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奴婢只是身子不适,站得有些......”翠心的声音微微颤抖着,那声音仿佛风中的残叶,虚弱而又飘摇不定。
她的眼神闪烁游离,如同受惊的小鹿,极力躲避着秋菊那仿若能洞察一切的犀利凝视。
当她那慌乱的目光暗暗对上卫浮月的那一刻,她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嘴巴微张。
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就那样硬生生地哽在了喉间,立时停住了口中未说完的话。
卫浮月挑了挑眉头,那细微的动作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她微微叹息一声,这叹息声中似乎饱含着无奈与失望。她的脸上神情不咸不淡,让人难以捉摸其真实的情绪,可那目光却如寒潭之水,静静地落在翠心身上。
秋菊听见这声饱含深意的叹息,回眸看了一眼,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又继续说道:“退回去吧。”
翠心闻言,身体如风中的柳絮般颤颤巍巍,每一步都显得如此艰难。
她艰难地往后退着,双脚仿佛被铅块重重拖住,默默地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卫浮月横扫一眼,眼前的几个人看上去似乎都太过正常,正常得让人觉得有些不寻常。
除了方才表现得那般慌乱无措的翠心外,并无人有什么特殊的举动。可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真的就没有暗流涌动吗?
卫浮月心中愈发笃定,翠心绝非被指使下药之人。
她在心中默默分析着,翠心这般容易自乱阵脚的人,怎么可能有如此缜密的心计和胆量去做这样的事。
于是,她默默解除了对翠心的嫌疑。
卫浮月心中很是清楚,能在如此长的时间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的东西调换出来,这背后之人必定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绝不是翠心这般容易慌乱之人能够做到的。
若不是翠心,那必定是在剩下的五人之中了。
只是这剩下的五人神情自若,普通平常得如同每日所见的路人,仿佛对此事毫无所知,真可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可卫浮月深知,这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或许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卫浮月冷笑一声,这笑声中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似乎在嘲笑自己如今所处的困境,也似乎在嘲笑这看似平静却暗藏玄机的局面。
随后,她缓缓起身站了起来,身姿挺拔却又透着几分威严。
她的目光如炬,在众人的脸上依次扫过,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我倒是没什么心思和你们在这儿磨蹭,若是无人想说......”
卫浮月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短暂停留,那短暂的瞬间却仿佛让时间都凝固了。
她轻叹一声后又继续说道:“无人想说的话,也应当换些人了。”
“在我院中待的久了,你们应当也了解我的脾性。”她一边说着,一边在众人的眼前来回踱步。
那步伐沉稳而有力,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尖上。
每当她的眼神落下,都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让偶然接收到这目光的人身躯不禁一震,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其吞噬。
卫浮月所言非虚,众人都深知她的脾气。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莫说眼前的这几个人,即使是倚华庭全院的丫鬟小厮,只要她心中不喜,就算全部换掉,景桓也不会多说什么。
毕竟,她的背后有卫家父子撑腰。景桓对于卫家父子,心中还是有些忌惮和依仗的。
只是面前这几人,并不清楚卫浮月心中具体的想法和盘算。
他们只知道,此刻的卫浮月正处于盛怒之中,而他们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看似平静的庭院,此刻却仿佛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让人感到压抑而又不安。
......
寿仁宫的寝殿中,一个模样俏皮的宫女迈着急促的步子匆匆而入。
踏入宫内时,正瞧见太后慵懒地坐在榻上,那神态仿若一朵盛开后逐渐倦怠的娇花。
太后身旁,一位面容姣好的嬷嬷陪侍在侧,唇角噙着一抹笑意,口中正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些什么。
她许是在为太后解闷,偶尔能逗得太后勾唇淡笑,那笑容如微风拂过湖面,漾起丝丝涟漪。
“太后娘娘,宫外传来的消息。”宫女双手举起一个圆形木盒,在太后面前低下头,声音中带着些许急切。
太后闻声,漫不经心地抬眸淡淡的扫了一眼。
身旁那有些年纪的嬷嬷赶忙上前接过,才走上前几步,便听见太后在身后悠悠地说了一句:“都退下吧。”
随着这一声呼喊,寿仁宫中站着伺候的一众宫女急忙上前,站得整齐划一,随后一同福身行礼,而后默默有序地走出了殿内。
彼时,方才那嬷嬷已从宫女手中接过了那个盒子,恭恭敬敬地转身走到太后身边,将手中的木盒轻轻打开。
她从盒中取出了一封书信,正欲递给太后之时,荣太后抬眸一个眼神示意,嬷嬷立即心领神会她眼神中的深意。
随即,嬷嬷打开手中的字条,缓声念道:“事情恐已败露,奴婢已尽心,望太后娘娘仁慈。”
“败露.....”荣太后微微皱起眉头,脸上流露出些许鄙夷之色,口中喃喃念叨一句,面上划过一次冷笑,可那唇角仍是向上勾起的。
沉默片刻,荣太后似是有些回神,一个眼神递给身旁的老嬷嬷,口中一边说道:“既败露了,那几人就不必留了。”
嬷嬷听闻先是一愣,这短暂的失神仅仅持续了一瞬,而后又立即恢复方才的淡然面容。
毕竟,荣太后的心肠她是知晓的,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自己也没少为她处理这些见不得光的事。
这位嬷嬷原本姓周,因名中带有“茹”字,荣太后常唤她小茹,日子久了,宫中人渐渐忘记了她的本名,都称一句茹嬷嬷。
茹嬷嬷轻声应和了一句,随后转身走到一旁燃烧的烛火前,动作熟练地将手中字条焚烧殆尽。
这对于她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在这宫中,最能知晓荣太后心意的,非她莫属。
看着手中的字条焚烧为灰烬,茹嬷嬷这才放心地转身,暗暗递了个眼神给身旁不远处站着的宫女。
宫女抬眸看着,接收到茹嬷嬷的眼神示意,随即走出了殿内。
再次转身看向荣太后时,只见她早已安然地闭上眼睛,面上带着几分疲累的神色。
茹嬷嬷的步子轻慢至极,丝毫听不见声响。待移动到荣太后身前时,目光温柔地落在荣太后的眉眼之处。
她眉心微微一动,满脸的愁绪,茹嬷嬷小心翼翼地将手边的一件绒毯轻轻盖住荣太后的半个身子。
荣太后身子未动,眉眼依旧平静如初,声音有些慵懒地说道:“你如何看?”
茹嬷嬷刚要收回的手掌微微一顿,继而才缓缓开口道:“时候不短了,卫家的也不是傻子,想来也是发觉自己身子有恙,怨不得别人什么。”
茹嬷嬷的声音温和,像是凛凛冬日中照在身上的一丝暖阳,每一个字都恰到好处,落在心上让人舒适无比。
她面容和善,虽已年过四十,却仍是个岁月不曾败坏的美人。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气质,一颦一笑皆带着独特的韵味。
荣太后闻声,勾唇淡笑几分,“你是在替那奴才开脱吗?你倒是会做个好人。”
茹嬷嬷淡笑道:“奴婢向来只遵从本心,还有....太后娘娘的吩咐做事。”
听闻此话,荣太后忽然睁开眼睛,眉心微微拧起,眼神中略显认真地看向她,二人对视之间,茹嬷嬷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细微的动作被眼前人敏锐地捕捉,她蹙眉,语气中略带些责怪和不满,“不是和你说过许多次了,无人的时候不必这般称呼自己。”
茹嬷嬷淡淡发笑,看向荣太后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宠溺的样子,“是,我知道啦。”
荣太后偏过头去,像是恍然间想起了什么,继而又开口问道:“方才的事吩咐出去了?”
“已经吩咐了,都是用的久的老人了,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荣太后长叹一声,像是心中的愁绪被一同带出,沉默片刻,她又问身边人,“小茹,你是否会觉得我不该如此行事?”
茹嬷嬷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眨了眨眸子,轻笑道:“这么多年来,你何曾变过了?”
荣太后沉默,眼眸低垂有些失望的模样。
茹嬷嬷继续道:“你也是为了陛下着想。”
话中停顿片刻,又叹息道:“若是一定要这样问我,这么多年我不认同你的事又何止今日这一桩?只是,我的心思是偏的,别的奴才都知道各为其主,我自然也要为了自己的主子着想。”
荣太后闻声,微微点头,轻轻合上双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此时的寿仁宫,安静得仿佛能听见那烛火燃烧的轻微声响。
荣太后的心思,如同这宫中的重重迷雾,让人难以捉摸。
而茹嬷嬷,作为太后的心腹,始终陪伴在侧,默默为她筹谋,为她排忧解难。她们之间的默契,在这日复一日的宫廷生活中愈发深厚。
窗外,微风轻轻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这宫中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