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子旻一眼就看出这件喜服的不对之处,有些缝合处针脚太明显了,都不用他指出来所有人都能一眼看见,所以身边的人都装没看见,他说出又有什么用,他一句话不说让身边人给他换上衣服,身前就是一面铜镜,齐子旻大体看到自己的装束,本就不高兴的脸色又多了几分嘲弄。
丫环一个个都是人精,知道公主与驸马之间有矛盾,在齐子旻面前决口不提公主的事情,只说了一些外面宾客的情况。
“听说齐将军早就等在外面了,公主正招待齐将军呢,也不知道两人相处得好不好?”迎面走来的几个小丫鬟窃窃私语,她们以为她们的声音已经很小了,但是整间屋子里的人谁听不见。
“之前传闻公主的驸马是齐将军,我还差点就当了真,原来不是啊,可惜了。”另一个丫环唉声叹气的说道。
“有什么可惜的,你是不知道齐将军多么凶残,外面都说大历的皇帝都不敢惹齐将军呢,如果公主的驸马真的是齐将军,还不知道公主府有没有太平日子可以过了。”先前的丫环小道消息不少,压低声音又说了一句,“都说驸马是被自己大哥算计了,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另一个一直没说话丫头插嘴道:“你见过齐将军了吗?他真是像传说的那样?”面上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一脸的崇拜。
“没有。”又是消息比较多的丫头,她的声音最清脆,“虽然我没有见过齐将军,但是外面都这么传,难道还有假?”
“这就说不一定了。我还听说齐将军通敌卖国呢。”不知道是谁不知好歹的说了一句。
“闭上你们的臭嘴!谁说我大哥通敌卖国了?我杀了他全家!”本来安安静静闭目休息的齐子旻突然睁开眼睛,猛地站起来走向说话的几个丫鬟,要不是先前捧喜服的大丫鬟使劲的拉住他的手臂,说不一定齐子旻走要动手了。
走进门的几个丫鬟都被吓了一跳,从大门到镜台的距离有很远,她们没想到隔着那么远驸马也能听见她们说的话,要是让公主知道她们乱嚼舌根。还不把她们通通乱棍打死。
除了里面有身份的几个丫鬟。所有人在齐子旻盛怒的眼神下“扑通扑通”跪了满地,手里抬着的东西高高的举在头顶不敢随手丢在地上,她们伏趴着哀戚的求饶:“求驸马爷开恩。奴婢再也不敢了!”
“求驸马爷开恩……”
“求驸马爷开恩,求驸马爷开恩……”
齐子旻身边公主的大丫鬟看了一眼驸马的表情,斟酌的说道:“驸马爷觉得,这些人应该怎么处置。”
齐子旻眼里煞气一晃而过:“拖出去拔了舌头。杖毙!”
身边齐刷刷一片吸气的声音,片刻之后有人反映过来。连忙爬上前来抱着齐子旻的裤腿求饶,“求驸马爷开恩呐……奴婢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
胆子大的都爬过来抱着齐子旻的腿大哭,胆子小的只敢在原来的位置上一边抽泣,一边“咚咚咚”的磕头。只把头上都磕出了一朵花,还不见英俊的驸马爷开恩,丫鬟们胆怯的抬头窥视。一双恶狠狠的眼睛睁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们,一干人再次吓了一跳。就连大丫鬟也不知道要不要跟着跪下来说一下情。
一个火红的人影渐渐走近,很快就踏进房间,笑呵呵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抱胸而立,“我说怎么大老远就听见一片哭声,还以为哪里又出了冤情,没想到是驸马爷玩的小游戏啊,我这帮丫头早就该找人教训一下了,既然驸马爷今天兴致不错,那就交给驸马爷了,可一定要玩得尽兴啊。”
这回除了公主和齐子旻遥遥对立,大丫鬟一等全部跪在地上,与先前的小丫鬟不同,她们知道些内情的俱是大气不敢出,如果公主个驸马爷现在就对上了,那么今天的婚礼可就成不了了。
“你瞪着我干嘛,我说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早晚你也是公主府的人,府里的一兵一卒都归你管,只是处置两个丫环,我还不至于小气到这点小事也要插手。”公主很大气的挥了挥手,好像真的不在乎血洗公主府。
齐子旻冷冷一笑,刚要开口。
公主又说道:“只是今天是我两大喜的日子,不管她们犯了多大的错,就算了吧,大不了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毫无怨言,你说好不好?”
“说得好听,来来去去还不是想包庇下人,看你这样的作为,我若是怀疑你故意让人说那些话给我听,也不是没有道理是不是?”齐子旻撩起衣摆随意坐在椅子上,一点不爱惜喜服的样子,让公主的眼睛红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仿若没看见公主的变化,问道:“我大哥来了?”
“来了。”公主从善如流的回答。
“还有什么人来了,大历该来的都来了吧?”声音停顿一下,“她来了没有?”
公主心里一痛,表面努力装作没关系的样子,见齐子旻还以为她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她赶紧说道:“来了,都来了。”
“是吗?”齐子旻想了想,脸上的表情忽而变得沉重,“秦家的人也来了?”
“不但秦家的人来了,你的婉妹妹也来了。”公主嘲讽的说道:“你很久没见过你的婉妹妹了吧,要不要我单独让你们见见?”
“不必了。”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头:“我大哥有没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
现在倒是很相信她了,就算有难道他就以为她不会说假话,或者藏在心里不告诉他?公主微微的笑:“没有。”
低低的笑声却一点看不出他有任何开心,齐子旻泄气的说道:“好吧,希望你和我大哥的计划能够顺利,到时候我也能早一点自由。”
他还不知道他已经被他大哥卖了,傻乎乎的还想着他大哥。
公主站直了身体,看了一眼地下跪着的屏息等待的一群人,眼神平静的说道:“继续伺候驸马爷更衣,至于碎嘴的人,知道要去哪里领罚吧。”
“知,知道。”断断续续的声音底气不足的从地上传来,一听到公主的话她们就抖了一下,继而脸上露出生不如死的表情。
“放心,今天你们一定能好吃好睡的再活一天,等过了今天你们就知道刻苦铭心是什么滋味,好叫其他人呀看清楚了,公主府可不是你们随意撒野的地方,驸马爷更不是你们可以怠慢的,一定要好好的给我记清楚了。”她又看了一眼齐子旻,齐子旻看着铜镜不知道在想什么,压根不想看她一眼,公主默默的垂下了眼睛。
“公主饶命啊!”
“住嘴!”“啪”的一掌扇在求饶的丫环脸上,公主知道那个人终于正眼看过来,她对飞出去很远吐出一口血的婢女道:“本公主今天的好心情都给你们破坏了,没有株连九族算是本公主给你们最后的恩赐,要是再不知好歹,小心再给你们送几个作伴的,那时候你们就不孤单了,是不是还要感谢本公主?”
暴力的公主能做出任何的事情,别说是株连九族,挫骨扬灰穆国的皇帝也不会说什么,相反,同样崇尚武力的穆国皇帝还会拍手叫好,大臣们也只会趋炎附势,向来人就分成三六九等,谁会给冤死的奴婢说一句公道话?一下子,满地的丫环流泪都不敢发出声音,更别说还敢求饶或是喊冤。
公主满意了,点了点头,再看一眼饶有兴趣坐着的那人,喜服穿在他身上真好看,如花似玉像一个妖精,可他半点不珍惜她的一针一脚,双手在衣服上蹂躏,再好的料子也挡不住他有心报复,绫罗绸缎此刻看上去还不如粗布麻衣,刺得她眼睛生疼不已。
“都说夫妻拜堂之前是不能见面的,我们不但见面了还见血了,你说是不是代表以后日子不会平静了。”公主终究还是因为心理压力太大,说出来的话真实的像是她已经经历过一遭,“这一世又不能善了了。”
卷着袖子玩的齐子旻压根不想回应,不大不小的嗤笑一声。
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也就在这个时候,公主认真的回忆了自己的一辈子,有点不是滋味的想,恐怕她早就走错了路,只是现在回头已经来不及了。既然无路可退,那就只能继续先前走,就算头破血流,她也要无怨无悔。
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公主一直看着齐子旻,说是看着他,其实眼睛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她的心里所想全部反映在了面部表情之上,齐子旻心思复杂的看着不断变脸的公主,看见她一双眼睛红了又恢复正常,继而又更红,更黑了,红与黑不断变换,然后又诡异的变得黝黑明亮,前前后后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他却像是过了几百年,身心不禁变得疲惫。(未完待续)