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长官,我承认我的这次行动确实莽撞了些,但是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是吗?”看梁仲春的样子不像是在作假,南造云子便重新坐了下来,很是好奇地问道,“那你倒是说说,到底是为什么不得不采取行动啊?”
“卑职收到消息,那裁缝铺里的重庆分子今晚就要转移,所以才……”
然而不等那梁仲春把话说完,明楼便直接开口打断了他,“你从哪得到的消息?”
不想那梁仲春却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反问了一句,“不知明长官对两个月前,时任法租界总华探长的程海涛遇刺一案是否还有印象?”
“那么轰动的案子我当然有印象了,不过据我所知,公董局对此虽然大为震怒,但一转眼两个月过去了,那个案子却没有半点进展,只知道是军统锄奸队干的,却连个怀疑对象都没有。你突然提起这个案子,难道是跟你派人去搜查裁缝铺有关?”
“明长官英明,就在今天下午,一个中年人主动跑到76号,并亲口承认了他就是成功刺杀了程海涛的杀手,暨军统上海站第四行动大队副队长,万里浪!”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偌大的一间办公室也随之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
而在震惊过后,明楼便第一个回过神来,满是怀疑地问道:“主动跑到76号承认自己杀了人?梁处长,你不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吗?”
“确实蹊跷,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的的确确就是刺杀了程海涛的杀手。”
听到这,南造云子便立刻来了兴致,“哦?梁处长何以如此肯定?”
“因为他准确地说出了自己在刺杀了程海涛之后,在一旁的电线杆子上留下的那张字条上面的内容:汉奸爪牙程海涛伏诛。”
南造云子听了这才点了点头,“据我所知,公董局为了减轻刺杀事件的影响,便命人赶到现场之后第一时间揭掉了字条,而现如今那人既然能准确无误地说出上面的内容,即便他不是真正的杀手,最起码也是个知情人。”
“南造课长说的是,卑职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便很客气地招待了他,这才让他说出了此行的目的,他想脱离军统,转投76号门下,而那间裁缝铺就是他的投名状!”
“用一个联络点的弟兄作为自己的投名状,的确是个狠角色,可即便如此,我也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地跑过来向我们投诚,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军统设下的苦肉计呢?”
“明长官就是明长官,考虑问题就是全面,其实不瞒您说,不光是您,就连属下也对那小子转变的动机很是怀疑,所以我就把他给带过来。”
听到这,明楼先是跟南造云子对视了一眼,见后者点头,便清了清嗓子对梁仲春说道:“既如此,那就让他进来吧!”
“是!”梁仲春连忙应了一声,随即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时间不大,一个身着长衫,中等身材,还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人便跟在梁仲春的身后走了进来。
南造云子先是仔细打量了自己面前的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一番,然后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回长官的话,小的姓万,万里浪。”
“职务?”
“军统上海站第四行动大队副队长,”
南造云子听了忍不住说了一句,“第四行动大队?看来你们人数不少嘛!”
不想那万里浪却摇了摇头,“还不止这些,现如今的上海军统站已经在上海各处设置了5个办公点,22个联络点,并在原有的七个行动大队的基础上增设了第八行动大队,锄奸队和抗日团。”
此话一出,南造云子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这也难怪,毕竟在此之前,南造云子只知道上海的特务活动猖獗,但具体猖獗到了什么程度,对她来只是一个极其模糊的概念,因此才会在听到万里浪的话后表现得如此震惊。
而或许是看出了南造云子内心的惊讶,万里浪便适时地补充了一句,“长官勿虑,这些个数字虽然看上去吓人,可大多都是用来唬人的,就拿我们行动队来说吧!名义上是有八个行动大队,但每个大队最多也就十几个人,第一、第二、第六大队更是早已经名存实亡,只是挂了个名,吃吃空饷罢了。抗日团大部分是学生,真正能够策划并实施行动的只有我的第四大队和刚刚成立的第八大队以及锄奸队了。”
听到这,南造云子这才稍微松了口气,而一旁的明楼则忍不住问道:“比起这些,我倒是更想知道你主动脱离军统,改投76号的原因。”
“长官明鉴,小的之所以如此,完全都是被给他们逼的。”万里浪恨恨地说道,“在我眼里,功就是功,过就是过。谁立了功,谁就应该授奖,刺杀程海涛的时候,是我带着人辛辛苦苦在那里侦查、踩点,人也是我亲手杀的,可到了分钱的时候,我那个基本上什么也没做的刘时雍却还要分走我一半的钱!我不服就去找他理论,可他却索性把钱全部扣下不说,还跑到站长那里告了我一状,害得我忙前忙后结果半毛钱都没有拿到,还不明不白地挨了一顿家法。”
“刘时雍是谁?”明楼眯缝着眼睛问道。
万里浪则如实回道:“第四行动大队的队长。”
“摊上这样的家伙做搭档,你也是够倒霉的了。”说到这,明楼稍微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说道,“继续,后来呢?”
“就在昨天,他找到我说接到了上峰发来的电报,说是特别潜伏小组的人出事了,要我立刻从蒲兰芳裁缝铺撤离,您不知道,那间裁缝铺可是我净经营了多年的联络点,不到万不得已我自然是不肯放弃的,可这下却惹恼了那姓刘的,不由分说上来就是对我拳打脚踢,我一开始并没有还手,可他却没完没了,所以我就跟他新仇旧恨算了笔总账,一刀结果他!”
说着,那万里浪竟然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本沾染着血迹的证件,一脸平静地放在了南造云子面前的办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