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作数了!”面对那人的诘问,李墙理直气壮地回道,紧接着还不忘看了一眼那个书记官,“是吧,小张?”
“是是是,总督大人说了,一切港口恢复事宜全权交由明先生负责,他的决定,就是总督大人的决定。”
听到这,众人便再次小声议论了起来。
然而刚刚提问那人却一改之前的态度,第一个越众而出,当众表态道:“大人,这两千块我愿意出!”
事实证明带头效应是十分有效的,因为只要是人,都或多或少地有着从众心理,无论是市井小民,还是官商巨贾,无一例外。
而只要出现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果不其然,就在那人话音未落之际,其余人便立刻如梦方醒一般地争相出价,这个加一百,那个加五百,眨眼的功夫就把一张开价两千的通行证喊到了两万块的天价,足足翻了十倍之多!
“还有没有人再加价了?两万块一次……两万块两次……成交!恭喜这位……”
“小姓林,大人。”
“恭喜这位林老板以两万块的价格成功标得第一张通行证!并自动获得港口恢复当日离港资格。林老板,你可以回去取钱了,不过我只能等你半个钟头,过时不候,明白吗?”
那林老板听了赶忙点头如捣蒜地回道:“明白明白!小的去去就回!”
说完便在李墙的准许下回去取钱去了。
直到林老板走后,李墙才又继续对众人说道:“好了,我们继续,不过为了公平起见,第二张通行证的起拍价,可就要两万块起拍了,你们……”
“我出两万!”不等李墙把话说完,便立刻就有人举手出价了。
尽管第二轮竞价的激烈程度已远远比不上第一轮,但却仍旧拍出了两万七的高价。
就这样随着一轮又一轮的竞价拍卖,眼看着一十四个名额只剩下了最后两个,而起拍的价格也已然涨到了五万块的天价。
“好,大家都看到了,还剩下最后两个名额,不过在接下来的竞拍开始之前,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为了缓解港口的吞吐压力,港口恢复之初的一个月内,将采取间歇式的方式逐步加大理该船只的数量,简单来说,就是如果这一次你们没有拿到通行证的话,那不好意思,下一次就得等三天以后了。”
李墙的这一番话,顿时就把众人的积极性全都调动了起来,就连那些原本已经打算放弃这次竞标的家伙也都参与了进来。
而在经过了两轮近乎残酷的竞标之后,最后一张通行证便以惊人的八万块的价格落锤成交了。
可就在所有人都因为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李墙的声音便再一次犹如恶魔低语般地响了起来,“诸位,第一天的名额虽然已经竞标完毕,但是那些没有中标的老板也不要灰心丧气,别忘了我们这张通行证可是不记名的,而且我们只认证,不认人,大家明白我的意思吧?”
此话一出,不光是那些没有竞标成功的家伙的眼睛亮了起来,就连那些还在为自己一开始竞标成功而沾沾自喜的家伙的心思,也不免活泛了起来。
毕竟最后一张通行证可是拍除了八万块的天价,所以理论上在这之前竞拍成功的那十三个人如果想要转手,立刻就能因为差价赚取巨额的利益,而自己索要付出的,无非就是三天的时间和管理费而已,怎么想都十分地划算。
于是整个登记处便仿佛瞬间便成了菜市场,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唾沫横飞,好不热闹。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深夜,众人才渐渐散去,而此时的书记官却早已经被李墙这一系列的骚操作给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而直到这时,山崎才拍着手从隔间里走了出来,“明少爷就是明少爷,如此心机和手段实在是让小女子看了佩服不已啊!”
“山崎小姐过奖了,雕虫小技而已,不值一提。”
“明少爷谦虚了。不过既然此间事已了,那么想必明少爷的归期亦不远矣了吧?”
“是啊,毕竟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也该收收心了。”
“听说明少爷最近在黑市上扫了不少紧俏的商品,想必是准备回去之后大干一场咯?”山崎难得半开玩笑地问道。
李墙只是笑笑,并没有隐瞒,“山崎小姐的消息还真是灵通,难得来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果然,这才是我所认识的明长官。”
李墙听了则连连摆手,“诶!我早就已经不是你的长官了,所以这个称呼还是免了罢!”
“好吧,那这么晚了,明少爷可以送我回去吗?”
“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
“那就走吧!”说完,两人便离开了登记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山崎并没有选择乘坐那辆就停在登记处对面的小汽车,而是饶有兴致地带着李墙散起步来。
“明少爷,不介意陪我走走吧?”
“当然不!我说了这是我的荣幸。”
“你还是跟从前一样,永远都是那么冷静,好像一切都尽在掌握似的。”说到这,那山崎的眼中竟然闪过了一丝崇拜,李墙知道,那是她对强者发自本能的崇拜。
“别说的那么夸张,我又不是神仙。”
山崎则笑了笑,不予置评,又走了一程之后才继续问道:“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把商会的货船借给你一用,这样路上也能方便一些。”
“这个……”
“怎么?怕我暗算你啊?”
这下轮到李墙感到诧异了,“你不知道?”
山崎听了也不由得一愣,“知道什么?”
见那山崎的反应不像是在装假,于是李墙便将自己和海棠乘坐游轮去香港时发生的事情挑要紧的跟她说了一遍。
“你说什么?组织想杀你?我怎么没听说呀?”
“是吗?”
“当然了!”
“反正不论怎样,我已经彻底得罪你们的组织了,你没收到命令,可不代表其他人也没收到,所以安全起见,我还是自己找船吧!”
“那好吧!既如此,我就不再坚持了。不过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如果非要我选择一个绝对不能与之为敌的人的话,那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的。”
“谢谢,能够得到山崎小姐如此高的评价,实在是让在下诚惶诚恐啊!”
然而这一次,山崎并没有做任何回应,于是两人之间的气氛便莫名地陷入到了略带尴尬的沉默之中。
直到两人一直走到了伊藤商会门口,那山崎才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停在了脚步,转头对李墙正色道:“明少爷,听我一句,回去之后你只管径直回你的苏州,千万别趟上海的浑水,否则恐怕不但很有可能会遭遇牢狱之灾,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
此话一出,李墙便不由得神色一凛,“山崎小姐何出此言?是不是我大哥他们出什么事了?”
一连急声问了好几遍,可山崎却始终闭口不言,摆出了一副无可奉告的架势。
这时李墙也终于冷静了下来,态度坚决地说道:“你知道我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我就能不可能直接回苏州了。不过即便如此,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给我的这个忠告。”
“……向西去。”
“什么?”
“向西去,就在不久之前,东京警视厅特高课破获了一起红产国际间谍案。案子在审讯过程中发现,作为主犯之一的尾崎秀实在被捕前曾经发出了一封密电,经破译,密电的内容很短,只有三个字,就是‘向西去’。”
“山崎小姐为何突然对我说这个?难到你们怀疑这封密电是发给我的不成?”
“明少爷不要误会,如果我们要是真怀疑你的话,又怎么会跟你说这么多呢?”说到这,山崎又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说道,“我们怀疑的对象,是你大哥!”
此话一出,李墙整个人都愣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脸不敢相信地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大哥他……他怎么会是红党的间谍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我也希望这是误会,不过特高课的行事风格,明少爷你也清楚,令兄这次要想过关,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我才劝你不要去趟这个浑水。”
然而话音未落,李墙便态度坚决地回道:“多谢山崎小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是这个事我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么就不能坐视不理。告辞了!”
说完,李墙便微微欠了欠身,随即便转身离去,那山崎也没有阻拦,就这样目送着李墙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然而李墙前脚刚走,一个人影便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同样注视着李墙离去的方向。
“黑泽君,你怎么看?”
黑泽荣作则眯缝着眼睛,不假思索地回道:“无非就两种可能,要么此事真的与此人无关,要么就是他伪装得太好了。如果一定要让我做出判断的话,我更倾向于后者。”
“哦?理由呢?”
“没有理由,直觉而已。”
听到这,那山崎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半开玩笑地说道:“黑泽机关长什么时候也学会靠直觉下判断了?”
“自然是没有决定性证据的时候。”
“唉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一板一眼的啊?说真的自打见到你就从来没见你笑过,算了,回去吧!”
……
“你怎么了?没事吧?”刚一回到酒店,细心的海棠就立刻发现了李墙的状态有些不对,于是连忙关切地问道。
李墙也没有隐瞒,索性便将山崎刚刚跟自己说的那些向海棠复述了一遍。
“她的话可信吗?会不会是故意拿来试探你的?”海棠听了冷静地分析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以她对我的了解,应该很清楚用假消息来试探绝对是个愚蠢的决定,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就像我跟她说的,这件事我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得闯他一闯,毕竟像大哥这样极具战略价值的伪装者,是绝对不能有半点闪失的。”
听到这,海棠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那具体的计划呢?”
“这你就不用管了,等到了香港,你就以家父重病为由留下,我一个人回去就好,等一切结束之后,我再接你回去。”
“不行!”
“海棠,现在可不能任性的时候,我有预感,这次回去十分凶险,搞不好还会有牢狱之灾……”
“不要再说了!别忘了,我们可是生死搭档,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会跟你一起去闯。因为我不知道,如果没有你我会是谁;也不知道没有了你,我还能做什么;更不知道没有了你,我要如何继续活下去,只知道一旦失去你,我绝不会独活!所以千万别对我说什么‘好好活下去之类’的话,因为那对我来说根本就毫无意义!”
此话一出,李墙就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因为此刻的海棠已经做好了觉悟,于是只能主动上前将她仅仅地搂在怀中……
两天以后的清晨,天刚蒙蒙亮,早早就接到了通知的人们就已经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港口码头,等待着港口恢复仪式的到来。
然而李墙却并没有去凑这个热闹,而是径直来到了总督办公室隔壁的看守所。
“齐公子,你也用不着拿那种眼神看我,我这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这不事情刚一解决,我就立刻跑来像你赔罪了么?”
然而面对李墙如此低姿态的示好,那齐思远却毫不领情,“哼!猫哭耗子假慈悲,老子用不着你可怜,更不会接受你的施舍!”
李墙也不生气,依旧好言好语地说道:“齐公子你误会了,我今天并不是来可怜你的,也不是来施舍你的,而是来帮你的。”
“帮我?你会有这么好心?”齐思远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
不想话音未落,李墙就将一只黑色的皮箱递到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