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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明天就是大婚了,咱们今夜无论如何得走了。”

“嗯。”

莫离殇点了点头,看向了窗外,此次大昭之行一来是为了探知佟夜冥到底是与谁合作了?其二就是为了大昭的兵马分布图。

这佟夜冥与谁合作现在已经知道了,而且对海东青其人有了深刻的了解,可谓说已然圆满了,但大昭的兵马分布图却仍是音讯全无。

当初即墨离之所以受伤也是为了兵马分布图,现在她再次回大昭,却依然无功而返,这让她如何甘心。

“如诗,今晚我再次夜探太子书房。”

想了片刻莫离殇断然决定。

“可是小姐,听说佟夜冥为了明日的大婚,怕太子对会大婚产生极端的行为,今夜与心腹在书房商议探讨,我们如何能进得去?”

莫离殇咬了咬牙道:“那我们就等,等到他们商议完,他们总是要睡觉的吧!”

“小姐……”

如诗还想再劝,如果等佟夜冥他们商议完睡觉了,肯定得四更天了,到那时她们要走就比较困难了。

“你不要说了,我已经决定了。”莫离殇抬手制止了如诗,一脸的坚决。

如诗叹了口气,她知道小姐高傲自负,一直被明月太子宠着,总是想为明月太子做些事,现在小姐已然决定了,她劝也是白劝,于是点了点头道:“是,小姐,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总是跟着你。”

“好。你快去休息了下,二更天再来我这。”

听说莫离殇早早就睡了,佟夜冥以为她生了病,焦急万分的赶到了离院中。

“太子妃怎么了?”他对着丫环喜儿厉声问道。

喜儿战战兢兢道:“太子妃只说是乏了,就早早睡了。”

“乏了?”佟夜冥疑惑的站在那里,又担心道:“下午太子妃的精神可好?”

“太子妃从一早就精神不好,吃得也不多,奴婢将嫁衣送到这里后,太子妃似乎精神更差了,一言不发就进屋躺着了。”

“噢,你下去吧。”佟夜冥微敛住怒气对着喜儿摆了摆手。

“是”

佟夜冥敲了敲门,走入了内室。

“太子,这可是女子闺房,还请自重。”

床内传来莫离殇清冷的声音,一如冬季的冰川透着无边的寒意。

佟夜冥脚步一顿,随即又坚定地向前走去,沉声道:“明日你就是我的妃子了,你我到时夫妻一体,还有什么可避嫌的?”

莫离殇讥嘲道:“你也说了明日,那今日还不是对不对?只有一日不是就还有变数,所以为了我的清白还请太子在室外等候,我这就出来。”

佟夜冥大怒,气道:“难道你准备为即墨离守贞么?告诉你,明天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从此我就绑了你的翅膀,让你永远飞不起来只能呆在我的身旁,就算是死,你也得入我佟家的皇陵!”

“既然这样,我与太子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你请吧。”

莫离殇冷淡的语调让高傲的佟夜冥顿时气得拔腿就走,脚刚跨出门槛时,他又想起此行的目的,心中叹息了一下,才将声音尽量显得平和道:

“听说你下午就不舒服,吃得很少,可是生病了?如果生病了,我这就叫御医前来给你看看?”

“不劳太子费心了,我之所以不舒服你难道不知道么?休息了一下午本来我倒了好了些,只是见着你后又更加不舒服了,所以你要想让我好过,只要你从此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一定会天天过得舒坦不已。”

“你!”

佟夜冥拳头猛得捏紧,下巴紧紧地绷直,良久,他才闭了闭眼,冷声道:“今日且由着你,记着,明日大婚后你就是我的妃子了,一言一行都要注意分寸,莫要被人寻了把柄去!”

莫离殇冷笑,道:“太子走好,恕我不送!”

佟夜冥见莫离殇终是不愿见他又如此冷淡,心中凄然痛苦。

回头看了眼纹丝不动的帐幔,思虑万千,明明那帐中之人是他千思万想的人儿,明明他有这样的权势,可是他却做不到,做不到不管不顾揭开帐幔对她强行占有,却偏偏还在要这里听她冷言冷语,他这是何苦来?

即墨离!

他的心中咆哮着:都是你,要不是你,离儿怎么会对我这么无情无义,是你破坏了我与离儿的感情,我非杀了你不可!对!杀了你,离儿就会接受我了!

想到这里,佟夜冥浑身充满了斗志,他猛然挥袖而去,大步走向了书房。

这天天黑得及早,未及酉时已然繁星遍布,凉寒袭人。

莫离殇与如诗避开了太子府中的侍卫,藏身于书房对面的高树之上。

书房里佟夜冥与他的几个心腹正在商议着,只见佟夜冥拧着眉有些疲惫地靠着太师椅上,听着手下你一言我一句的发表着意见。

莫离殇听了会,都是如何致即墨离死地的招数,其中一个叫张君的原是佟夜冥的门客,因为多有建树,一直被佟夜冥所信任,前世在佟夜冥登基后将他提做了中书侍郎。

张君对佟夜冥拱了拱手道:“太子,臣建议应该趁着大婚让杀手冒充太子妃,咱们假装失手让即墨离夺了去,即墨离防谁也不会防太子妃,那样太子妃就可以万无一失的杀了即墨离。”

莫离殇听了唇间勾起冷寒的弧度,既恨这张君心怀不轨,欲对即墨离不利,又讥此人自作聪明,如果即墨离连她都认不出就抢了人去,那这个男人她还会爱么?

指轻轻的一弹,一缕轻烟在众人毫无觉察之时钻入了正说得唾沫横飞的张君口中。

这是莫离殇来大昭后利用花园中现有的花花草草炼制的一味新药,叫欲火焚身迷烟,顾名思义就是此烟吸入人体后,该人会对美色有着强烈的欲望,可是却有心无力,受着煎熬的痛苦,那种血管欲裂可是又无从发泄的难受之感,该人会受尽三天三夜的折磨然后才会爆阳而死去,死时七窍流血其状惨烈。

看来这世张君是做不成中书侍郎了,莫离殇冷寒的笑,对于任何一个敢对即墨离不利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她之所以不拿毒药喂佟夜冥,因为她知道死对于佟夜冥这样的人来说不是最痛苦的,痛苦的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为之付出了母妃的生命,为之放弃的爱情的江山在他眼前轰然倒蹋,只有这样才是狠狠地报复了佟夜冥。

这时她听到佟夜冥摇了摇头道:“不行,行不通,如果即墨离连所爱的人都分不清,那么他就不配得到太子妃的爱了。何况据报文顶天似乎有想甩开我们的想法,如果我们杀了即墨离不等于帮了他一个忙么?

到时西秦他一人独大,对于咱们大昭来说却是有百害无一利,所以暂时即墨离还不能死,需要他去牵制文顶天,这样文顶天才能死心踏地为咱们所用。

咱们等他们斗到两败俱伤,西秦千疮百孔之时,再借文顶天的手杀了即墨离,杀了即墨澜,杀了即墨家所有的人,我们才能真正的抓住了文顶天的把柄,然后才能将西秦全然地掌握在手中。”

“还是太子想得周到,太子果然是文才武略让人钦佩。”那些心腹都佩服的赞叹着。

莫离殇眼底泛着冷意,要不是明月早棋高一着早就有所准备,恐怕就真被佟夜冥有机可趁了。

这个佟夜冥真是野心勃勃,前世佟夜冥虽然不让她生孩子,可是什么事却都不瞒她。

她知道那会佟夜冥并未与东国,西秦的人有所牵连,只是想治理好大昭本国,没想到重生后,不但改变了她,还改变了佟夜冥的野心,他这般大张旗鼓的布置着,看来是想问鼎天下了。

里面激烈的商议着,这时更夫打了三更了。

“小姐,三更了。”

看着书房里毫无睡意的人正谈得起劲,如诗有些着急了,四更一到,那些禁卫军御林军就会出来早巡逻,人数会是四更前的数倍之多,而且四更过一刻时,那些丫环婆子就会去莫离殇的屋内侍候,到时发现莫离殇不在屋内的话,非得急疯了不可,所以她们一定要尽快脱身才是。

“不急,再等等。”

莫离殇摇了摇头,她不信,她今日又会无功而返。

里面的人又商议了半天,终于都现出了倦怠之色,佟夜冥道:“时辰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今日大婚到时还得仰状诸位多费心思。”

“食君之禄谋君之事,这些都是臣等应该做的。”那些人唱了个诺后都退下了。

佟夜冥慢慢地站了起来,伸了伸僵直的身子,欣长的身体在烛光下显得孤单寂寞。

他慢慢地走到一卷画的边上,指轻轻的抚着,轻而坚定道:“你一定会成功的。”

他站了半天,终于还是走了。

走到屋外时,他厉声道:“小心些。”

“是。”风中飘来暗卫的声音。

莫离殇数了数竟然有十一人之多,她不禁暗喜,感谢佟夜冥,不然她就算一个个找出来还得费些时间。

她与如诗相对一笑,如鬼魅般飘了下去指尖疾点,那一股股的迷药就随着劲风送向了十一个暗卫的方向,听到十一声倒地的闷响声后,莫离殇与如诗相对一笑。

她与如诗在书房里小心翼翼地翻着,不敢点灯,全凭敏锐的视觉。

找东西最费的就是时间,她们并未觉得太久,这时外面传来四更的声音。

“小姐,咱们走吧。”如诗颓然的看着莫离殇。

莫离殇手摸着各处,却未发现一个藏东西的机关,这书房她找过了两次,这次与上次依然没有区别,没有一点可疑的东西。

她想了想,吩咐道:“你现在去我的离院,装做我的声音,命令丫环不得打扰,必要时杀一儆百!然后你先离开。”

“不,小姐,我要与你一起走。”如诗听了想也不想地拒绝。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较劲?”莫离殇斥道:“难道你还想再来么?眼见着四更天了,丫环仆人侍卫都快起来了,天又快放亮了,这太子府可是藏龙卧虎之地,你以为还能任你来去自由么?”

“可是你让我自己走,我怎么放心小姐?”

“你走了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免得我还得牵挂于你,你放心吧,小姐我自有分寸,我再找会,一定会安全脱身的。”

“好吧。”如诗无奈地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留恋不已。

“快走吧,别磨叽了,再磨叽两人都别走了。”

“是。”如诗终于走了。

莫离殇才定下了心来,眼下最多还有一刻钟的时间了,外面透着蒙蒙亮,微弱地光线透过大开的窗户折射来,正好射在了刚佟夜冥临走时摸的一幅画上。

她心念一动,走到了那画前,透着微光,她看到了那画竟然是佟夜冥的画像。

快摸到画像的手嗖得缩了回来,她暗自唾弃道:“真是自恋的人。”

她转过了身在佟夜冥坐的书桌前不断的摸索着,她认定了这书桌上定是有什么机关直接控制了什么暗室。

这时一阵风吹来,她灵巧的往桌下一躲,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跃了进来。

那人的身形看着有些像即墨离,可是莫离殇知道不是,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这人看着有些眼熟。

他是谁?

她思量着。

只见那人笔直地走向了佟夜冥的自画像,毫不犹豫地揭下利落一卷,转身就走。

此时一道灵光闪入了莫离殇的脑中,佟夜冥并非自恋的人,他为什么要在自己的书房里画自己的画像呢?

那肯定是为了掩人耳目,因为来书房盗东西的人肯定是他的对手,他的对手绝对不会要他的画像的,而且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所以这么最明显的画反而是人所最能忽视的。

兵马分布图!她大喜,原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梦中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却是在眼前!

“站住,把画给我”她有意变了声低声喝止,人却跃了出去,伸手抢那画像。

那黑衣人一愣,沉声道:“凭什么?”

“就凭实力!凭我比你强!”莫离殇口中讥嘲,手下却毫不留情。

那黑衣人听了冷冷一笑,哼道:“那就试试吧。”

说着两人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不一会就打了几十招。莫离殇越打越是心烦,那人也越打越快,两人都想快速将对方撂倒,然后可以逃出太子府,可是越是心急,却越是不可能,终于莫离殇腾出手来,洒出了一把毒粉。

可是那人却恍若不知,把毒粉当成补药吃了,莫离殇大惊,挥手又洒出了另一种毒药,可是那人还是毫无感觉。

“你究竟是何人?”莫离殇沉声问道。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好像有侍卫向这里来了。”

莫离殇一惊侧耳倾听,发现数丈之外似乎有脚步声往这里匆匆而来。

就在她一愣之时,那黑衣人却笑道:“多谢姑娘,帮我拦着这些侍卫。”

说完他虚晃一招,往窗外飞窜而去。

莫离殇站在那里咬牙切齿,又有些啼笑皆非。

没想到她仙魔女也有被人利用的时候,不过这个黑衣人让她感觉很熟悉,熟悉到让她不忍下狠手,而他似乎也没有想伤害她,这黑衣人到底是谁呢?

听到外面的声音愈加近了,她不再停留,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里。

她小心翼翼地躲过了不停增加的禁卫军与不断巡逻的御林军,拜太子大婚所赐,现在京城里的侍卫是平时的五倍都不止,让莫离殇左躲右闪十分的吃力,终于她在天亮之时来到了城门。

城门前三三两两站着一些人正等着开城门,那些人都买卖人,起早贪黑的挣些辛苦钱。

她看着自己的衣服,心中一动,暗中拉了拉前面排队的一个卖菜大婶,道:“大婶,我想买你身上的衣服还有你这菜筐。”

那大婶奇怪道:“这粗布衣服有什么可买的?”

“是这样,我与相公吵了嘴,一气之下要回娘家,可是到了这里,我突然想到我娘家离此地有十五里路,要是穿成这样,被不轨之人看了去起了坏心,岂不糟了?

可是我要是回去了,我又不甘心被相公看轻了,所以想借您这衣服装扮一下,免得在路上入了恶人的眼。”

那大婶听了倒不再怀疑,再看莫离殇的衣服比她的好了可不止千倍,如果卖了去的话,怎么也值数百两银子。

当下眉开眼笑道:“小夫妻吵架其实床上吵床尾和,没有必要这么计较的,不过你既然想换给你也行。”

说完与莫离殇来到暗处互换了衣服。

莫离殇将头上了发饰取了下来,见那大婶贪婪的神色,于是将一支价值千金的发钗递到她的面前道:“是不是很喜欢?”

“是啊!”那大婶拼命的点了点头。

“唉,这其实是开过光的,据说第一天戴上的话不能见阳光,只要在黑屋子里待上一天,以后就会变得更美,本来我不会给你,可是我见你是个好人,才愿忍痛割爱的。”

那大婶听了大喜道:“多谢小姐,多谢小姐,我这就回家戴着不出门,打死我都不出门。”

“嗯。”

莫离殇递给了她道:“佛曰宝物只赠有缘人,你应该是有缘人不要浪费了这个宝物了,你看我都快三十了,却长得还如小姑娘般年轻都是得益于此。”

“什么?你都三十了?”

那大婶惊讶地看着莫离殇,见莫离殇点了点头,又怀疑道:“那你给了我,你不是得变老了么?”

“唉,不瞒你说,这钗带十年就必须赠于有缘人,否则就会适得其反,而今日正好我戴了正好十年了,而你又是我第一个看到的妇人,所以你就是有缘人,望你能珍惜这个机会。”

那大婶听了顿时疑虑全消并深信不疑,顿时拿着钗子急匆匆地奔了出去了。

莫离殇眼中含着笑,从地上抓了把土,往脸上轻轻的抹了一会,再从暗处走出来,赫然就是那大婶的样子。

她挑着担子又排到了出城的队伍中去了。

她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制止这个大婶为了得些钱去当衣服,更怕这个大婶到处乱说,如此一来,那大婶定是整天待在家里不会出门了,这样就给她的出逃赢得了时间了。

门一下打开了,那门官睡眼朦胧地站在门边,开始盘问着每个出城的人。

不过盘问的并不仔细,而且看样子这些出城之人与门官还是有些面熟的,有些人他问都不问,摆了摆手就让行了。

直到莫离殇时,那门官突然道:“朱婶,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出去了?”

莫离殇一愣,没想到这门官还是认识这卖菜大婶的,于是学着朱婶的嗓音道:“早些出去,可以进些新鲜的。”

那门官笑道:“那倒是,别忘了回来时给我带些时新的!”

莫离殇笑道:“这个自然。”

于是门官笑着让她走了。

她刚向城门走去,就听到马蹄声从后面传来,那马上人大叫道:“快关城门,快关城门,太子有令,只进不出。”

于是一群门卫都快速跑了过来,用力推着那沉重的城门,莫离殇眼陡然一眯,抢上几步,就在两扇门成45度角时,她飞般的挑着菜框闪了出去。

那门官讥嘲道:“这个朱婶真是要钱不要命,被这门一夹就是不死也残了。”

不过倒并未让人把她追回来,反正都是熟人。

莫离殇站在城门外,看着高大沉重的门,唇间勾起了淡淡的笑意。

终于她又离开了大昭都城!

莫离殇前脚刚走出城门,佟夜冥就骑着他的追风冲了过来,看到一个人影在城门合上之际闪了出去,顿时厉声喝道:“怎么还在放人出城?”

“太子,那是个乡下老妇,天天来回城里,我们正准备关门,没想到这妇人手脚倒快,一下就冲了出去。”

“乡下老妇?”佟夜冥眉轻轻地皱了起来,那人影虽然是惊鸿一瞥,可是看着很敏捷倒不像是乡下老妇。

“是的,回太子,那是朱婶,专门卖蔬菜的,平日总是这时出城去批些时鲜的菜蔬到城里来倒卖,所以小人认得她。”

“嗯。”

佟夜冥点了点头,不再追究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想了想又问道:“一共出城了多少人?”

“禀太子,因着刚开城门,所以出城的人并不多,也就十来个,都是平时看着面熟的买卖人。”

“嗯,你们好好守着,不要再放过任何一人出城了,尤其是女人,无论老少!”

“是!”众门卫齐声应喝不敢稍有懈怠。

佟夜冥想到莫离殇终于还是逃出了王府,心中愤恨嫉妒,手下猛得一紧。

那追风以为佟夜冥要走,遂轻嘶一声扬啼而起,佟夜冥吓了一跳,用力拉住了缰绳。

马儿才准备撒蹄而去突然被拉紧了缰绳,吃痛异常,陡然长嘶一声,两只前爪在空中踢了踢才落到了地上,这一冲力却把佟夜冥向前甩了过去。

要说佟夜冥倒是能控制住马匹,可是他不舍得拉伤了追风,于是就势一跃脚着了地,他正待再跃上马,眼尾忽然被金光一闪。

心念一动,他停住了脚,慢慢地向那光芒处走去,那本是一个暗角,要是正常向前走他定然不会发现什么,可是偏偏追风受惊将他颠了下来,借着晨曦,他分明看到角落的地上静静地躺着一只珠钗。

他慢慢地走到那珠钗边上,缓缓地低下了头,动作极其缓慢,仿佛老僧入定,再抬头间眼中跳跃着激愤的火焰,修长如玉的指轻轻地拈起了这根钗子,指背青筋直冒。

他压抑着怒火,问道:“刚才谁在这里?”

守门见佟夜冥捡了支珠钗,那珠钗从成色上来看,从珠子的大小来看无一不是极品,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心中正在懊恼,怎么他没有看到却被太子捡到了?真是越有钱的人越是运气好!

他正自怨自艾间被佟夜冥猛得一喝,哪还敢瞎想这些了,于是战战兢兢道:“禀太子,小人不知。”

佟夜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走到城门处,大声道:“刚才有谁看到是什么人在那角落处?知道的本宫有赏!”

说完他拿出了一个小金元宝。

众守卫贪婪的看着这小金元宝,要知道这个相当于二年的俸禄啊。不知道的只恨自己没站在那处,否则就知道谁曾去过了。

于是大家想了又想,绞尽脑汁的想,但是却也没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胡说的。

正在佟夜冥不耐烦时,这时听到了一个小心翼翼道:“我好像看到朱婶在那里站过。”

佟夜冥大惊,追问道:“哪个朱婶?”

那门卫嗫嚅道:“回太子,小人也不知道有没有看清,好像是看到朱婶在那里站过,那朱婶就是出城的那个。”

“快开城门!”

佟夜冥脸上青筋直冒,唇紧紧地闭着,眼中射出凌厉的光芒。没想到莫离殇为了离开他,连卖菜的老妇都能装,想到最后一眼那老妇脸上了黑泥,心中又是悲愤又是后悔。

难道她与他终是没有缘份?为何明明看到了却未曾认出来?

数十人一拥而上,用力的拉着沉重的门,门刚开到了一米之宽,追风如风般闪了出去,马背上佟夜冥悲痛莫名。

为什么?为什么?他仰首问苍天,风驰电掣间狂吼于天地之间,他终于有机会发泄多日的愤懑了。

为什么离儿不愿意接受他呢?

他都不嫌弃她嫁过人了仍愿意娶她为正妃,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难道不知道他是如何期待今日的大婚么?

她难道不知道今日里全天下都在等待着这场婚礼?

她这么一走,不光他的脸面无存,就连大昭都会成为天下的笑柄?

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这么无情?

这么绝决?

她可知道他就算是与心腹议事之时,他都一直在走神,幻想着手牵着红绫,那一头是她娇羞的笑容,幻想着他与她琴瑟和谐,幻想着与她一起站在山之高处,一览众山小,快意人生!

他曾无数次地对天许诺,只要她能爱他,他愿意给她人间最好的东西,给她最尊荣的身份,给她独一无二的宠爱,给她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只要她想,他都可以给她!

可是他如此痴情等来的是什么?是她一次又一次地挑衅!是她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是她一次又一次的冷漠!是她一次又一次的背叛!

是的,她背叛了他!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他!甚至连一点点感动都没有!她明明知道他在竭力弥补,希望用这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上一辈子他所犯的过错,可是为什么?她是这么心狠?不但走得干脆利落甚至还要毁了大昭,毁了他?

他拼命地驾着马,往西秦的方向奔去,三千白华飞扬如刀,一如他脸上的坚毅冷色,唇紧紧地抿着,孤寒而森冷,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追上她,就算得不到,他亦要毁了她!

第一次,他对莫离殇起了杀机………

“离儿……”即墨离站在渭河边,河的这边是大昭,那边就是西秦的土地了。

看着策马而来的莫离殇,喜极而泣,他冲到了莫离殇的身边,一把抱住了她呢喃道:“你终于回来了,我的离儿。”

“明月。”

莫离殇含笑投入了他的怀里,她后悔了,后悔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她居然为了一张兵马分布图浪费了两人相处的时间,她真是太不应该了。

“明月,对不起,我不该任性,不该固执,自以为能帮助你,到头来非但没有拿到大昭的兵马分布图还让你担心了。”

“傻瓜,我们以后会永远不分开,一直到老。”即墨离宠溺地笑,一点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是的,我们会永远不分开。”莫离殇感动的笑。

“来,把这吃了。”

这时即墨离从怀中掏出了一颗火红的丹果。

“圣果!”莫离殇惊呼道。

“快吃吧,不然药效就不好了。”

即墨离温柔地将果子放到了莫离殇的唇间,那滴溜溜红彤彤的是果子,那红艳艳如露珠般润泽的是她的唇,看着她唇间含着圣果的妖娆模样,即墨离眼变得深邃,喉间一紧,呢喃道:“离儿,你可知道,你快想死我了。”

莫离殇美目流盼,唇间含着圣果,将唇慢慢地凑到了即墨离的唇间,任滴溜溜的果子在两人的唇间轻柔的滑动,含糊道:“一个果子的药性太重了,你帮我分担点。”

即墨离的眼更黑了,就如旋涡般一圈圈的勾人,他低喃道:“你确定么?这圣果可是至阳之物,我可是饿了有十天了。”

听到即墨离暖昧的暗示,莫离殇脸红如彤云,她啐道:“不正经。”

手却抱紧了他,忽然她感觉到手中的濡湿,微微一惊,她将手缩回,却看到掌间红色的血迹,那一抹殷红触目惊心,她惊惧道:“怎么回事?”

“没事,我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么?”即墨离不在乎的说道。

莫离殇疑惑地打量着他,这才发现他平日里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俊颜竟然现出淡淡的苍白与疲惫之色,心一下沉了下去。

“你受伤了?怎么受得伤?是谁?是谁伤了你!”

她尖锐地叫道,眼中射出犀利如刀的光芒,谁敢伤了即墨离,她一定要他生不如死。

唇轻轻地勾了勾,即墨离满足地笑道:“这世上只有我才能让你这么着急。”

莫离殇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贫嘴,让我看看,到底伤得重不重?”

“没事,一点点皮外伤而已。”

“皮外伤?”莫离殇惊叫:“皮外伤能流这么多血么?到底是谁伤了你?”

“真的没事,伤我的畜牲已被我就地正法了。”

“畜牲?”莫离殇眼微微一眯,恍然大悟了,她垂泪道:“你真是傻,那千里雪对我只能制约一个时辰而已,你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取这个圣果呢?”

“就算是一个时辰也是很危险的,所以我不能让任何一个危险的因素存在于你的身上,我既然知道圣果是一劳永逸解除千里雪对你危害的解药,作为你的夫君当然得帮你把圣果拿到手了。”

“可是如果这让你以受伤为代价,我情愿不要服用。”

“说什么呢?”即墨离一反刚才的宠溺之色,脸一板道:“快吃了吧,难道你要辜负我的一片心意么?”

“我……”

莫离殇拿着这颗圣果,却是无法下咽,这颗武林中人为之梦寐以求的宝物却让莫离殇食不下咽,只因为这是即墨离用血来交换的。

忽然她眼睛一亮,圣果是疗伤增长内力的圣品,于是道:“要我服用也行,不过你得和我一起服。”

“好”

他并不推辞,因为他知道此圣果极阳,以莫离殇的身体本来服用一颗倒是无碍,但偏偏中过千里雪,千里雪为极阴之物,虽然已然药性过了,但残留体内的千里雪会让圣果的药性百倍的发作,所以吃一半是最好的。

“你先咬。”雪白的小手递过了果子。

“不。”他摇了摇头

“怎么?你想反悔么?”莫离殇抿着唇。

看着她红如樱瓣的唇,即墨离只觉浑身一热,他低下身道:“用你的唇喂我,咱们一人一半。”

“你……”

莫离殇娇羞不已,却还是将唇含住了那圣果,慢慢地靠近了他的唇。那果子就在两人的唇间来回地滚动着,越滚越晶莹,越滚越明艳,沾染的不知道是她的香沫还是他的龙涎。

终于莫离殇气怒地瞪着他,嗔道:“你到底吃是不吃?”

见她小脸通红的样子,他大笑,大手放在她的脑后,雪白的牙轻轻地一咬,那圣果香气四溢,灵气流动,两人齿颊留香,甘甜的汁液一半入了莫离殇的喉间,一半流进了即墨离的口中。

“真甜……”他赞叹着,眼却直直地看着莫离殇,不知道是说莫离殇的唇甜还是果子甜。

莫离殇娇羞的看了他一眼。

他满目深情的看着她。

“不要再有下次了。”

“好。”他毫不犹豫地答应。

“明月,为何你对我这么好?你会宠坏我的知道么?”

“我之所以来到这世上就是为了宠你,宠坏你就是我的目标,我就是要把你宠到天,让所有的人都无法忍受你,这样你就永远是我的。”

他笑,笑得温柔又狡诈。

莫离殇眼波轻闪,小细牙咬了咬唇,才道:“明月,你知不知道,你很阴险?”

“哈哈,知道。”

莫离殇无语看了他半天,终于也笑了。

她喃喃道:“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放心吧,这世上别说没有人会比你更宠我,就算有,我也只爱你,爱你一辈子。”

“离儿……”他轻揽住她,温柔地轻吻着她的发。

“答应我,不要再轻易让自己受到伤害,因为你是我的,你的心是我的,你的身体也是我的,我不希望看到你身上再流出鲜血,再有丝毫的伤口。”

“好”

莫离殇满足地笑了,她抬起了头……

突然,他的身体向她笔直的倒下,她惊慌失措的大叫,抱着他不知所措。

“太子妃,让属下来吧。”这时暗卫都出来了。

“他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莫离殇怎么也不肯松手,急得快哭了出来。

“太子妃,太子只是受伤过度,加上服食的圣果,现在圣果在身体里起作用,内力正在运行一周天,没有大碍。”

听了暗卫的话,莫离殇突然清醒,自己不是就是神医么?怎么却惊慌失措到了这种地步?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

于是她定了定神,手搭上了即墨离的脉搏,仔细地切了一会,才发现正如暗卫所言,因为受伤过重,失血过多,本来已是强驽之末了,又服了人间圣品圣果,一时间受不了圣果在体内蛮横的力量,才造成了晕厥。

她放下了心,对暗卫怒斥道:“明知道圣果身边有成了精的白虎护卫,你们为何不拦着太子?不拦着也罢,居然还让太子受伤了?你们该当何罪?”

“太子妃,属下拦过太子,怎奈太子一意孤行,属下无法劝服,本来属下带了数百高手一起去的,可是太子偏偏说这是给太子妃的礼物,不能假他人之手,所以……”

莫离殇听了泪如雨下,她轻抚着即墨离的脸道:“傻瓜,只要是你的心意,是谁采的有什么重要的?怎么说你精时你偏偏这么傻呢?你可知道如果你有事了,我活着有什么意思?那服了圣果又有何意义?没有了你就算是长生不老都不是我想要的。”

“太子妃,时候不早了,不如咱们快些上船吧,现在毕竟还在大昭的境内,万一被人追上来了就不妙了。”

莫离殇心中一凛,抱着即墨离,命令道:“传本宫懿旨,全速回西秦。”

“是”

莫离殇将即墨离抱上了华丽的大船,轻轻地放在软榻之上,她抚着即墨离的脸道:“明月,好好睡吧,明天你一醒来,咱们就回到西秦了。”

即墨离苍白的脸上现出淡淡的血色,神态非常的安详,看来圣果的效果十分强大,已然将失去的血补了回来。

莫离殇又不放心地把了把他的脉,感觉一切如常,那脉搏甚至比以前跳动的更有力了,才慢慢地放下心来。

她将他的衣服解了开来,只见胸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那伤口虽然做了处理,但是仍可看出当时是多么的惊险,尤其是背上的伤口,更是翻皮见肉,那五条深深的爪痕就如抓到了她的心上般疼得她快窒息了。

泪不停地往下流,手上却加快了动作,小心谨慎温柔的帮他将伤口统统处理好。

将锦被盖在了他的身上,拿起他的手放在脸上轻轻的摩挲着,流着泪却幸福着。

这就是她的爱人,总是时时刻刻为她着想,无论她是对的还是错的,总是默默地支持她,她做对了他就在她身后鼓掌助威,她做错了,他却在她身边为她收拾烂摊子,总是毫无怨言,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宠爱。

这才是幸福,老天对她不薄,终于她得到了这辈子的幸福,有一个男人愿意以生命为代价只为了让她不再有丝毫的危险。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明月,你要我拿什么来还你?”她轻喃着,爱恋深深道:“我拿一辈子来还你可好?我给你生好多孩子来还你可好?我陪你到地老天荒可好?……”

说着这些平时她绝对不会说出来的话,她感觉心是充满着温暖的,怪不得明月总是爱对她倾吐着爱语,原来情人之间的喁喁私语亦是让人心得到满足。

“莫离殇!”这时不合时宜的怒吼打破了一室的温馨与宁静。那声音就如受伤的孤狼充满了绝望痛苦与愤怒。

莫离殇皱了皱眉,手轻抚了抚即墨离的脸颊,柔声道:“外面来了只疯狗,我去把他赶走了就来陪你。”

说完弯下身子亲了亲即墨离的唇,眉间温情荡漾。

但那柔情只是为明月展开,转身向门外走去时,她戾气充盈。

她冷冷地站在船头,白衣飘飘,乌发三千随风而舞,那层峦叠障缓缓往她身后退去,而她就如画中走来。

刚才还怒气冲冲的佟夜冥见了立刻惊艳了双眼,见过了这么多的佳丽,唯有她,是喜,是嗔,是怒,是骂,哪怕是冷若冰霜却总是牵动他的心。

他曾无数次地对自己说忘了她,可是见到她后却又忍不住的期待,期待奇迹的出现。

“离儿,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绝情?”

佟夜冥骑在追风身上与大船保持着同步前进,他运足了功力充满悲哀的叫道。

她娇嫩如花的唇紧紧的抿着,抿成了一条直线,唯有嘴角勾勒着沏骨的冷意,黑如点漆的眸透着狂嚣的火焰,墨蝶般的睫忽闪着,更是闪出了无尽的轻蔑。

这样的她又是另一种风情,美得摄人心魄,拔动着佟夜冥的心弦,让他明知道她是毒酒,却还是那么不舍得放弃,甚至有舍命品尝一下美酒的冲动。

“我说过,离儿不是你能叫的,再说了没有情意何来绝决之说?”

她冰冷的话语仿佛刺骨的钢刀,让他的心生生的痛。

“为什么?难道你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我的情意么?”

“你的情意?”莫离殇的声音更是清冷了,她讥嘲道:“你会有情意么?你的情意只不过建立在不损害你的利益的基础上,女人之于你永远只是棋子,永远只有被牺牲掉的下场,难道你非得让所有的女人都入了你的毂中才甘心么?”

“不,你错了,你真的错了,如果你肯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让你看到我的情意,我真是很爱很爱你,真的……”

佟夜冥心狠狠地一痛,他不相信他付出了这么多而她却这么看他,他神情复杂,痛苦而怆然,喃喃道:“为什么,你总是这么看我?难道我错了一次就错过一辈子么?”

“不!无论你怎么改变,你怎么迁就,永远不会变化的就是你那颗心,你那颗争霸天下的野心,所以你永远不会对任何一女人用情,佟夜冥,放手吧,不要让我看不起你,这不是你的作事风格!

既然你选择做枭雄那么就不要儿女情长!一个女人代表不了什么,男人不是通过征服女人才显示自己的,你之所以对我念念不忘,只是因为你没有尝到过失败的滋味,所以你不甘心,其实你的心里没有你想象地那么喜欢我!所以放手吧!”

她无情的话随着呼啸的狂风送入了他的耳内,他坐在马上突然狂笑起来。

这就是莫离殇!

永远有一颗冷硬的心,永远也捂不热!

她怎么敢就这么随意地评价他的感情?

就算是他的爱情比不上他对权力的热衷,可是他是真的爱她,根本不是什么因为得不到而更不甘心!

可是她却说得这么冠冕,这么华丽丽地将他的爱情抹杀了,原来他的爱对她来说一直是她的负担……

看着船上冷漠无情的她,乌发轻飘……

他慢慢地闭上了眼,前世一幕幕不停地在眼中闪现,那发一如前世,那如锦缎丝滑的发从手中轻轻滑过……

那份感觉是如此的熟悉,她轻颤如小鹿般的眼神总是不经意间拔动他的心弦,那么轻,那么的柔,让他在得到时从不在意,只有失去时才感觉到如此的绻恋着这眼神。

而今这些都不会存在了,他终于是彻底失去她了,连最后一次机会都没有留下。

就在莫离殇要转入船舱时,他的眼睛猛得亮了起来,那眼中没有了情感,没有了留恋,只有肃杀与狠戾。

“本宫再问你一遍,你是回还是不回!”

莫离殇微微一顿,转过身来,这时的她如一株耐雪寒梅透着无边的冷意,语音清冽道:“你就是问一千遍,我都不会跟你回去,我生是明月的人,死是明月的鬼!”

她的话彻底地破灭了他的幻想,他的心变得冷硬无比,肃然道:“既然如此,你把大昭的兵马分布图交还给我!”

“我没拿!”莫离殇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你没拿?”佟夜冥大惊失色,不相信地看着莫离殇,又再次确实道:“你说你没拿?”

莫离殇冷笑道:“怎么?你不相信我么?既然不相信我你为何还要问?”

“那是谁拿的?”

莫离殇心中一动,想到书房里那个人影,突然不想把他供了出来。

于是摇了摇头道:“这话你不该问我,你该问问你的暗卫们。”

佟夜冥听了微微一涩,突然厉声道:“不管是不是你拿的,你既然曾经住在太子府就是有嫌疑的人,所以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如果不是你拿的,我自会放你回西秦!”

莫离殇大笑:“哈哈哈,佟太子,你认识的莫离殇可是幼稚蠢笨之人?”

佟夜冥有些尴尬,恼羞成怒道:“你回是不回?”

“佟太子何必多此一问,让你的三千弓箭手出来吧,何必这么假惺惺的?”

“你……”

佟夜冥呆了呆,忽然大笑,笑得凄苦而悲凉:“为什么,明明你是最明白我的,却不肯跟着我回去?”

回应他的除了莫离殇冷蔑的笑还有冰凉的水声。

他终于死了心,大手猛得一挥,从岸边的树林里奔腾而出数千人马,声势洪大无比。那些人黑衣铠甲,个个手持弓箭,看来早就严阵以待了。

“废话少说,是男人你就下令吧。”

莫离殇再也不理他,转身走入了船舱。

佟夜冥看着那大船乘风破浪而去,他率着三千人马跟随而上,心思百转。

射还是不射?

射?

这三千人都是力大无穷,虽然此处离船只甚远,但凭着他们的臂力也能将这船射成千疮百孔,到时莫离殇在劫难逃.

想到那个美艳动人智谋无双的女人就要被射得如刺猬般死去,他心痛如绞!

不射?

那怎么甘心?

他怎么甘心让莫离殇离他而去,他的颜面何存!大昭的脸面又何存?

终于他心狠,手一挥,坚决道:“射!”

无数的箭如雨般疾射而去,在阳光下那箭簇发出耀眼的冷光。

佟夜冥看着那如飞蝗的箭,心如刀割,泪一滴滴地掉了下来:你不要怪我,这都是你逼我的,既然你不愿意嫁我,就么死也要死在大昭!

“叮叮叮……”此起彼伏的金属撞击声不绝于耳,让佟夜冥的心怦然而跳。

“怎么回事?!”他全身一紧,紧紧地勒住了马缰。

“禀太子,那船上似乎有怪异,将士们所有的箭快到船边时都失了准头,都贴在了那船上了。”

“什么?”

佟夜冥大惊,纵马而去,极目而视,发现果然如此,所有的箭都在快接近船只时居然都改了方向,集中到了船顶的一块板上了去,不一会那船上就插满了箭,那一根根箭头正耀武扬威的闪耀着光芒,仿佛在讥笑他们的无能为力!

“怎么会这样?”

佟夜冥怒吼,可是心中竟然有一丝的轻松,还好,她没有死,没有成为箭下亡魂。

“禀太子,末将愚钝。”

“莫离殇,你好样的。”佟夜冥咬牙切齿的吼了声,终于铁青着脸挥手道:“收兵!”

一行人顿时走得干干净净,那青山绿水间又恢复的宁静如初。

“太子妃……”

即墨离的谋士范林兴冲冲地跑了进来,他大喜道:“太子妃,这到底是何原因?”

“是什么原因等你们的太子醒了就会告诉你们的。”莫离殇淡淡地笑了笑。

“太子什么时候醒?”

范林立刻急得走到了即墨离的床头,大有即墨离不醒他就要下手叫醒的样子。

莫离殇无语的看着他,他才知道自己僭越了,于是尴尬地笑了笑。

“等太子醒了我就通知你好不好?”

“好,谢谢太子妃,下官告退了。”

范林刚走出门即墨离就醒了,他温柔地看着莫离殇道:“为什么不告诉他这是你想出来的办法?”

莫离殇调皮地一笑道:“我想的跟你想的有区别么?”

“有,当然有。”

“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我想的方法都是你的功劳,而你的想的还是你的功劳。”

“扑哧”莫离殇失笑,啐道:“那你不成了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太子了?”

“嘿嘿,有你在,我愿意当废物。”

“胡说八道。”莫离殇啐道:“你是西秦的太子,将来更是西秦的王,我只愿意站在你的身后,永远当你的绿叶,只有百姓尊敬你才会敬重我。”

“可是我却希望天下的百姓都知道你的好,你的聪明,至于我却不在乎,免得那些莺莺燕燕没事缠上身,虽然我不理她们,可是她们老在眼前晃着却是很心烦的。”

“呵呵,那你就不怕我美名远扬了,到时那些花花草草在我的身边晃悠了?”

即墨离想到刚才还有一个死皮赖脸的佟夜冥,顿时脸一黑,顿了顿,才恶声恶气道:“他们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都成了西秦有名的妒妇了,那些官家小姐不还是前赴后继的往你面前扑?”

“那怎么办?”即墨离危机感大增。

“所以,从现在开始所有的好事都由你来承担,所有的恶名都有我来承担,这样,那些男人就会对我敬而远之,而那些女人敢要靠近你,就得尝尝我仙魔女的毒粉了,反正我是恶名远扬了,不差这一条了。”

“好,就按你说得做。”即墨离点了点头,终于放下心头的大石,笑眯眯道:“可是娘子,为夫这么牺牲你可有什么奖励?”

“啊?”莫离殇一愣后抬手在他的额间来了个爆栗,嗔道:“奖你个头,我用我的恶名成就了你的美名,你却还要奖励?哪有你这么无赖的人!”

“哈哈,可是你就是爱我这个无赖!”即墨离自信大笑,拉住了她的手,道:“你是怎么知道那石头是会吸铁的?”

莫离殇听了突然沉默,眼中现出悲伤之色,半晌才喃喃道:“是北宫林告诉我的。”

“噢。”

即墨离听了不再作声了,想到那个长得如花般的男子,桃花眼笑得媚然天成,正在昭华之年却孤独死去,顿时心中亦有些感伤。

“他说他在无意中发现了一种石头竟然能吸铁器,而这种石头竟然没有人发现,他认了我当姐姐,心中开心,只是没有什么可以给我这个姐姐当礼物的,于是将这石头送给了我,还将那产石的地方也告诉了我。”

即墨离叹了口气,他也没有想到北宫林竟然爱上了他,北宫林之所以将这石头告诉莫离殇其实是就是婉转的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他。

否则以北宫林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吸铁石的用处呢?

可是他却将这个天大的秘密告诉了莫离殇,只是为了让即墨离有朝一日称霸天下时能用上,北宫林可谓是用心良苦。

可是他们却连他的命都没有救下,他们真是太愧对北宫林了。

“别伤心了,北宫林也不会希望你为他伤心的。”

“嗯。”莫离殇点了点头,轻抹了抹泪,突然眼睛一亮道:“明月,你说北宫林会不会跟我一样重生了?”

即墨离定定地看着她,不忍心打破她的幻想,他想了想道:“他即使重生了还是生在那个变态的皇宫,重生不过是再次重受一次曾经的痛苦罢了,他永远无法反抗,我想他不会愿意重生的。”

莫离殇不禁黯然,轻啜道:“为什么他的命这么苦呢?”

即墨离轻轻地拍了拍他,将她搂在怀里。

半晌莫离殇才抬起了头,问道:“对了,你的伤好点没?”

即墨离听了立刻轻松道:“圣果真是疗伤的圣品,我居然没感到疼痛了,甚至那伤口开始发痒,看来已然结疤了。”

果然莫离殇一听高兴了立刻道:“让我看看。”

说完一把扯开了即墨离身上的衣服,仔仔细细地检查起来,发现大伤已然愈合,那些小伤口竟然全然看不出来了,顿时惊叫道:“太神奇了。”

手轻轻地抚了上去,一遍又一遍,仿佛不相信般。

直到指下的肌肉变得越来越硬,头顶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时,她才如梦初醒,尴尬地收回了手。

手还未及收到一半就被一只炙热的大手牢牢的掌握住,即墨离粗哑着嗓子道:“你点了火就要跑么?”

“我哪有?”莫离殇死不承认。

“没有?是谁的小手在我的身上不停地搔扰?”

“胡说,那是检查!”莫离殇嘟着嘴不服气道。

“你确信是检查?”即墨离笑得很狡诈。

“当然。”莫离殇理直气壮,她本来就是检查好不好?

“可是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检查到。”

“什么地方?”

莫离殇大惊失色,难道圣果的药效不能遍及全身?难道是她吃了一半的圣果让另一半的效果变得弱小了?早知道这样她少吃点就好了。

待看到他邪恶的神情……

“你……”她咬着牙,声音如蚁般的细小。

“要出人命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企求地沙哑,还有着点点的诱惑。这一天船不停的晃,晃得比较不正常。

范林在船头苦苦地等待,等待着太子告诉他这石头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一等就是一天加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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