军纪抓的...当年自己可没少打徐有田的主意。
令行禁止的铁军啊,在徐有田手里就跟玩一样,十天半个月就能调校的有模有样。
之后再拉去战场上溜达几圈,能活着回来的,十有八九都能成长到禁卫军那种级别...
而得了一文一武两位人才的青睐,还天天带在身边,倾心教诲...这哪是什么良将之才?
等徐有田开口放人,李靖敢打包票,这人至少也是位不输于苏定方的良将!
只可惜,李斯文并不知晓家中两位老兵的含金量,他们从没倚老卖老,连提起当年汗马功劳的时候也是少之又少。
李斯文还以为是人家痛处,不愿多做打听,只是听徐建几次念叨,这两人是家里死忠,可以绝对信任。
听到李靖的惊疑,李斯文微微皱眉,点头道:“某说的确实是徐有田,怎么,卫公你也知道有田叔?”
认识,熟的不能再熟!
李靖哑然失笑,既然真是徐石头和徐有田亲自培养而出的大才,那李斯文任职昭武校尉,便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应了贤侄之意。”
说着,李靖又不放心的多嘱咐两句:
“不过...你现在刚刚返京,短时间内切记安分守己,也别和人打架互殴。”
“伤了和气倒是小事,万一身体留下隐患,耽误的可是你自己的前程。”
李斯文起身一拜:“卫公放心,小子自是知晓。”
本想顺势告退,却不想李靖盛情难却:“诶,都已经晌午时辰,贤侄吃过饭再走,不然让懋功知道,还以为是老夫疏远了他!”
李斯文还能怎么办,卫公他老人家都搬出便宜老爹了,只好重新入座。
不多时,张夫人便单手托着一张八仙桌,在李斯文瞠目结舌中,大步走到了正堂。
从那桌子落地的鬼动静,李斯文便深知,以后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了红拂女,被她碰一下,自己不少也要落个残废。
张夫人拍了拍手,对两人喊道:“好啦,药师、彪子你俩先停一停,先来吃饭吧。”
李斯文像个乖宝宝一样正襟危坐,每次张夫人给自己夹菜,都会起身弯腰,那过于谄媚的表现,却让李靖大感欣慰。
不错,大丈夫能屈能伸,李斯文能牢记这点,将来在战场上的安危,自己也不必担忧。
像这样的人,在哪里都能活得很舒服。
李靖端坐胡凳,手捻着酒杯轻轻抿了口。
但那不同于寻常酒水的甘甜,酒液火辣如刀的滋味,顿时就打了李靖一个猝不及防,连咳不止。
还不等张夫人起身,李靖突然眼前一亮,指着酒杯问道:“红拂,这是哪家贩卖的酒水,味道香醇,虽然辛辣却又回味无穷...过瘾!”
张夫人好笑的白了李靖一眼:“这是彪子送来的年礼,只有两小坛,你可得省着点喝。”
李靖看着衣襟上洒落的酒水,有些可惜的咂了咂嘴,而后反应过来,直盯盯看向李斯文:
“贤侄,不知这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