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篇12
摩言一听立刻站起身子,一脸严肃的说道:“我这就差人将漫天那丫头叫来,让她随你一起前往蓬莱岛,务必要劝说霓掌门小心七杀派,守好浮沉珠!”
白子画原本是想自己一人前往的,但仔细一想,霓漫天毕竟是霓千丈的女儿,她说的话其父怎么着也能听进去几句才对,于是也就同意了,再不济,就当是以备不时之需了。
“好,事不宜迟,等她来了,我们即刻动身。”白子画说着,身形已经准备起行,他的衣袂轻扬,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摩言点了点头,迅速吩咐守在门口的落十一去寻找霓漫天,同时交代着白子画到了蓬莱岛后要注意些,说话不要太直,最好也不要公然与霓千丈起冲突等等。白子画虽然一一应允了,但到时候是否真的能够做到就难说了。
落十一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霓漫天便已经匆匆忙忙的赶来了,脸上带着几分不解与急切:“尊上?师父,您这么急找我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漫天,情况紧急,我就长话短说了,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就行,子画猜测杀阡陌可能已经盯上了蓬莱岛的浮沉珠。我需要你即刻跟随子画前往蓬莱岛,协助你父亲加强岛上防御,并确保浮沉珠万无一失。”摩言语气凝重,将情况简明扼要地告知了霓漫天。
霓漫天闻言,脸色骤变,她深知浮沉珠的重要性,也明白它一旦落入杀阡陌之手将意味着什么。于是立刻点头应允,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师父放心,我一定会说服父亲听从尊上安排,守护好浮沉珠的!”
摩言欣慰的拍了拍霓漫天的肩膀,严肃的面庞上挂上了一丝笑容,“好!好孩子,收拾一下,即刻便出发吧。”
霓漫天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更是一回来就在着急忙慌的收拾行李,这一举动可吓坏了一众小伙伴们,纷纷担心的追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事关神器,牵涉甚大,霓漫天不敢轻易说出白子画的打算,只能含含糊糊的说道:“我……我家里有事,尊上送我回去一趟。”
“啊?你要回家吗?那你还回来吗?”一听霓漫天竟然要回蓬莱岛,小伙伴们更紧张了,连忙关心的问道:“你家里出什么事了啊?这么严重的吗?竟然需要尊上亲自送你回去?”
“我当然要回来的!”霓漫天斩钉截铁的喊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有些事情需要亲自和我父亲沟通,所以才要劳烦尊上前往。”
“这样啊,那漫天,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我,我办完了事情就回来了!应该很快的吧!”霓漫天也不知道此去需要多长时间,所以给不了肯定的回答,快速的收拾了几件必要的东西,便带着自己的剑赶去和白子画汇合了。
尽管白子画在这件事的行事上已经保持了极高的谨慎与低调,就是怕引起杀阡陌以及七杀派其他人的警惕,但是千防万防,也防不住长留有七杀派的卧底啊。
今年新招收的弟子尹上漂可是单春秋精心培养了多年的一枚棋子,费尽心思安插进长留,本就是为了接近白子画后趁机盗取神器的。
因此,当尹上漂得知白子画竟然要带着霓漫天悄悄咪咪的去蓬莱岛后,立马敏锐的联想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保护浮沉珠,说不定还会将其拿回长留看守。
如此重要的情报肯定要及时传递出去的,故而,白子画和霓漫天他们前脚刚离开长留,那边的单春秋后脚便收到了尹上漂的秘密传讯。
事关神器,无论真假单春秋也不敢耽搁,立刻便火急火燎的去面见了杀阡陌,告诉他白子画已经猜到了他们下一步的计划,询问是否更改行程。
听完单春秋的汇报和建议之后,杀阡陌扬起了一抹轻蔑的微笑,“哼!谁说我要先去蓬莱岛抢浮沉珠了?白子画是根据什么如此判定的,难道我想去哪儿,还要提前告诉他不成?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单春秋闻言先是一愣,但紧接着便反应过来了,脸上露出兴奋和激动的神色,高喊着:“圣君英明!”
他怎么忘了呢,有不归砚在手,杀阡陌无论先去什么地方其实都是一样的,反正长留也不可能同时向各大门派都派出援手。而且,他可是听说了,白子画召集了各派掌门共赴长留商讨,但最后却是不欢而散的,可见有没有援手,愿不愿意接受援助还两说呢。
不过,那都不重要,现在的情况就是,既然白子画已经出发去了蓬莱岛,那么他们完全可以直接避开蓬莱岛,除了暂时失去踪迹的炎水玉以外,先找其他几件神器也是一样的。
看到单春秋一脸的恭维,杀阡陌翻了一个优雅的白眼,随后才悠哉悠哉的说道:“你那是什么愚蠢的表情,难看死了!我本来也不打算先去蓬莱岛的。”
被自家圣君嫌弃了,单春秋也不生气,依旧呲着大牙傻呵呵的笑着,“圣君教训的是,是属下愚钝了!”
杀阡陌的计划其实也很简单,他之所以现在还按兵不动,无非就是想趁着白子画他们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守护各大派已知的神器之时,先去将流落在蜀国皇室中的悯生剑拿回来,如果情况允许的话,他还能趁着白子画没有镇守长留的空档,悄咪咪的把炎水玉也弄走。
是以,当白子画和霓漫天两人匆匆忙忙的赶到蓬莱之后,一连三日都没见到杀阡陌的影子,整个蓬莱岛风平浪静极了。而且还不仅如此,在这期间,他们甚至也没听说有其他门派遭到七杀派的围攻或偷袭。
这么一来,白子画来的这一趟就显得有些尴尬了,他的心中疑惑重重,不明白杀阡陌为什么突然销声匿迹了,难道是知晓了自己的行踪吗?
“尊上,你说杀阡陌一定会来我蓬莱岛偷盗浮沉珠,老夫不敢质疑,按照您的吩咐,老夫又是增设关卡,又是开启护岛结界的,可这……这什么事也没发生啊!”霓千丈的语气充斥着浓浓的不满和淡淡的自豪。不满的是白子画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让他不得不费心费力的部署防御;自豪的是杀阡陌果然对自己心有忌惮,根本不像白子画说的一样,敢轻易踏足蓬莱岛。
白子画当然看得出来霓千丈心有不满,毕竟护岛结界消耗极大,应急也就罢了,一直开着的确有些遭不住。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顶着压力,语重心长的说道:“霓掌门,我觉得这可能是杀阡陌的缓兵之计,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也许他就躲在暗处伺机而动,一旦我们放松警惕,便可能会掉入他的陷阱之中。”
霓漫天一看自家父亲的脸色不太好,赶紧上前附和着白子画的说法,“对啊爹!肯定是杀阡陌知道我们现在都在加强守卫,所以不敢轻易前来了!而是躲在暗处相机而行,要是我们现在就把结界给撤了,功亏一篑可怎么办啊!”
“哼!我看他杀阡陌根本就不敢来!”霓千丈这话可谓是嚣张至极,满脸都是看不起杀阡陌的意思,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哪来的底气。要知道杀阡陌可是公认的唯一能和白子画抗衡的人,而白子画呢,这可是当世修仙第一人。
听到霓千丈如此自负的话语,白子画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抹深邃,“霓掌门,切莫轻敌。杀阡陌行事向来难以捉摸,他或许正是利用我们的这种心理,暗中布局。我们需要时刻保持警惕,不可有丝毫松懈才行。”
霓千丈微微撇了撇嘴,极其敷衍的来了一句:“尊上言之有理,既然如此,尊上便继续在此看守吧,漫天,走,爹爹带你去吃饭了!”
霓漫天刚想开口说自己想要留下来陪尊上一起值守,便看到白子画微微摇头示意她离开。尽管不情不愿的,但她最终还是跟着霓千丈走了,她明白,这是白子画不想让她夹在中间为难,故而也不愿意辜负其好意。
接下来的日子里,蓬莱岛上气氛依旧紧张而凝重,弟子们整天都是日夜巡逻,循环交替,的确做到了不敢有丝毫懈怠。而白子画也是不眠不休的注意着周围是否有异常动向。
然而,一眨眼又是三天过去了,杀阡陌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就仿佛消失了一般,外界也没有任何关于他行踪的消息。
“杀阡陌,你去哪儿了?”白子画眺望着无边的海水,喃喃自语着。
“我看啊,他是自知根本无法攻破蓬莱防御,早就已经放弃了!”霓千丈一来便听见了白子画的自言自语,当即便昂首挺胸,迷之自信的开口了。
白子画闻言,轻叹一声,并未直接反驳霓千丈的论断,只是目光更加深邃地望向远方,心中暗自思量。他深知,杀阡陌此人,行事从不按常理出牌,其消失的背后,定然有着更深层次的布局,只是……他却是不能继续在蓬莱岛耽搁了。
“霓掌门,我们虽未见其行,但亦不可不防其心。杀阡陌或许正暗中筹备,等待一个我们最为松懈的时机。”白子画语气平和,却透露出不容忽视的警觉。
霓千丈闻言,眉头微皱,虽然心中仍有不服之意,但是碍于白子画的身份和威望,只得勉强点头应和道:“尊上所言极是,我蓬莱今后定当加倍小心,绝不给那七杀派任何可乘之机。”
由于一直没有发现杀阡陌的行踪,在霓千丈越来越不满的催促下,白子画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临行之前特意交代了霓漫天,务必让她代为劝说霓千丈不要掉以轻心。霓漫天自是满口答应,可霓千丈前脚送走白子画,后脚便撤下了一大半的防御。
“爹!你这是干什么呀!尊上不是说了要加强防范的嘛!”霓千丈的操作让霓漫天很是不解。
然而霓千丈却是一点儿也不在意,“乖女儿,杀阡陌要是敢来早就来了,要我说啊,他白子画就是杞人忧天,这么多年了,杀阡陌要想夺取洪荒之力,哪里会等到现在。”
“爹,不许你这么说尊上,尊上这是心系天下!而且,尊上怎么就杞人忧天了,杀阡陌不就是要抢夺神器的吗,而且都已经抢走了幻思铃和玄镇尺了!”霓漫天虽然觉得自家父亲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若是这样,杀阡陌之前的举动是什么意思呢?
这时,霓千丈突然高深莫测的看向霓漫天,不疾不徐的问道:“傻丫头,幻思铃和玄镇尺有何功效你可还记得?”
霓漫天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因为自家守护着浮沉珠的原因,所以对于十大神器都有了解,而幻思铃的作用则是能够操纵人心,迷惑心智,以达到改变情绪的目的。至于玄镇尺,力量便更加神奇,不仅可以封印人和物,还能封印其修为或者记忆及感情等等。
霓千丈见自家女儿一字不错的说出了幻思铃和玄镇尺的作用,这才幽幽的说道:“所以,杀阡陌其实根本不是为了洪荒之力,只是单纯的想要得到这两件神器罢了!”
“为什么呢?”听了这话,霓漫天更加疑惑了,“虽然这两件神器都很厉害,可是对他有什么用呢?”
霓千丈见霓漫天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无奈之下只能遣散了屋里所有外人,单独向霓漫天解释起来。
“当年杀阡陌已经抢过一次神器了,你可知为什么最后却不了了之了吗?”
霓漫天茫然的摇了摇头,那次神器抢夺之战发生的时候,她都还没有出生呢,怎么可能知道具体原因呢。
“那是因为,”霓千丈随即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一丝鄙视之意,“当年杀阡陌……”
随着霓千丈的娓娓道来,霓漫天这才知道当年居然还发生了那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杀阡陌当年也是妇人之仁,空有一身高深的修为却不懂得如何利用,神器都到手了还能拱手送给别人,如今竟然还想要依靠神器的力量来麻痹自己,真是愚蠢至极。”
霓漫天被霓千丈的话弄得懵懵的,半信半疑的问道:“爹,你的意思是,这次杀阡陌之所以偷偷摸摸的抢走幻思铃和玄镇尺,就只是为了逃避他因为神器害死自己妹妹的事情?”
霓千丈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你以为这些年来杀阡陌为什么一直沉寂,就是因为难以释怀这件事。而且,若我记得没错的话,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单春秋在打理七杀派的庶务,坚持抢夺神器这件事也都是他在自作主张而已,杀阡陌根本就不管的。”
霓漫天听到这儿不由急了,“你别管是单春秋还是杀阡陌,不都是要抢夺神器,释放洪荒之力吗?”
“非也!”霓千丈嗤笑了一声,“单春秋倒是想集齐十方神器抢夺洪荒之力,但他也得有这个能耐才行,至于杀阡陌,只不过就是想要借用幻思铃和玄镇尺封存自己害死妹妹琉夏的那段记忆罢了!”
霓漫天虽然觉得霓千丈的想法有点靠谱,但又不完全靠谱,而且她想到了另一个层面,“那万一杀阡陌真的把这件事情忘记了,那不是就又该觊觎洪荒之力了吗?”
然而霓千丈却摆了摆手,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不足为虑!傻女儿,你以为杀阡陌消怠了这么多年还会像当初一样无可匹敌吗?若真是这样,他这次又何必偷偷摸摸的盗走幻思铃和玄镇尺,只怕早就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了。”
“可是……”霓漫天还是不太放心,“就算以防万一,我们谨慎些也没错吧?”然而霓千丈已经打定了主意,任凭霓漫天磨破了嘴皮子也没用。
霓漫天见劝说无果,心中焦急万分,自觉辜负了尊上的嘱托,可是却又无可奈何,因为她深知自家父亲性格刚愎自用,一旦做出了决定便难以更改。
故而只能暗自在心中祈祷,希望杀阡陌真的是像父亲猜测的那样,早就已经放弃了谋取其他神器的想法。
然而,世事往往出人意料,白子画离开蓬莱之后不久,在长留拜师学艺的孟玄朗便收到了蜀国皇宫的消息,不仅自家父皇病重垂危,就连皇室传承的王剑也无故失踪了。
孟玄朗可以不在乎王剑,也可以不在乎王位,但是身为人子怎能不挂念自己的父亲呢?更何况蜀国老皇帝还从小就偏疼孟玄朗。
孟玄朗当即向摩言与笙萧默请假回家,与他一同修炼了这么久的小伙伴们这才知晓了他的身份竟然是皇子。
白子画回来的时候恰好遇上孟玄朗下山,本来也只是象征性的询问,但是当他听见孟玄朗还提起了王剑遗失一事,忽然就意识到了那柄王剑或许就是悯生剑!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白子画跟着孟玄朗一起回了蜀国,果然在王剑存放的地方检测到了杀阡陌独有的气息。
这一次,他改变了想法,他不打算去保护蓬莱了,他要死守长留!
因为杀阡陌想要释放洪荒之力就必须集齐十大神器,而时至现在,十大神器已经有一半都在杀阡陌手里了,分别是不归砚,玄镇尺,幻思铃,谪仙伞,悯生剑。
现如今,想要依靠重新夺回神器的办法来阻止杀阡陌显然是不太现实的,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流光琴和拴天链都在长留,而卜元鼎在紫熏上仙手中,只要他们能够确保这三件神器不被杀阡陌抢走,杀阡陌就是抢走了蓬莱岛守护的浮沉珠也没用。
退一万步讲,哪怕紫熏上仙手里的卜元鼎也被抢走,十大神器只要缺少一件,就无法令炎水玉归位,没有炎水玉,妖神便不可能出世!
当白子画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摩言与笙萧默时,他们二人最初都没反应过来。
之前他们担心杀阡陌抢夺神器,主要原因是过程太过血腥,比如单春秋抢夺拴天链的例子,那可是屠灭了整个蜀山啊!
而现在杀阡陌的当时与单春秋截然不同,他并没有选择大动干戈,而是选择了不声不响的偷!
如此一来,只要确保有任何一件神器不被杀阡陌得到,便能让他的所有计划沦为空谈。
“而且,必要时,我们甚至可以毁了神器!”白子画觉得自己以前真的是着相了,神器的存在便是为了守护六界苍生,若是因为神器之争而造成了新的杀戮,那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子画!这话千万不能乱说!”摩言吓得差点忍不住上手将白子画的嘴给捂住,“神器何其重要,怎能随意损毁!”
白子画看着一脸不赞同的摩言,认真而又坚定的说道:“若是一定要让我在神器与六界苍生之间做出选择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毁掉神器!”
“你……”摩言赶紧四下查看了一番,确认四周都没有人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子画,我知道你心系天下,但事情还没到那一步,神器是何等神物,损毁可是大不敬啊!”
笙萧默在一旁静静听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他轻声插话:“师兄,摩言师兄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我也理解你的立场,神器虽珍贵,却终究是为守护苍生而生。若真到了那一天,或许,我们确实应该考虑如何以最小的代价,达成最大的保护。”
“不错,”白子画点头,目光深远,“我并非轻率之人,但若真到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境地,我必会做出最有利于六界的决定。眼下,我们需立即加强长留的防御,同时密切关注杀阡陌的动向。此外,紫熏上仙那里,也需派人去知会一声,确保卜元鼎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