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两万美金?还真是大手笔啊!”即便是唐生明听了不免也起了兴致,“不过这消息……你从哪得来的?可靠么?”
“虽然消息来源于黑市,但属下也从岳父大人那里确认过了,应该是确有其事。”
“岳父大人?你是指劝业商会的顾会长吧?真没想到,顾小姐竟然还有这样的背景。”说到这,唐生明稍微顿了顿,然后次试探着问道,“说到劝业商会,我对于它的了解,仅限于知道是由商人们组建的社会团体,但究竟是做什么的却不甚了解,可否趁机给我简单说明一下呀?”
“当然可以!”李墙十分爽快地回道,“您说的没错,商会的确是一个由商人们所组建的社会团体,其主要的作大致有六点。”
“哪六点?”唐生明很是配合地追问道。
李墙则如数家珍地介绍道:“一,参政作用:必要时,可以及时向相关部门反映企业生产发展中遇到的一些困难和问题,从而参与制定行业发展规划。二,代表作用:商会代表并维护着企业自身的利益和权益,也能很好地抵制倾销、壁垒、制约等不正当竞争,并提升企业的层次和档次。三,自律作用:商会专门制定行业公约,行业标准,统一质量认证、质量检测等。四,服务作用:商会不光会针对同行业优势方面开展培训、评审,还会定期组织学习、参观、考察,进而推动行业共同进步。五,协调作用:即主动协调业内企业之间的关系,协调业内企业与业外企业甚至外地企业之间的关系与纠纷,协调企业与政府部门之间的关系,还负责与相关政府部门交涉。六,信息作用:通过行业组织,及时上情下达,掌握最新信息,还可与外地行业商会加强联系,结成联盟,共谋发展。”
唐生明听了一边摸着下巴一边说道:“也就是说,只要拥有足够多的企业和商户加入,那么商会做出的任何一个决策都有可能对当地的商业和经济带来巨大的影响,是这样吧?”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这样的。”在彻底搞清楚唐生明的用意之前,李墙只能小心翼翼地回道。
而唐生明则继续自顾自地说道:“难怪上海有那么多的同业行会,不过这种社会团体似乎只适合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像苏州这样的小地方似乎并不多见啊!”
“主任,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咱们这虽不像南京、上海等大城市那样有着大大小小的同业行会,但也有类似性质组织,只不是与其说是商会,倒不如叫它‘帮会’更为贴切。”
“哦?怎么说?”
“比如从事木瓦锯石业的,自发地组建了‘鲁班会’,粮食与餐饮业的则是‘雷祖会’,屠宰业的是‘关帝会’,药业的是‘药王会’,刺绣业的是‘媚娘会’,冶炼业的是‘老君会’等等。就像是一个个小型的帮会。”
听到这,唐生明这才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么多年过去了,苏州的经济却依旧不复当年。”
此话一出,李墙便不由得在心中暗想:扯澹!曾经的江南重镇为什么会沦落到现在这副样子,你心里就没点数么?还不都是拜那些主动挑起战争的小鬼子和你们这些卖国求荣的狗汉奸所赐?
而尽管已经在心里暗骂了无数遍,但李墙嘴上却还是不得不挤出了一丝笑容,违心地逢迎道:“主任所言极是,一语道破天机。”
唐生明则连连摆手,谦虚道:“有感而发,纯粹是有感而发而已,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劝业商会能在这开一间分会的话,我想一定会大大提振本地的经济,你觉得呢?”
“那是当然,有了主任您的支持,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唐生明自然听出了李墙的言外之意,然而却并没有生气,反而用手指了指李墙笑骂了一句,“臭小子!我说你怎么答应得那么痛快,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李墙则一脸尴尬地挠了挠头,“属下这点小心思,果真逃不过主任您的法眼,让您见笑了。”
“无妨,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时候耍点小心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不至于那么小气。”唐生明无所谓地说道。
“主任宽厚,您放心,开分会的事,属下一定抓紧时间落实。”
不想话音未落,唐生明却摆了摆手,随即便一边用手点指着手上那几张照片,一边说道:“不急,设立分会的事,你记在心里就好。毕竟一口吃不成胖子,再说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至于眼下,这,才是当务之急。”
李墙见状不由得一愣,“主任您的意思是?”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之前周先生派罗君强来杭州的时候,除了公事以外,还有一件私事。”说到这,唐生明便快速地看了一眼左右,确认没人偷听之后才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前段时间,周先生的老娘和岳父一家被军统的人给带走了,至今生死不明,所以周先生就想让我利用人脉帮忙打听一下那些人的近况,如能助其脱困更好。”
话音未落,李墙就立刻猜到了唐生明此举的用意,“您是打算让我去说服周先生,以释放那个万墨林为条件,换取家人的自由?”
“聪明!”唐生明一脸赞赏地说道,“只要你能成功说服周先生放人,我想戴笠那边也会松口的,毕竟那姓万的是杜月笙最信任的管家,帮他就是在帮杜月笙,要知道现如今别说是重庆方面和南京方面,就连日本人也都在明里暗里,一刻不停地对其进行拉拢,故而考虑到这点,戴笠应该是不会轻易拒绝这个提议的。”
听到这,李墙便点了点头,随即便二话不说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就在两人密谈的同时,外面的婚宴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正厅会场里的气氛则已然达到了高潮,台上的乐队班子吹拉弹唱,各显其能,台下的人们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而位于主楼的婚房里,红烛幔帐,暖被红窗,所见之处皆是红色,屋内桌上则摆满了寓意“早生贵子”的各式干果。
一身喜服的海棠端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仿佛下一秒这些就会瞬间消失一般。
忽地,门口传来一声异响,引得海棠立刻起身查看,却发现是原本紧闭的窗户被一阵风吹开,心中不免感到一阵莫名地失落。
可就在这时,还未听得脚步声响起,李墙便推门走了进来,顿时就把她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看着已经有些花容失色的海棠,李墙忍不住问道。
“没……没什么……”回过神来的海棠赶忙把窗户关道,“不……不早了……咱们是不是……是不是该休息了?”
然而李墙却并没说什么,而是动作轻柔地将海棠拉到床边,一脸认真地问道:“海棠,虽然在法律上我们已经正式结为了夫妻,但是如果……如果你还……”
不等李墙把话说完,一股女人身上所特有的香气便勐然袭来,紧接着整个人便被扑倒在了床上,一时间,房间里的温度迅速地不断升高,很快整个房间便充满了浓浓的爱意……
一夜缠绵过后,翌日一早,李墙便起了个大早,带着海棠分别向明楼和顾翰生请安。
请安过后,李墙便跟顾翰生说起了唐生明打算让劝业商会在苏州开设分会的提议。
然而原本还以为只是走个过场的李墙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那顾翰生非但没有立即同意,反而还提出了一个条件。
于是在拜别了顾翰生之后,李墙便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唐生明的办公室。
“主任!”
“来了啊!坐!”说完,唐生明便开始有意无意地打量起了李墙,直到他落座之后才笑着继续说道,“还行,不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得妻如此,我还以为你得等到中午才能爬起来呢!”
“属下的身体是党国的,不敢肆意放纵。”
“说得好!尽管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让你好好享受享受这段新婚燕尔的甜蜜时光,但是兹事体大,让别人去做,我实在是不放心,所以只能辛苦你跑一趟了。”
“属下但凭主任差遣,绝无半句怨言。”
“好,我收到消息,周先生的儿子已于日前回国,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如无特殊情况,周先生夫妇都将留在上海,正是前往游说的好时机,机会难得,千万不可错过啊!”
李墙听了赶忙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说完,李墙便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唐生明见状便连忙开口说道:“想说什么就说,用不着这么吞吞吐吐的。”
“那个……主任,是这样的,关于在这开分会的事,来之前我已经跟岳父大人说了。”
“顾会长的意思是?”
“对于您的提议,岳父大人自然是举双手赞成,不过据他所说,想要在这里开分会,必须得搞定一个人。没有他点头,商会根本就开不起来。”
此话一出,唐生明便皱起了眉头,“谁什么霸道,连我们清乡委员会的面子都不管用?”
然而李墙却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不瞒您说,那人还真敢不给咱们面子,因为他就是经济委员会的副会长顾船王。”
“你说谁?顾民章?”
在得到李墙肯定的答复之后,唐生明便也开始犯了难。
要知道自己跟汪精卫的那点师生情分,在顾民章和汪精卫两人莫逆的交情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无论是手上的权力还是财力,两人根本就不在同一个量级上面。
可即便如此,唐生明却依旧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劝业商会在苏州开设分会非要顾民章点头不可。
或许是看出了唐生明心中的疑惑,李墙便赶忙解释道:“主任,您有所不知,属下的岳父和顾船王两人是堂兄弟,父辈的时候两家闹了点矛盾,后来甚至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最终属下岳父一家便一气之下去了香港发展。发誓老死不相往来,所以昨天属下的结婚仪式才没敢请顾船王出席。”
“原来如此。”听到这,唐生明这才恍然地点了点头,然而紧接着却又皱起了眉头,“不对呀,劝业商会不是已经在上海开了一间分会了吗?当时似乎也没有征得顾船王的同意啊!”
“是这样的,当时属下的岳父还只是商会的副会长,再加上汪主席继续振作上海的经济,所以顾船王这才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现在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听到这,唐生明这才了然地点头说道:“这样啊……我知道了,顾船王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处理,你就安心地把精力放在游说周先生的那件事情上面好了。”
“是!属下明白!”
说完,李墙便准备起身离开,不想却被唐生明给叫住了,“等一下!”
话音未落,只见那唐生明便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李墙。
“这是……”
“重庆方面的回复,经过多方打听,终于让我打听到了周先生的老娘及其岳父一家的下落,如果游说陷入了僵局,你就把它拿出来,应该就能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主任。”
“去吧!”
回来的路上,李墙就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封,确认了里面的内容和唐生明所说的大概一致之后,还没等他松一口气,双眼的童孔便突然狠狠地缩了一下,心脏也随之加速剧烈跳动了起来。
因为他惊讶地发现,关押周佛海老娘及其岳父一家的地点竟然跟黄显声将军一样,都是贵州息烽集中营!
一时间,李墙竟有些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然而很快,便又冷静了下来,没过多久,一个大胆的计划便已悄然在脑海里酝酿,逐渐成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